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脚蹬在他的膝盖关节后部,同时抓着他的衣领向后拖,将他仰面放倒在地,随即掏出腰部的枪,迅速上膛,以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正面对上他那瞪大的惊恐眼珠。
“这、这可是要犯法的!”瘦高男子哭丧着脸。我将枪口朝他眼睛靠近了一些。
“不、不........行!教堂的秘密不能透露........”
这个家伙嘴可真硬。我取下腰间的钱袋,颠了颠数量,故意抖落出声响,随后随意地朝地上一倒。
“叮叮叮————”数十个银币掉落在瘦高男子头颅旁边,发出清脆的钱币撞击声。
“不行!你杀了我给我钱也没用!”男子不住地摇头。
我恨不得把枪口插进他眼睛里。
我将钱袋整个掷在地上。“这里面有40个金路易。”
即使是骗,我也要从他嘴里套出话。
“.........”男子沉默了。40个金路易可不是什么小数目。半晌,在诱惑面前,他开口道:
“好、好的,你需要知道些什么?”
我轻轻笑了一声。随后问道:“教皇带回来的那个少女长什么样子?”
“少女?哦,蓝色头发,穿着奇怪的半身裙。浑身被绑得结结实实的。”
“大概什么时候?”
“今天正午的样子。”
正午。教皇飞行速度虽然快,但看样子从阿雅克肖出发也需要一到两个小时才能到达罗马。
“明天举行的仪式是怎么回事?”
“说是抓到了魔女的头目,要举行仪式祭奠她,让她将邪恶的法力归还耶稣基督。”
“归还?”
“是啊,作为使徒的后继者,教皇陛下一定会得到这样的法术吧。”
我在脑海里刻下这些讯息,随后继续问道:
“明天大概什么时候?”
“一大清早。”
“最后一个问题:魔女在哪儿?”
男子眼睛里顿时疑惑了起来,半晌又显得十分无奈和可怜:
“海盗先生!我可是真不知道啊!这样的机密,即使我的耳朵再灵,绝对也是听不见的!”
我看着他那巨大的招风耳,心里不免有些焦急。
“你走吧。还有,我不是什么海盗先生,别搞错了。”我起身,好让他离开。
这名有着招风耳的瘦高个匆忙捞起钱袋,胡乱在地上抓了几个银币边一溜烟跑了,末尾还说了一句:
“请别去招惹教皇,海盗先生!西风教皇陛下可是真的有神力的!”
我看着地上还遗留下来的几个银币,也没想着去捡什么的,当下我急匆匆的回到旅馆,钱袋里仅仅只有60或者70个迪拉姆银币的样子,不可能有那么多金路易(1金路易=1第纳尔=20个迪拉姆),被他发现了随后找人将我抓到教堂里审问什么的,事情就麻烦了。但是那么多银币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不过当下无从考虑钱不钱的问题。
我已经得知了远超这笔钱价值的讯息。与这个讯息比起来,这无非是天空与尘埃那样的比例。
匆匆跑上旅馆楼梯,步伐如此之快,反倒差一点在那油晃晃的地毯上滑了一跤。
钻进房间,锁好门,划拉火柴点起油灯,回过头坐在床上思索下一步行动。抬头看了一眼时钟,夜里8点。此时想来教堂里虽然没有了信徒,但是来来往往穿梭的卫士和那些神品极高的主教们依旧在活动,说不定在策划着什么。
这个时候不行。我解开白色布包,取出那一柄三叉戟,随后撕下黑色窗帘,用它将三叉戟包的严严实实。
这样就好!
我静静地坐在床上等候时机的到来。这寂寞之感却又忽然寻到了一丝裂缝,趁机钻入我空虚的心灵之中。一种感情离去,另一种感情到来,无有我们传统意义上的衔接部分。倘若怀里心爱的女人忽然死亡,这个男人心里难道还会存在所谓衔接的空白期?那只会一瞬间被绝望所填满。分分合合合合分分,与人们日常行为别无二致。
海之音,你现在应该很饿吧?会不会和我一样,饱尝孤独和寂寞?或者此时此刻十分痛苦?你会不会在同一时刻,像我思念你一样,饱受思念的折磨呢.........大小姐,我不能没有你。一个人睡,一个人思索,一个人沉醉。一个人忙,一个人累,一个人烦躁,一个人体会,一个人孤独的走下去,这样的日子,我不要!
.........
