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大虎二虎,还撒气泼来了。”郭玮鞘中宝剑一亮,黄妻顿时萎了下去。
亭长见状,上前道:“”郭将军,这个孩子是老黄的孙子,不是皇孙。街坊邻居都知道,万一传出去,恐怕对郭将军的声誉不好啊。”
郭玮犹豫了半晌,转身就要离去。士卒愤恨的将小孩扔进芸娘怀里,顿时又惹得孩子哇哇大哭。
“咦,这姑娘是谁?”郭玮这才注意到晴儿站在老黄身后。一脸淫笑着向晴儿走去。看来今天也不是没有收获啊。
“将军将军,这个女娃惹不得啊。”亭长紧走两步,对郭玮道。
“还有什么女子是本将军惹不起的?”郭玮疑惑道。
“回禀将军,我是这里的亭长,对这片的庄户都很熟悉。这女娃是老黄家捡来的孩子。”不等亭长说完,“捡来的孩子?哈哈哈。”郭玮大笑起来。
“您老听小人说完,此女换作晴儿,正是老黄养女。只不过三年前进了晋王府,而且...嘿嘿,晋王爷,您懂的。”亭长说得煞有其事又有点模棱两可,好像晴儿跟晋王有那么回事似得。
郭玮一琢磨,这么水灵的丫头,晋王爷肯定早就看上了,可惜啊可惜。
“何不早说!”郭玮埋怨道。此时太子已死,晋王爷已是年龄最长且实力最大的皇子。虽说二叔说过赵王的事,但也保不准晋王会问鼎皇位啊,即使问鼎不成,一个王爷也不是自己能招惹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查跑掉的皇孙要紧。
“撤!”
郭玮一招呼、众人如作鸟兽散。只不过亭长走到门口,又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看老黄和晴儿。
待到郭玮等人走远,为防止他们杀个回马枪。黄妻悄悄跟在他们后面,直到确认他们不会再回来,才将两个小的从井里面拉上来。月华懂事不哭,可这煜儿再也忍不住了,嚎啕大哭起来。
“殿下乖,殿下乖,看来是饿了。”芸娘有经验,一看便知。那井下又黑又冷,煜儿早就忍受不住了。
芸娘的养自己儿子都略显紧张,更何况要养两个。可是不能委屈了煜儿殿下啊,那就只能委屈自己儿子了。
也幸好自家儿子稍大了些,也能吃一些流食了。
老黄一家人本来就过得紧巴巴的,现在又多了三张嘴。老黄整日背地里唉声叹气。老黄表面不说,晴儿也知道老黄家里难过。于是晴儿取下自己头上最喜爱的玉簪子,这也是太子妃赏赐给自己的。晴儿手中拿着簪子道:“在晴儿眼里,叔和婶比我亲爹亲娘还要亲,晴儿早就想叫您一声娘了。”晴儿看着坐在床沿的黄妻道。
“俺们老两口也早就把晴儿当成自家女儿了。”黄妻老泪纵横道。
“娘,以后您就是晴儿的娘亲。”晴儿也哭着。
“这个簪子,是太子妃娘娘赏给晴儿的,现在皇孙落难,这个簪子娘您就拿去换些钱吧。”晴儿擦了擦眼睛道。
“使不得,使不得,这是太子妃娘娘赏给女儿的,怎么能拿去换钱呢?”黄妻忙推辞道。
“娘,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咱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家老小挨饿啊。”晴儿道。
“这是皇祖母给我的玉镯子,比晴儿这个好多了,肯定能换更多的钱。”月华忙从自
手上摘下一个晶莹剔透的玉镯子,递给黄妻,这镯子一看就知不是凡品,端的是贵重无比。
“不行,这个镯子只要拿出去,就必然会被有心人发现是皇宫流出来的,说不定就会查到家里来,而我这个镯子只是一块上好的玉石雕刻而成,虽然也贵重,但也是常见。”晴儿反对道。
