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天本来是怕以后就这么一直毫无收获的,灰溜溜地回去会被墨麟嘲讽加打脸才留下来的。
但是这几天,他掐指一算,渐渐觉出不对来。
虽然平常山贼们也在做陷阱,可这几天雷打不动值守山洞的“高手”们也居然参与了进来。
他们在山中各处丈量着各种陷阱之间的距离,测试着各种陷阱给人留下的反应时间,普通山贼的伙食也莫名奇妙地多了许多肉食。
而且这几天夜里在高台上轮值的人说的话也多了起来。
虽然李易天和他们离的太远听不到说的什么,但一段时间观察下来,他得出了一个结论。
肯定是有某件大事即将发生,所以他们才会那么兴奋。
这天夜里,神秘莫测的十殿阎王突然一起现身了,山上所有的山贼也被聚集在一起。
秦广王运起内功,提声说话,低沉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兄弟们,有一只前所未有的大肥羊即将闯入我们的地盘。那可是能跟皇族贵胄做生意的大商队!
干了这一票,我们以后的吃喝都不用愁了!
只要干了这一票,我就请大家喝酒吃肉!
我还会把城里的春芳阁里的姑娘都包下来,让她们上山给大家泻火!
今天晚上我先请兄弟们醉一场,明天肥羊来了小崽子们都得给我拼命!听清楚了没有!”
这边早有人给山贼们一人递上了一碗土酒,秦广王说完就一仰脖将碗中的土酒一口喝干。
然后将碗向地上一摔,瓷器碎裂的声音仿佛号角,下面的山贼们也喝干了碗里的酒,将碗向下一甩,乱糟糟的喊:“阎王威武!”
然后他们围绕着早就架好的煮着肉块的铁锅,搬来的酒坛纵酒狂欢。
李易天也一口喝干了碗中酒,跟着人群屁股后面喊阎王威武。
然后他在一个铁锅前两腿一张,坐了下来,铁锅前还跟他一样围着几十个人。
反正大家都戴着面具,谁也不认识谁。李易天跟着他们喝的不亦乐乎,然后就和这些醉鬼乱七八糟的躺在了一起。
李易天一边装醉一边观察着阎王和后六鬼的反应,他们似乎都很放松。
不多时两个磔刑鬼来李易天这边小解,李易天屏气敛息竭力听着他们说的话。
一个磔刑鬼开口说:“你说说,明天那商队来了这些醉鬼能有什么用?阎王们纯属浪费酒肉。”
另一个说:“话不能这样说,没有这些替死鬼拿命拦着商队的人,到时候万一商队的人走脱一两个去报了官,我们运送金银可就来不及了。”
前者说:“那倒也是。说实话,我忍着这些醉鬼已经很久了。
一帮贱民!污了老子的眼!还要老子白天黑夜的护着!”
说着还对着一个醉鬼踢了几脚。
另一个人笑着说:“算了算了,反正明天他就要死了。就算明天不死,咱们干完这票走人,没了我们支撑,这燕子山里的山贼撑得过江湖侠客的几波猎杀?逃得过官府的几次围剿?走吧。”
李易天在心里默默思考着,看来这些人明天之后就要走了,明天是自己能抓住他们马脚的最后机会。
这样想着,李易天强迫自己早早睡去,好为明天即将发生的变故养足精神。
第二天,李易天一大早就被叫了起来,众山贼埋伏在入山处的各个要道上。
从早上到中午,众贼并未等来半个鬼影子,渐渐的抱怨声四起。
这是十殿阎王互相使个眼色与后六鬼一齐释放杀气,十殿阎王一同提声大喝:“妄动者死!”
