抱到卧室里,把头饰手套和鞋取下。话说女人的衣服特别麻烦,尤其是像这样一位贵族大小姐(?),取个头饰和鞋简直就是复杂到夸张的工程,鞋带根本就是缠绕在小腿上的丝带,还打着不少可爱的蝴蝶结,颇费工夫。把鞋脱下,没有气味,莫若说她浑身上下都散发出那股异样的清香,简直就是一个大型多功能全自动移动香囊,想来经过100多年深居简出,在这样一间布满花瓣的豪宅里熏陶所致。袜子就没脱了,倘若她醒过来发现自己的贴身衣服被脱了,恐怕又会有什么历史悠久的古董以子弹一样的速度飞过来。
鼓捣了好一番,差点就要满头大汗。其时心里忽然涌起某种特殊的情感,除了爱情之外的异样情感,解手套或者鞋带的时候,总有种想要用暴力一把扯开的冲动。想来在远东的某个哲学家曾经写过《性恶论》,其中提到人生性是恶的。
其时有的时候的的确确会有————这样有点恶————的想法,人人都有,只不过因人而异,或多或少,或大或小,或明显或不明显,很多是显著的体现在那些缺乏人类所必须拥有的情感的人群,遭受暴力啊,家庭残缺啊,痛苦地童年经历啊,孤独啊,有关性之类生活极端不良啊,等等,在这类人群尤为突出。有的时候,虽然我没有那样的生气的时候,但是确实在某些时刻,遭受到谁的针对,夜里总会思来想去,干脆拿起一把刀把他就那样捅死好了!甚至刀子怎么握,扎什么地方,扎进去会出多少血,对方会如何痛苦等等.........都想得一清二楚,那无端的愤怒在这一瞬间忽然暴起,就好像自己真就那么做了一般。
这不由得使我想起童年的时候,父母都是有名的大商人,但是陪伴我的时间确实相比之下较少。有时候跟朋友玩什么的,看着他爬上树梢,就有那样的————某种念头————哪怕一闪而过,就莫名期待他从那之上掉下来,摔成薄饼。或者是发现一个神秘的深山之中的屋子,其中一个小朋友进去之后,其他人不由分说将他关在里面————任由他大喊大叫,叫得哭爹喊娘————小伙伴们依旧不放他出来,想来当时仅仅只是恶作剧,但是是真真实实的‘恶’在作剧,不是吗?所有的恶作剧那都是基于恶来说的。当时那瞬间就有什么在心头一闪而过————就这样把他锁在里面!等过了几个小时再过来看!反正也危机不到生死,就让他在里面就那样————苦苦挣扎好了!只不过于情于理于道德而言,那无非都是行不通的。古时候的野人也会突然发怒就将自己的伙伴杀掉之类的,年幼的小孩也喜欢抓起什么就将它往地上丢以此破坏掉————那《性恶论》也是如此说明:需要靠法律与道德去约束先天性的、无端的恶。现在想来,古时候那个国家的哲学家的智慧的确超群,最起码,现在不会出现一个冲动就将对方杀掉的情况出现————人们头顶高悬着教条、法律、道德。
真是这样吗?我想到数以万计被残害的‘女巫’们。
我轻轻给她盖好被子。可爱的少女正在熟睡。借此机会,我偷偷的抚摸她的头,这样地她看起来十分乖巧。
接下来做些什么呢?虽然我自己也有些累了就是。
我想起昨天海之音她吃布丁的情形,虽然我自己一口也没吃,但是根据表现来看她非常喜欢,那么就去买一些芭菲的原料,给她做一些芭菲吃!想来要是她到傍晚清醒了过来,就有芭菲可以吃,那一定会很高兴的。
我来到镇子上,寻找那些出售甜品的店子。但是不巧,我忽然遇到一个人。那一瞬间有一句话浮上了我的脑海:
你差不多要完蛋了,乔治!当时镇长的眼睛如是说。
是镇长。但是他的眼睛并没有发红,改黑的地方黑,该白的地方白————他的欲望如此简单,仅仅只是将我拨倒———此时在人们记忆里我已经不存在了,想来他也就没有了打倒我的强烈欲望。
“你好!看样子你并不是我们镇子上的人呢,是一个月前来到这里旅游的人吗?”镇长看见了我,热情地打招呼。
“啊,”我点点头:“是的。”
“我如果记得没错的话————是热那亚的霍扬先生和歌莉娅小姐,没错吧?啊,不好意思,别的恶意什么都没有,只是我们镇子的规定而已,你也知道吧,我们没有宗教裁判所,所以只好严格登记人员,把控出入了。”镇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想来你们也是热那亚有名的大户人家吧?不经意冒犯了实在是对不住。那位歌莉娅小姐呢?”