“嗯,晴儿妹妹说的有道理,我看就去当了这个簪子。娘,咱们饥一顿饱一顿倒不碍事,郡主与皇孙两位殿下可以金枝玉叶,可不敢饿着啊。”看来这芸娘有急智而且又不迂腐。
“当家的,你看这......”黄妻急忙向老黄递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老黄思忖的半晌,道:“那就拿去当了吧。”
“爹,咱们这是在东城,您把这簪子拿去西城去当吧。”芸娘想了想道。一个贫苦之人,从破衣烂衫中掏出一个价格不菲的玉簪,肯定来路不正,然当铺也不是官府,不会管你来路正不正,只会压低价格而已。东城的当铺伙计,多少认识些东城的百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恩,这个有理。”老黄点头称是。老黄拿起簪子,用布包了一层又一层,然后揣进怀里出门去了。
老黄走后有了一阵子,突然听到帮帮帮的敲门声,“老黄在家吗?”一个声音传来。“不好,听这声音像是亭长,难道他们又来了。”黄妻大惊道。上次搜捕已经过去两天了,难道他们又听到什么动静了?现在再往井里送肯定来不及了。也不能一直这么耗着啊,还得去开门。
“两位殿下赶紧藏起来。”芸娘道,“娘,你去开门。”
黄妻心里七上八下,打开门后,发现只有亭长一个人,“是亭长啊,我们当家的不在,要不您明天再来?”说着黄妻就要关门,却被亭长一把推开。
“你你你......你这不是私闯民宅吗?这光天化日之下,男人又不在家......”黄妻说话间声音陡然大了许多。她是想通过招来外人,把亭长逼走。可亭长并不吃她这一套。直往院内走去。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家里都是女人,你这老爷们如何能闯进来?”黄妻还是不死心,继续拉扯孙亭长。
“我今天来不找老黄,而是找.....她。”亭长指着门里往外看的晴儿道。
“亭长说笑了,他一个姑娘家的,您老找她做什么?”黄妻心虚道。
“嘿嘿,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晴儿是在太子府吧......”亭长嘿嘿一笑,“这几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晴儿作为太子妃身边的宫女既然没死,而又躲在这里,肯定还......”亭长一句话没有说完,只听芸娘道:“亭长来啦,赶快屋里请。”
按道理家中无男人在,妇道人家不敢请其他男子随便进屋的。黄妻一愣,知道儿媳妇定然已经有了主意,于是赶忙道:“是啊,亭长,进来喝口水吧。”
于是把亭长让进院内,请进堂屋。“亭长,没错我家妹子是在太子府当差,可是如今太子死了,我家妹子那天刚好不在太子府,躲过一劫。奴家也替小妹感谢亭长前日的维护。”说完起身便朝亭长福了一福。
“哼,都是乡里乡亲,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不过大虎家的,你可没有说实话。”亭长脸色一沉,好像胸有成竹的样子道。
“说实话,什么实话。俺现在说的都是实话。”芸娘表情上显得很无辜,而又莫名其妙。
“真的说了实话?”亭长再次逼问道,“我看那天枯井旁边有小儿的脚印,你不会说是有小孩来串门吧?”亭长道。
“亭长哎,您可真是......厉害,神机妙算,比得上姜子牙了。”芸娘故作镇静道,“正是隔壁家王二狗,还往井里丢了一只蛤蟆。您说这巧不巧,哈哈......”