众贼这才安静下来。
约莫黄昏时分,燕山贼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探子赶了回来,来到阎王跟前翻身下马急急道:“他们来了,在正北方正向这里赶来,约莫小半时辰即到。”
顿时四下寂然,整个燕子山除了一些鸟雀在叽叽喳喳以外再无其他声响。
田丰是齐国田氏的分支子弟,在齐国的田氏宗族里是个不起眼的角色。
后来田丰外出经商,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渐渐将自己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这才引起了田氏宗族的注意。
于是田氏开始给于这个年轻人更多的机会,田丰也不负众望,抓住机会立下了一桩桩的功劳,这才得到了这次出国商队的领队位置。
就在三天前,有六个人找上了他。为首之人是个少年,年纪十六七左右。
少年身材欣长,剑眉星目,面如敷粉,神色风流,身穿一席绿色长衫,腰佩长剑,剑柄处一枚碧绿色的宝石格外显眼。
少年左手边站着个汉子,汉子身形矮硕,浓眉大眼虎背熊腰,看着田丰一副不耐烦的神色。
再往左则是一对应是孪生姐妹的绝色双姝。两个美人细眉杏目,口若朱丹,腰身细如弱柳,都是蹙眉浅笑都能轻而易举地勾去男人魂儿的极品。
少年右手边站着一位少女应是豆蔻年华,身形不如双姝那般成熟诱人。
却也是柳眉凤眼,长腿细腰,初具规模的小胸脯散发着少女青苹果般的气息。
这个女孩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白菊,拥有着一种傲然出尘的气质。
再往右则是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七尺身材,生得小眼圆脸,一副八字胡,面目可喜。
只是此时管家眉眼耷拉,面上一副苦色。
少年跨前一步双手作揖:”在下司空敬明,舍妹司空晓月见过先生。
不知先生可是从齐国来的商队,要赶往那燕子山去?“
右手边少女也跟着行了一礼,田丰打量着对方。
见他身上衣服用料细腻、色泽自然乃是名贵的料子,知道对方非富即贵。
田丰当下也回了一礼:”在下田丰正是这齐国商队的领队。
不知公子找在下有何事要吩咐?可是要赏在下些生意做?“
少年右边的少女,也就是他的妹妹司空晓月,此时她上前一步神情娇蛮,鼻子一抬说:“哼,生意人就是生意人,大祸临头了还不自知,一门心思就想着做生意。”
被对方这样指着鼻子说话,即便知道对方有来头,田丰的面色也不好看起来。
口气也从谦卑变得生硬起来:“小姐这话是何用意?
田某自认没有招惹任何人,若真是有人要欺田某是个商人,非要在商场之外施展手段。田某也奉陪到底!”
司空敬明苦笑着向田丰赔罪:“田先生,对不住。舍妹自幼被家中惯坏了,事事都顺遂于她,脾气难免有些刁蛮。
言辞不当冲撞了先生,在下这里向先生赔罪了。
我们绝对没有看不起先生的意思。只是先生可听说过燕子山中鬼面贼的消息吗?”
田丰沉吟了一下:“既然来秦国经商,自然是听说过的,尤其是进了秦国边境以后就经常听说这股极为难缠的山贼。
不怕您笑话,田某是个生意人,向来不喜欢打打杀杀,这次准备了一份百金的买路财,若是喂不饱那贼人,就再各论手段吧。”
司空敬明语气恭谨道:“恕在下直言,先生未免太过小瞧了这燕山贼。
那贼人中武功最高十人自称十殿阎君,在下不才能胜过其中一些,却也不敢保证其中有无功夫能胜过在下的人。
先生若是愿意,不妨在护卫中挑选放心之人与在下比武,到时先生便知在下所言非虚。”
田丰点头道:“如此,便有劳公子了。”
于是便叫来护卫中的副队长。
此人本是田氏的门客之一,擅长击剑,乃是齐国有名的门派——沧浪派的弟子。
因为他平日里生活贪图钱财又好酒色,触犯了门规,被逐出了门派,遂投靠了田氏。
此人凶眉恶目,眼神凶厉,本身乃是芥子境的高手,他与司空敬明抱拳行礼过后便抢先出手。
不得不承认男子虽然生活上有放荡不羁,可一手沧浪剑法却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剑出如潮连绵不绝,置身其中直叫人感觉溺身大海,无数海浪拍击而来,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司空敬明却不还手,只是背负双手于身后,在剑潮中辗转腾挪,身姿潇洒。
如谦谦君子信步于庭前,闲看庭中花开花落,任它风吹雨打却半点不近我身。
男子初时谨慎,出剑只用了五分力。但此时见剑潮奈何不得少年,便再顾不得是否会伤及少年,出剑十分力。
一瞬间,司空敬明身处的剑海上突显惊涛骇浪,滔天巨浪砸将下来,势要将他砸个粉身碎骨不可。
司空敬明终于出剑了,出剑的瞬间所有人都在感慨,好美的一把剑!
