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爆炸的巨响,不知多少家百姓已经从家中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街上顿时大乱。好在那库房周遭皆是仓库,并无人员伤亡。只是大家都被这平生未见过的景象,吓得面无人色。
终极是捱到了马车旁,田光似乎是用尽了所有力气。伸手拨开马车后门帘,看了一眼躺在车厢中的田衡,终究是放下了心,两眼一翻便昏了过去。
沈懿脸色铁青的脸,骑了一匹不知从何处抢来的马,马蹄声声的从升平坊里跑了出来。
他比田光还要过分,他是提了库房中的精面飞身上了房顶,自上而下洋洋洒洒了一番,库房中的精面被他尽数撒完了。等他准备点火之时,库房中飘扬的面粉,密度已经厚的令人发指。
他虽知道面粉爆燃的效应,但对于这爆燃的威力有多大,却完全不懂。安全起见,他点燃了引线之后,便逃窜到了街对面的屋顶之上。直到他看到眼前那可怕的场景之后,才发现自己没有留在原处是无比明智的决定。
看着眼前这般酷烈景象,沈懿的心中竟然闪过一丝快意,竟想着如果自己当初来这个世界,点满的是科技值而非武力值,会是如何?脑海中充满了战火,高能量的爆破卷走了无数人的生命,似乎有亿万亡魂在他眼前飘过……
沈懿不由得打了个激灵,连忙收拢了心神,在众人惊慌失措之中,抢了一匹无人照看的骏马,便窜出了升平坊。
到立政坊之时,戚承业已经将田光拖进了车厢之中。田光的脸被湿布浸了,假面已经脱落了一些,即便是没有受伤,也绝对不敢再让他抛头露面。
沈懿不多言语,侧身俯腰,猿臂轻探,在那驽马的后臀上抽了一巴掌,驽马吃痛,嘶鸣一声开始发力往延兴门跑去。
纷至沓来的两场大爆炸,将整个东半城都搅闹了起来,无数百姓人心惶惶,在街上跑来跑去。儿女不在身旁的大人满街呼儿唤女,爹娘找寻不见的稚子坐地号啕大哭。街道上面沸沸扬扬的如同开锅了一般。远处更是马蹄声隆,似乎有千万大军朝着这爆炸的地方围拢了过来。
沈懿幽幽的叹了口气,此番乱象,自己着实是不想见到的。为一人而乱万家,再怎么英雄事迹,也总觉的光采不起来。若不是自己与田光早有准备,选的都是人口不密的地方,早间又看过四下并无人居住,这才安心做了爆炸,否则若是伤了一个百姓,沈懿都觉得罪莫大矣。
马车这次走的飞快,在与无数巡街武侯、缉捕不良人等擦肩而过之后,已然来到了延兴门下。延兴门离两处面铺最近,所以声音,此处的城门守军也是听的最清楚的。他们虽受命严防城关,不可擅离职守,但听得这般响动,依旧免不了交头接耳了起来。
不等马车赶来,沈懿已经骑马来到了城关之下,只见他扬鞭立马,对着那一种延兴门守军喝道:“立政坊、升平坊内贼人猖獗,放火烧了几处商院!你等还傻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同巡街武侯等一起捉贼人归案?这延兴门有我亲自镇守,必不让那贼子出了城去!”
