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情绪低落的小柒,魏青想要安慰却不知该怎么说,想了想便开始像讲故事一样缓缓说起了自己的身世。
“在我很小的时候,家里很穷,有一天父亲突然带着我去庙会,那是我第一次逛庙会,看到了许多新奇的人和物。尤其是一个坐轮椅的老头,明明是大晴天,却一直打着一把伞,我觉的很好奇,就一直盯着他看,父亲见我和那老头很投缘,就把我带到老头身边,让我在这等着,说是去给我买个面人,说完便走了,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父亲,也是我和老师的第一次见面。”
小柒抬起头看向魏青,魏青神色淡然不急不缓的继续说着“老师是个很古怪的人,不管什么天气,出门总会打着一把黑伞,明明四肢健全,却总是坐在轮椅上,明明是个隐士,却从不落下任何一场庙会。”
魏青故事之前的赘述有点长却成功的吸引了小柒的注意。
“在我刚和老师一起生活时,老师虽然隐居乡野,却还有些资产,整日里除了教我念书习武,其余时间都是躺在院子里晒太阳,就连生活的日用品也是由一个老猎户直接送货上门。日子就这样过了两三年,后来老师没钱了,便会每天天不亮上山,等到太阳完全升起来时带回一捆柴火和一些猎物,而那个老猎户则会在每天午饭后准时上门,买走那些柴火和猎物。日子就这样又过了一些时间,直到我成为中阶武者,老师又回到了原来整天躺着晒太阳的生活状态,而上山狩猎则成了我的任务。在我第一次进山前,老师嘱咐我,山上有只老虎,让我小心些。我那时已经是中阶武者,所以对老师的话并没太放在心上,直到我真的遇见那只老虎。”
小柒自打有记忆起遍生活在山上,虽然大青山没有老虎,但却莫名的有带入感,听的也愈发专注了。
“那时我虽然是已经是中阶武者,却并没有学习过任何武技,在加上又是第一次实战,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将哪老虎赶跑。回去后,师父见到我狼狈的模样,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在给我的伤口上药时吩咐我,再见到那只老虎时不要伤它性命。”
“为什么?”
听的异常专注的小柒直接脱口问道,魏青笑着摇了摇头
“当时我也不太明白,但师父说了,我便照做。几天后,我果然又碰到了那只老虎,好在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对付起来得心应手了许多,我按照老师说的,并没有伤他性命,但为了防止他再来找我麻烦,下手也不轻。我本以为这次之后,那老虎见到我便会绕着走,但没过多久,他却再一次的出现在我面前,甚至当它再一次扑向我时,上次在它身上留下的伤口还没完全结痂。从那天起,对付这只老虎便也成了我的一项必修课。时间一天天过去,随着我的实力提升,以及战斗经验的积累,我和老虎的战斗变得越发没有悬念,有时候,我甚至只需要一招便能把它制伏,但即便如此,那只老虎依旧屡败屡战,面对我时第一时间漏出的总是爪子和牙齿,从来不会扭头逃跑。对此我实在想不明白,便跑去问老师。老师告诉我,哪只老虎是这片山林的王者,如果有一天,它不再敢向外来者亮出爪牙,那时他便只是一只普通的野兽了。虽然老师后来告诫我,不要学那只老虎,有些事情,做不到就不要勉强自己,但我相信,他的心里一定不是这样想的,否则他就不会再我第一次遇到那只老虎后,嘱咐我不要伤它性命。”
说到这里魏青看向小柒
“我觉得,我们应该是老虎。”
小柒当然明白魏青话里的意思,却依旧燃不起斗志,低声嘟囔道“十只老虎也打不过天下第一啊。”说完见魏青还想劝自己才笑道“好了,魏大哥不用劝我了,我就是抱怨一下,没有灰心。”当了这么久任人欺负的小乞丐,连点船到桥头自然直的豁达都没有,还不得把自己憋屈死。
从供桌上跳下来,盘腿坐了一夜腿居然没有麻,小柒原地蹦了两下唏嘘道“虽然事情已经这样了,但我还是觉得很不真实,昨天之前,我还只是个普通的小乞丐,考虑最多的问题就是下顿饭该怎么解决,而现在,我居然在想怎么干掉天下第一,这真是...真是...”