我腾地从床上坐起,擦干眼泪,觑了一眼时钟,它指向凌晨1点。用墙上那巴掌大的镜子照了照脸部。可怕的伤口,不会有人认出我。低头,黑色皮鞋,黑色长裤,深青色大衣直至膝盖,背上背着那一把被黑布包好的波塞冬三叉戟,随后吹熄油灯,蹑手蹑脚的关好门。
隔壁传来巨大的呼噜声。
站在二楼楼梯口看向旅馆前台,有一个满脸雀斑的年轻小伙子正在打瞌睡。我尽可能的不发出声响,悄悄离开了旅馆,走出门时,我还是保险起见,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长满雀斑的年轻人依旧在打瞌睡,那神情像极了坐在海边钓鱼人手里的钓竿,一起一伏。
转身钻入某处小巷。那残破的月亮发出微弱的光,几乎等于没有月,想来月似乎也是一个可怜人,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独自一人高高悬挂于天空,光亮不及太阳那般明亮,大小不及太阳那般大,就连背景也都只有纯粹的漆黑陪着它。
沿着小巷子前进,空荡荡的巷子里漆黑一片除了回荡的皮鞋蹬地声以外,隐隐约约还能传来罗马居民在屋子里酣睡的声音,又或者大半夜不睡觉在进行某种激烈的活动亦未可知。总而言之,不要去吵到他们为好。
走出小巷,上了大路,转眼又是一条小巷,就这么进进出出三次左右,我在最后一条小巷口停住了脚步。面前出现了一排高耸的铁栏杆,其上有锋利的铁质箭头,箭头根部装有倒钩。高度大概有我身高的两倍,每隔3码有一根表面粗糙的石柱,其上放置有灯。白色玻璃罩子映得周围环境阴森森的,不,倒不若说与夜色完美融合,给人一种夜的静谧之感。
此处位于拉特朗圣若望大教堂侧面,不时有圣殿骑士巡逻而过,正门虽然没有铁栏杆,但是有卫士彻夜站岗。看来我只能从这里翻越过去。
脱下皮鞋,为了减小行走时所发出的声音。不论如何,我需要达到万无一失。虽然忘记更换黑色袜子,但是袜子颜色是深青色,与大衣颜色一致。皮鞋揣进大衣口袋,待到守卫离开之时,踮起脚尖走到围栏之下开始攀爬。
攀爬起来倒是简单,可是手脚不停地发抖,明明不是很累的事情,不知为何死活喘不过气来。心脏怦怦直跳,仿佛随时有可能一瞬间从胸腔里跳出来。利用那一根石柱,我很轻易的一只脚踩到了那些箭头的空隙之中,随后迈起另一只脚跨越。
正当我跨越之时,大衣前端下摆传来拉力,可能大衣下摆过长,勾住了那一根倒钩。就在我伸手去拨弄时,另一侧墙壁传来铁制铠甲相互撞击的声音。
糟糕!守卫过来了!
我急匆匆的用力将大衣一扯,一下子站在箭头之中的右脚失去了平衡,左脚一下踩进了一枚突出的箭头————
噗呲!
啊!拼命咬牙坚持住不发出任何声音,那枚箭头穿刺过我的左脚掌,从骨头与骨头之间的缝隙刺穿,原本银光泛白的箭头染得通红。我拼命向外拔,可是箭头底部的倒钩不断阻挠我将脚掌拔出,每拔一下,倒钩就卡在脚掌间的某块骨头上。
比痛感来的还要急切的,是那铁制品之间相互摩擦撞击的声音。圣殿骑士越来越近了!我拼劲全身力量用力一扯,那一根弯弯的倒钩被我的脚掌骨硬生生拉成了直的......没多想,直接用右脚掌一跃,跳进院内修剪整齐的灌木丛,趴着一动不动。
那名圣殿骑士声音越来越近,随后又渐渐走远。好险!如果被发现了,说不定就当场暴毙在此处。
我这才观察起我的伤势来。剧烈的痛感从左脚掌传来,连那卡在骨头里的倒钩都被拉直了,我完全丧失了对左脚五指的控制。穿上一只鞋,最起码不能够就这样血淋淋的拖着步子走路,那样不等于是留下可疑的痕迹吗?
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什么能够高于我想要救出海之音的欲望,哪怕救出来后我会因失血而死。
海之音,等着我!
即使戳瞎我的双眼,我也会看着你的样子。
即使弄聋我的双耳,我也会听到你的声音。
即使失去了双脚,我也会走到你的身边。
即使失去了嘴巴,我也会叫出你的名字。
即使掰断我的双手,我也会用我的心,将你一把抓住。
即使心脏被捏碎,我的头脑也会像心脏一样继续跳动。
即使大脑被丢入火中,我的血,也会担着你前行。
内侧就剩下圣教堂主建筑了。三层建筑,玻璃复杂而多彩,彻夜不息的灯火在夜色下显得十分辉煌,顶端有大大小小的诸多雕像。咋一看,有点像是海之音的豪宅放大版,唯一区别就在于这幢建筑是公立性质的,不像海之音家里那一般显得十分豪华又温馨,这里怎么看都弥漫着一股强烈的庄严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