“这……”众人尽数一愣,眼前之人无疑便是时常见到的越王赵爽,今日虽骑乘的不是那匹绝世宝驹“踏雪乌骓”,也没有顶盔贯甲,但是却并不减他丝毫威风。
众人听越王下令,教他们速去捉拿贼人,自己单人独骑守关,哪里还按捺得住?当即便各个擎刀架枪,呼呼啦啦的排成了行阵,齐步向立政坊与升平坊两处去了。
沈懿在城关门下兜了一个圈子,见戚承业已经缓缓驾车赶来,策马让开了正门大道,送马车出城去了。
赵爽骑了踏雪乌骓马,缓步走在自夏府到温泉宫的路上。他今日没有从夏语冰那里得到实质性的线索,不免有些垂头丧气,精神不振。
他坐在马上,依旧在想沈懿今日究竟是藏在了哪里。今日听得夏语冰讲话,他对那绿林产生了极浓厚的兴趣,他想着,等到时候用田衡将沈懿等人吊出来,绿林的庐山真面目,自己定然能从沈懿口中弄个明白。
他却是不知,田衡已然被校事府打成重伤,如今更是在沈懿的绝计之下逃出了阴森恐怖的校事府监牢。至于沈懿等三人,似乎注定了不会落入他的手中。
魏公公在轿子中看着脸色阴沉不定的赵爽,不禁微微冷笑,但开口却依旧是喜笑颜开一般的说道:“越王爷莫要怕,陛下召您去,最多就是问问话,绝对不会对您怎样的。夏池乃是礼部侍郎,平日里最是直率惯了,陛下也拿他没办法,只好教王爷过去,给他平平火气。”
赵爽应了一声,道:“公公说的是,本王省的。”
魏公公呵呵笑道:“王爷去了宫中,便低头认个错,什么事也就没有了。陛下待您比亲兄弟都亲,您呀,只管放心就是。”
赵爽点头道:“谢魏公公指点。王府中前日有徐州送来的一件珊瑚树。王府中本就杂乱,实在没处放,本王听闻魏公公最喜珊瑚,改日我教手下人给魏公公送过去……”
魏公公眼中闪过一丝讶然的神情,刚要推辞一番,便只听见东南方向里竟传来了一声巨响,神情一愣,正要拨轿子南侧轿帘去看,孰知第二声更为巨大的响声竟又传了过来。
魏公公不明所以,转头看向赵爽,赵爽却似乎知道了什么,大喝一声“不好”,赶紧自马上向魏公公拱手道:“公公,想来是绿林贼子京城作乱,烦请公公代我入宫回禀皇兄,就说再容赵爽放肆一回,今日事毕,赵爽自会回宫请罪!”
话音刚落,还不等魏公公回复,便已经双腿夹马腹,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魏公公张着大嘴,瞠目结舌的看着踏雪乌骓马带着赵爽没了踪迹,苦着脸道:“你这小子,说跑便跑,咱家可是连发生了什么事都没弄明白,这可教我怎么回宫复命啊!”
“公公,还要不要把越王爷追回来?”一侧的小黄门躬身问道。
“追个屁!”魏公公想将那个小黄门揪进轿中踹上一脚,“你两条腿,追得上那四条腿的踏雪乌骓马么?回宫,回宫!发生了什么,只管照实禀报就是。圣上总不会因为这事便训斥咱家!”
“公公,咱们的轿子可是八抬大轿,十六条腿呢!”
“你这小子再敢胡咧咧,看我不活刮了你!”轿子中伸出一只官靴,将某个搞不清楚状况的小黄门一脚踹到在了地上。
立政坊外,赵爽看着那还犹自浓烟滚滚的面铺愣住了。他实在不知,沈懿是怎么做到,在不知不觉之间就将这样一座砖瓦房炸上天的。
不良人早将附近百姓的伤亡损失报了出来。立政坊与升平坊两处面铺,周遭皆是库房,时值正午,库房中的看守们都出去用午饭了,所以事故现场附近,竟无一人伤亡。倒是附近所有的百姓都被吓得惨了,离得远的窗户纸都被震破,离得近的几家,更是连花瓶都震碎了。
延兴门下守卫见赵爽变戏法一般的又从西北跑来,心中便皆呼不妙。不等不良人仔细通告事态如何,便率先将适才“越王独骑守城关”的事告之于他。
赵爽的脸上乌云笼罩,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沈懿是怎么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搞出这般大事来,又如何能假扮自己赚开城关的?他紧闭双眼,重重的喘了一口气,不言不语的拨马便回了越王府。
越王府内没有找到周霖,问了一圈,竟被下人禀告,说是自巳时自己便与周霖出过府,打那儿起就没回来。赵爽的脸色变了又变,巳时自己还在夏府听故事呢。
赵爽重重地叹了口气,闭上眼睛端坐在书房中,开始整理起自己的思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