小柒真是了半天也没想出想出个合适的词最终只得挠挠头看向魏青“总之就是不真实,总觉得打败天下第一取而代之这种听起来就很带劲的宏伟目标应该是魏大哥你这样的剑侠才该有的。”
说道这里,小柒突然有些好奇问道“魏大哥你想成为天下第一吗?”
小柒问的随意,魏青本也想随口应是,但话到了嘴边却陷入了沉思,半晌才摇头道“手中三尺青锋可守一方净土便可,至于天下第一,非我所愿,不必强求。”
魏青说的豁达,小柒却没太听明白,追问道“别人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你练武既然不是为了争第一,又是为了什么呢?”
“身得七尺躯,当立报国志。当今盛唐虽无战事,但北方边境依旧匪患猖獗,妖物作乱,在哪里,会有我的用武之地的。”看着魏青说话时眼中闪烁的光芒小柒颇为动容,他从有记忆起就是乞丐,国家给他的不多,对所谓的“报国”很难产生共鸣,但这并不影响他被魏青说这话时近乎虔诚的气质所吸引“真好。”
“武叔,昨晚辛苦了,早点回去睡吧。”
看着同样整晚没睡的武护院依旧神采奕奕的模样,顶着一对熊猫眼的徐晓不经有些小羡慕,习武之人的身体素质相较常人还是好上太多。徐晓一边感慨一边捶着自己因为睡眠不足而发蒙的后脑勺,来到井边,亲自打了一盆水,一头扎了进去。
昨天晚上,熟睡中的徐晓被随身佩戴的鉴妖宝玉惊醒,有些睡迷糊了的徐晓还没缓过劲,就隐约听见耳边传来一声虎啸,这下可彻底把赖着不走的瞌睡虫赶跑了,徐晓一个轱辘翻下床,不一会,徐府的家丁们便一个个被从被窝里拽出来,一边咒骂着二少爷脑子有病,一边充满怨念的寻找着叫声像老虎的妖怪。
“噗,哈。”
徐晓把头从冰凉的井水里拔出来,借着凉意拍了拍湿漉漉脸颊,总算彻底清醒了。想到昨晚一无所获的“搜妖行动”,徐晓也不经有些懊恼,自己这两天到底怎么了,一点小小的风吹草动便搅的自己心神不宁,这种感觉让一向有些自负的徐晓实在不喜。
正郁闷着呢,一身短打扮的徐老爹一边用毛巾擦着汗,一边走进了院门,看到自己儿子,也没打招呼,直接问道“昨天晚上折腾什么呢?”
徐晓想了想,自己也觉得城里跑进老虎的事情太荒唐,是以也没多提只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生为一家之主,徐老爹自然早已经把昨晚的事情了解清楚了,关于会老虎叫的妖怪,徐老爹也没当回事,自当又是自家儿子犯浑的玩笑,现在问起来,完全是为了和儿子搭话,随便找的话头,既然儿子不接,他也没有继续闲谈的意思,直接做出指示道“你把自己收拾收拾,准备些礼物,一会可能要去一趟城主府。”
话还没说完就见儿子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也明白儿子的意思,昨天刚登门送了彩礼,今天儿子这个准女婿就单独上门实在有些不合适,于是解释道
“昨天城主府出了些变故,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只听说城主小姐受了些惊吓,你出门打听打听,去不去先不谈,礼物先准备着。咱家本来就不是什么真正的高门大户,太掰扯礼术反道不好,你先弄明白是什么事情,适合上门就亲自走一趟,心意最重要。”
徐晓点头应是,眉头却邹成了川字。回想起湖边遇到的妖怪女子和晚上隐约的虎啸,一件件怪事实在让他很难不往坏处想,“希望杜小姐安然无恙吧。”徐晓心中惴惴,摇了摇头,转身向正门走去。
城主府门前,魏青正拿着那枚昨天差点被巫王插进他喉咙的玉簪和门前的守卫说着话,而小柒则是一脸讪讪的低头站在魏青身后。
吃早餐时,小柒因为向打算吃完饭去城主府归还玉簪的魏青鼓吹了一波自己捡到就是赚到的理念,而被后者严厉的批判了一番,现在正“羞愧万分”的自我反省着。
“是啊,师傅已经留给我一大堆钱了,我怎么还是一点出息都没有啊,哪个簪子绿不拉几,一看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我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呢,现在惹了魏大哥生气,实在不该,不该。”
虽然反省的方向似乎出了点问题,但小柒确实在深刻的反省着自己。
城主府的守卫有些举棋不定,看着递到到自己面前的发簪,似乎确实是小姐常带的那支,但想了半天,守卫还是没敢擅自接过那簪子,“你先在这等一会,我进去汇报一声。”说完守卫便头也不回的跑了进去。
魏青见人已经走了,便转身看向小柒,见对方依然低头反省,也觉得自己之前的话有些重了,于是放缓了语气循循善诱道“古人常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视之有度,用之有节 。不义之财,不......”