剑身银白如月,配上雕刻纹饰的白色剑柄,剑柄末处一颗圆润的翠绿色宝石。
这把剑也如同它的主人一样,浑身上下透露着温文尔雅的君子之风。
司空敬明的剑法并不如何咄咄逼人,而是优雅淡然得如同一个有些守旧的读书人。
他的每一道剑光都准确地击在剑潮旧力已竭新力未生之际。
司空敬明却不再更进一步,给对手添上几道伤痕,只是就这样挥着剑云淡风轻的击退每一次剑潮。
终于男子再无脸面强撑下去,只好苦笑着弃剑认输:“在下学艺不精,让司空公子见笑了。”
司空敬明微笑着劝慰道:“足下的沧浪剑法令在下大开眼界,在下这次只是侥幸获胜而已,足下万勿放在心上。”
田丰对着司空敬明一揖到地,发自内心的恭敬说道:“公子此来想必是行侠仗义要救田某的,不知司空公子有何指教?“
司空敬明一愣:“田先生猜出在下的身份了?”
田丰恭敬地说道:“公子复姓司空,又有如此高的武功,身边这些随从想必武功更高。
在下虽然见识浅薄却也听说过秦国雨落湖司空家族的威名。”
雨落湖是秦国江湖上的传说之一,若论实力可以排进秦国江湖门派的前三甲。
司空家族祖上本是秦国的一位大将军,那位将军曾率一万精兵杀入十几万的敌军中,救出当代被围困的秦王。
秦王事后论功行赏,便将风景上佳,物产丰饶的方圆数十里的雨落湖赏赐给了他。
再后来,司空家族渐渐没落,便由庙堂转入江湖,成了秦国江湖上的巨头。
司空敬明被识破身份后也无半点倨傲,依旧语气恭敬的说:“此次我来,一是为了救先生,二也是希望先生帮忙铲除了燕山贼这个毒瘤。”
田丰微微眯眼:“不知道在下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呢?”
司空敬明说:“我们听说燕子山鬼面贼盯上了先生的商队,我等打算混入先生的商队假装护卫。
我们假意被俘进山,你是齐国田家的人,他们定然不敢伤害先生,而是选择要上一笔赎金。
而我等在山中摸清情况后便杀了阎王与山贼中的神秘高手,山贼自然群龙无首。
在下已与当地官府取得联系,郡守一直想铲除这个毒瘤,只是苦于无法一举成擒。
待在下得手后便放出信号,联合官军将贼人一网打尽。
再从那些山贼高手最终得出线索顺藤摸瓜将幕后黑手一网打尽。
在下将计划全盘托出,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田丰这时便显出一个商人的精明来:“听公子这个计划,在下要冒着颇大的风险啊。
不仅可能货物丢失,甚至还可能有生命危险啊。
不知道在下冒着这么大的险又能得到些什么呢?”
司空敬明无奈的说:“先生果然精明强干。
在下允诺,若先生答应帮忙,出现的一切损失由司空家族赔偿,并且在秦国境内没有人敢再找先生商队的麻烦,如何?”
田丰终于满意了,笑道:“成交,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于是六人开始乔装打扮,混入了商队,一行人向着燕子山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