“她留在住处了,今天我来这边负责采购一些东西。说到冒犯,那不存在的,毕竟女巫可是那么恐怖的存在呢。”我说。
“啊啊,也是也是,不过说起来你们从热那亚那样的地方来到这里,肯定很多不适应吧?有什么困难,就到那边————”说罢镇长指了指镇公馆:“就是那里,来找我就行了,如果有能帮到霍扬先生或者歌莉娅小姐的,镇子上一定会全力支持。”
很热心的镇长,这也是大家对他的印象。况且我跟海之音的穿着怎么看都像是大户人家的大小姐带着管家出行的样子。
“嗯,那就有劳镇长先生了。”
“哪里哪里,能够给出什么帮助,对我我们这个小地方来说,那是很荣幸的。”
“嗯,眼下我还有些东西需要去采购,就不打扰镇长先生了。”我颔首致意,告别了镇长。
随即忽然想起之前海之音将镇长的女儿定身在大街上随意玩弄的那件事,不由得觉得很好笑。
材料无非就是一些奶油等等,一只手提在手里,不重,就这样回去感觉也是十分可惜,不如就稍微走走吧。走着走着,就有一股惯性,使我来到了教堂,随后又摇摇头——————————这里想必不会很欢迎我就是,或者说,即使我十分了解拉丁文和希腊文,教士们也很乐于接受我,但是这个教堂本身和那勉为其难修好的雕像仿佛都在说:出去!
出去。我能出哪里去呢?我怎么走不都是在这虚伪的宗教管制之下的地盘吗?
有一处。那里是海之音的房子,一所真真正正的,人们口中的无信仰之地————但是我却觉得,只有那里才是真正的乐园。那里没有宗教,没有教条,没有世俗,简直就像是伊甸园那样的场所,这样看来,那所房子简直就像是泥潭之中盛开的花朵那一般存在。
我转过身离开教堂,沿着下坡路静静地行走,两边满是杂草,先前被那主教带领的浩浩荡荡的人群踩踏过的草地此时已然完全看不到曾经遭受到何种摧残的痕迹。
迎面走过来一个人。我本不想打招呼,而他却是先行开口了:“哟,你好,年轻人。”
年轻人。他是这样称呼我的。
我抬头看他。他看起来与我一般大小,没戴帽子,眼睛却是炯炯有神,胡子也没有,穿着常见的短衫和紧身裤,皮鞋长的惊人,尖端高高翘起。这样一副普通骑士一样的打扮,30岁左右的样子,却直呼我为“年轻人”。想来我的外表绝不会让人觉得像是一个‘年轻人’,他为何这么说呢?
“你好。”我声音低沉,缺乏感情与起伏。
“不像是本地方言的口音呢,怎么说呢,有种热那亚,那附近的感觉。”他兀自盯视着我,仿佛我的脸上大有文章,他能从中读出大量的文字讯息。
我将视线与他对上,将我这‘大有文章’的脸面对他。“有什么事情吗,先生?”我问。
“啊,事情本是没有的,只不过你身上某些地方引起了我的注意。”他上下打量着我。
“某些地方?什么地方?”
“你的口音带有热那亚的方言,而不是科西嘉岛上的近似意大利的托斯卡尼方言。其次的话,若说你是热那亚人,但是身上却穿着法兰西瓦卢瓦王朝第十位国王亨利二世时期(注释:1547年—1559年在位)皇室宫廷的管家制服。而且。”他看着我说。
用什么词能够形容我此刻的惊讶!我只听他后续接着说。
“而且,你语言之中流露出一点异样。你刚才说了‘某些地方’,对吧?”
我点头。
“这个‘Lieu’一词出现了希腊文的后缀à。虽然很短很轻微,但是实实在在地念了出来。想必你应该曾经接受过神职。”他看着我说。
“你是谁?”警惕心一瞬间在心中如同烈焰接触到棉花一般爆燃而起,海之音将镇上的所有人关于我的记忆尽数消除,眼下所有人都不知道我曾今履职为神父————甚至是教堂里的一些登记表上,我的名字也消失殆尽,但是在这一刻我却被眼前这个与我年龄相仿但是看起来眼神深不见底的人看穿。一时间感觉自己仿佛出生的婴儿一般一丝不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