还不待魏青继续往下说,之前哪卫兵便又跑了回来,魏青心中刚想为城主府的办事效率点赞,就见哪卫兵拿手一指他道“就是他两,别让他两跑了。”
那人话音未落,呼啦抄一大群城主府卫兵便把两人围在了中间。看着一帮凶神恶煞的大汉,小柒的神情有些呆滞“不义之财...想想也不行吗......”
“姐夫你饶了我,这次我失职,我再也不敢了姐夫。”青山城主手上缠着纱布,纱布上还印着殷殷血迹,这是他得知女儿被妖怪掳走时盛怒之下一掌框在廊柱上造成的。
“为什么是你?”压抑至极的声音冷若寒渊“府里的守卫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废物来领导了!”面前穿的花花绿绿的男人,怯懦的低着头,想回答又不敢说。
“说话!”
啪
盛怒之下,青山城主忘记了手上的伤口,又是一巴掌拍子桌子上,手上的纱布逐渐被鲜血殷成红色,城主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痛楚变得极其狰狞。
哪穿着“艳丽”的男子见此哪还敢多说什么啊,在巴掌落下的时候已经咕咚一声跪在了地上,也不敢再喊姐夫了,抱着脑袋大喊道“城主大人息怒,息怒啊。姐姐救我!”
男人喊的可怜,一旁站着的城主夫人虽然面露难色也不好不出声,强顶着青山城主几乎快喷出火的眼睛上前援声道“老爷您消消气,府里人手不够,我安排的那些人您又看不上,祥子不也是为了给您分忧才在这个时候临时担了个守卫统领的职么,要怪......就只能怪那几位供奉,府里好吃好喝的天天供着,遇上事了却一点都不顶用,我看...还不如......”
青山城主死死盯着城主夫人,城主夫人被哪眼神看的浑身发毛,本就没什么底气,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道最后实在说不下去,也只得低头无语。
青山城主怒极反笑神情古怪“为我分忧?这家伙是个什么货色你不比我不清楚?我告诉你柳素娥,往日里你做过什么我一概不管。这一次,如果雪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涉事者我定要一个不饶。”
城主夫人闻言脸色也逐渐泛白,声音有些颤抖的道“老爷果真就一点夫妻情分也不念。”
“哼。”青山城主冷笑一声不在多说,在门外的杜维却是无奈的一声长叹。饶是他天生早慧,父母这般状态,明白的越多,就越难受。
强压下心头的憋闷杜维推门进入正厅,厌恶的看了眼匍匐在地上的小舅,随后转头向眼神慌乱微现泪花的娘亲递了个安心的眼神,心中又是黯然一叹才看向正坐上的父亲,低声唤道“父亲。”
青山城主看见儿子也是心中一叹,但这种时候也没心情多说其他的,直接问道“怎么样,人请来了吗?”
“回父亲,三日前六里镇一户人家办白事把青云观主请去主持,最快也要明天晚上才能回来。”杜维的话说完,本就安静的大厅,顿时变得落针可闻。
“明天晚上!我能等他,雪儿等不了啊。难道青山城里就没有别的会‘望气’的修行者了吗?”说道这里,青山城主看着独自站在哪里的儿子突然觉得有些不对,问道“老王呢?他和你一起出去的,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外脚步声响,老王急吼吼的跑上来道“老爷,门卫刚刚禀报说,抓到两个知道小姐下落的人。”
“什么!”
青山城主听闻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哪你还不赶快把人带上来。”
“把人带上来。”
老王向门外一招手,小柒和魏青两人便在一大群守卫的簇拥下走进了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