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了。”
展儒兴心里暗叫一声，赶紧抽出顺手搭在肩头的抹布去给哪被泼了一身面的客人擦拭
“我这就给您擦干净......”
嘴上这样说着，展儒兴的动作也不慢，但奈何手里的“家伙式”不太称手，那块本就不太干净的抹布，在客人身上抹了半天，唯一的作用不过是把本来只在前胸的一大块红油汤，抹成了一块更大的浅红色油汤。
“怪我眼瞎，实在抱歉.......”
眼见着红油被越抹越匀实，展儒兴是也越来越慌神了，身为这家店的“小老板”，他可是深知自己店的大部分顾客的尿性。
平时无事也要生点非的“江湖人士”，现在自己这碗面泼上去，简直是自己把刀递到了对方手上，这还不闹上天去。
这样想着，展儒兴却突然觉得有些奇怪，放在往日，自己这碗面泼下去，被泼的那位主当场就得蹦起来，现在怎么半天没动静啊？在怎么说，这碗面可是刚出锅还冒着热气呢，就这么被在身上，怎么着也得叫一声呀。
这个念头一出来，展儒兴手上的动作没停，眼见却悄悄的往上看，纳闷的打量起这位反应有点迟钝的客人，这一往上看，展儒兴的视线就正好和一对满是怒火的异瞳撞在了一起。
“看什么看，继续擦！”
那人两只眼睛一蓝一红，表情狰狞，因为愤怒挤在一起的五官，宛如庙里的凶面罗刹着实有些吓人，展儒兴被他这么一呵斥赶忙重新低下头，但心中的疑惑却又添了一分。
“这人是瘫子吗？怎么表情这么生动，脖子下面却更石像一样，被滚开的面汤泼在身上也没什么动静。”
展儒兴心中古怪，却也不敢多想，毕竟看眼下这情形，这位异瞳的妖怪大爷，虽然叫的挺凶，但似乎没打算找自己麻烦，自己还是埋头干活吧。
如此想着，展儒兴拿着抹布的右手愈发勤快了些，但这衣服上沾了油汤洗都不好洗，现在光靠抹布擦，这么可能擦的干净。
“这衣服沾了油光靠擦是擦不干净了，要不客官您把这衣服留下，我给您洗干净，过两天在给您送过去。”
展儒兴陪着笑脸小心翼翼的提议，哪汉子闻言，一蓝一红的两只眼睛顿时瞪大，连带着两条细长的眉毛也跟在竖了起来，张嘴就要喷人。
展儒兴知道要挨骂，本来都缩好脖子等着了，同桌那个笑眯眯的中年人终于开口说话了：
“行了，阿福，别人孩子又不是故意的，算了吧。”
说着中年人顺手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递了过去
“自己擦擦就行了，别难为人家了。”
哪被叫做阿福的异瞳汉子本来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在中年人开口后却立刻收起了凶相，恭顺的回了一句“是”。
让一边站着的展儒兴有些惊奇的是，这汉子阿福在点头后并没有伸手去接中年人递来的手帕，反倒是一个坐在阿福身边，自始至终没有说话的人默默的接过了手帕，一言不发的开始给阿福擦拭起油污。
“这人大概真是个瘫子。”
展儒兴小声嘀咕，视线移向哪一言不发的汉子，这才发现，哪汉子却长得跟这被自己泼了一身面的阿福一模一样，只是两只眼睛的颜色是相反，而且与阿福比起来，脸上的表情有些木讷。
“又闯祸了！”
展儒兴本想跟那个为自己说话的中年人道个谢，后脑却被闻讯赶来的老爹扇了个大耳光，接着不待他反应，自己老爹展鸿图直接按着他的后脑给面前的一桌人来了个“三鞠躬”。
“犬子还小，不懂事，冲撞了三位，给三位道歉了。”
差点被老爹按出脑充血的展儒兴忍不住想给老爹翻个白眼，但当着三人的面也没有驳老爹的面子，老老实实的给三人赔礼道歉。
被展儒兴泼了一身面的异瞳阿福虽然依旧满脸不忿却也没有说话，他身边的双胞胎兄弟依旧木着脸自顾自的给阿福擦着前襟，仿佛周围所有事情都与他无关，只有之前的中年人看着面前的展鸿图稍稍呆愣了片刻后，笑着挥了挥手，算是把这件事给带过去了。
眼见对方这么好说话，展老爹也是交朋友的人，当即表示免了三人的饭钱，还让展儒兴去后厨给三人拎一了坛好酒上来，临了还不忘冲着三人中间为首的中年人竖起大拇指，用自己十分匮乏的溢美之词赞道：“您大人大量，一看就是，顶好的大好人。”
一桌酒菜免去一场风波，展老爹觉得这笔生意做赚了，昂着头往后厨走的时候心情格外的好，而跟在他身后的展儒兴看着咧着大嘴的老爹，忍不住凑近前去低声道：
“爹您以后夸人好的时候能不能换个词，每次都是‘好人’，我都听腻了。”
“我不是加‘顶好的’了吗？咋啦？”
“没‘咋啦’就是听多了觉得有点土，要不等过两天开学了，您跟我一起去学堂上课吧。”
“不去，我去上课，面馆就让你娘一个人撑着？再说了，教书先生都是有大学问的，说话都是什么什么‘乎’什么什么‘也’的，我听不懂。”
“谁说先生都这么说话的，刚从星空城来的司徒先生就从来不这么说话，爹你肯定听的懂。”
“哪你以后一定离那个什么图先生远点。”
“为什么？”
“我都能听懂的‘学问’哪叫‘学问’？他肯定是个骗子。”
“......”
看着展氏父子离去的背影，身后的中年人带着和蔼的笑意，一双白多黑少的眸子异彩连连，似乎想起了许久以前的事情。
“好人？是不是‘好人’还不都看别人一张嘴，别人说你是好人，你就是好人，不是也是，别人说你不是好人，你就是不是好人，是也不是。你方小八是‘方人犯’的儿子，生下来就是个坏种。你想当好人？行，除非你能让你祖宗建的那个武斗场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只要那个害人命的武斗场还在世上一天，屈死在里面的鬼魂都会看着你方家，世人也都会记着你方家造下的孽。”
中年人旁边，自始至终低头为自己的“双胞胎兄弟”擦着污渍的汉子终于忙完了手上的活，将手帕丢到桌子上，拿起展老爹刚送的一坛子酒，满满的到上一碗，举起酒碗却送到了自己的“兄弟”面前，汉子阿福低头抿了一口，眼中顿时异彩涟涟。
“嗯？！好酒。”
在“兄弟”的配合下，阿福一仰脖将酒饮尽
“方爷，你尝尝，上好的竹叶青，补气血的。”
阿福兴冲冲的为中年人推荐，一旁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兄弟”则一言不发的将中年人面前的酒碗填满。
中年人将目光从展氏两父子身上收回，低头看着面前清冽的酒水，而哪酒碗中倒映出的模样，却分明是之前明月楼中，痛打花老九的“方爷”。
“好人？我就快是了。”
鸿图面馆门前，挑战霸王锁失败的壮汉刘闯坐在地上穿着粗气，一张黑脸也变成了暗红色，分不清是因为羞恼还是因为用力过猛导致的气血上涌。
小柒扛着小树叶，顺着面馆的香辣味一路跑来，刚刚停下脚步，就听见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或戏谑或惋惜的嘘声，跳着脚想看看人群里面发生了什么？但奈何这周围的武者各个人高马大，小柒加上肩膀上的小树叶摞一块也就勉强够到别人的下巴。
小柒努力挤入人群，肩膀上的小树叶，在一帮粗壮大汉的下巴间，左歪右到，嘴里还叼着一根缠棉花糖的木签配上光秃秃的小光头宛若一个大号的糖球。
“让一让，让一让。”
奋力挤出人群，小柒就差点因为惯性，一头栽在地上，好在身后一个壮实的汉子顺手捞了他一把，才让他不至于当众表演个狗啃泥。
“你这小子，急着看热闹，也不怕把你家妹子摔了。”
汉子长了一副凶相，但却是个喜欢小孩的性子，嘴上责怪小柒，一双粗壮的手掌却配合着搞怪的表情把小树叶逗的咯咯笑。
“谢谢大叔。”
小柒规规矩矩的给汉子道了声谢，看了眼面馆前各色的刀枪棍棒，桩靶，石凳，已经大概确认眼前的面馆就是徐晓说的让初次登门武者免费品尝的鸿图面馆，但就着给汉子道谢的话茬，小柒还是顺便确认了一下问道
“这里就是那个给武者白吃的面馆吧。”
汉子本还在逗弄着小树叶，闻言却是没好气的笑道
“你这小子，长得一副精明样，说话却也太憨了些，什么叫‘白痴面馆’，你是骂这里的食客是白吃，还是说这面馆老板是白吃啊。”
小柒尴尬的笑了笑，哪汉子也知道小柒只是嘴笨，调侃了一下，也没深究，指着面馆的招牌道
“鸿图霸志，也叫鸿图面馆，第一次登门的武者可以以武抵账，也就是你说的武者‘白吃’。”
汉子说完，见浑身没有二两肉的小柒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又调笑道
“怎么？你这小家伙也想耍两趟王八拳试一试。”
大汉言语有些轻慢，但小柒却浑不在意，只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老实答道
“我不会打拳。”
大汉本就只是调笑，没想到小柒却一副认真考虑的模样，不由的笑出了声，指了指门前负责记账的小斯，继续给小柒“鼓劲”道
“没关系，你不会打拳，哪小子其实也不懂看拳，你上去随便耍两下，保不准就给你过了。”
小柒闻言，看向门前给哪汉子刘闯坐记录的小斯，又认真的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不行，我不会打拳，有没有别的法子，我跑步挺厉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