“呵呵,大虎家的,真不敢小看你啊。你看这是什么?”亭长说完,便从袖子里面掏出一条上好的白色绸缎,应该是从谁的衣服上刮下来的。
“这个不会也是王二狗身上的吧?”亭长嘲笑道。把这块绸布在众人眼前展示了一番。像这样的绸布,一般的家庭是没有资格用的,更何况老黄家里祖宗八代都是在田里扒食的庄稼汉。
“说不定是大风吹来的,也说不定......”芸娘脸上已经渗出了冷汗,仍故作镇定道。
“哼,皇孙在哪里?”亭长已经摊牌了。看来这样纠缠下去,是问不出个所以然了,干脆直接挑明,省得浪费口水。
“什么皇孙,白孙的......”芸娘决定继续装下去。
“再装,信不信我立刻去禀告郭校尉,前来搜查。”亭长拿出杀手锏。
“嫂嫂,就莫要再掩饰了。”晴儿这时发话道,“想必亭长并无恶意,不然当天就回拆穿我们。”晴儿目不转睛的盯着亭长。确实,当日亭长帮助她撒了一个可以要命的谎,如果亭长想拆穿他们,那日捡到绸布的时候就会揭发他们,又何必等到今日。开来这个亭长很不一般,可能有其他目的。
“晴儿姑娘,我老孙虽然不是什么英雄豪杰,但还算略懂大义。太子仁孝之名天下尽知,而如今遇害,天下任何良心未泯之人,莫不悲愤,真是苍天不公。这天下多久没有出过太子这样的贤能之君了?太子之死,乃是天下人大大的不幸。我每感念于此,莫不痛心疾首。”孙亭长道。是极,看来这位孙亭长应该是一个有良心的人,因为他确实无必要装到现在。
几人听后,感慨万分,晴儿更是落下泪来。在晴儿看来,太子是一个好儿子,一个好丈夫,一个好父亲,更是一个好太子。太子孝敬皇后,太子与太子妃恩爱有目共睹,太子几个子女一个个都温良恭俭让,太子勤政爱民......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晴儿亲眼目睹,这么一个好人居然惨死,天理何在,公道何在?
可能这个世界本就没有公道吧。
“那孙亭长,您为何今日才来俺家?”芸娘道。
“前几日附近几个亭长一直在陪郭玮这厮搜捕皇孙殿下,晚上又有应酬,本想昨晚前来,又怕冒昧,冲撞了两位殿下。故此今日才到。”孙亭长解释道。“冒昧相问,鄙人可否有幸一睹两位殿下尊荣。”孙亭长看向晴儿。
“亭长稍待,奴去请两位殿下。”稍后,晴儿便从柴房抱着一脸倦意的雀儿殿下,牵着月华郡主走来。
“这就是二位殿下?”亭长将两人细细端详。果然是龙子龙孙,相貌不凡,只是衣衫略有残破。看得亭长心里一阵发酸。本应是锦衣玉食的帝王之家没想到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草民叩见两位殿下。”千言万语无法道尽孙亭长心中的感受,只能以草民拜见皇族的大礼参拜两个小娃。
“免礼,平身。”只听得月华公主回道。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话说的有模有样。
“草民谢过殿下。”孙亭长道,然后起身站立。“不知晴儿姑娘有何打算?”
“本想去皇宫寻得皇后,也好护的两位殿下周全,怎奈通往皇宫的路上有重兵把守,想必是见不到皇后了。”晴儿一脸迷茫。前两日老黄一直在打探,得到的结论就是,想去皇宫,难难难!
“正是如此,我听说皇后因忧伤过度,已然几度昏迷,宫里的太医们说情况不妙啊。看来皇宫去不成了。”孙亭长道。皇后听闻儿子自刎,几个孙儿也被杀当场,即刻就昏死过去,先是痛哭的昏厥了几次,后来就一言不发,两天来水米不进,加上原本身体就一般,说不定很难挺过去。
“太子妃娘家人是吴越钱氏,奴想带着两位殿下前去投奔。”晴儿道。吴越钱氏已经是晴儿最后的希望了。最后的关头,太子妃将两位殿下交给自己,这是对自己多大的信任啊!虽然太子妃没有说要把两位殿下送到吴越。但目前还能护的两位殿下周全的地方,就只有太子妃的娘家了。
“这千里迢迢的,你如何去得?况且府兵大肆搜捕,恐怕一出去就会被抓住。”孙亭长捋须做思考状。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亭长你说怎弄?”黄妻不耐烦道。
“你当家的呢?”孙亭长方才想到问老黄。
“当家的刚才拿着晴儿的一个簪子去典当了?”黄妻如实答道。
“拿着晴儿的簪子?”孙亭长大惊,“是什么样的簪子,去何处典当?”
“是太子妃赐予奴的一个普通玉簪,方才让爹爹,去西城的当铺去了,想必现在快到当铺了。”晴儿道。老黄离开家快有半个时辰了,估摸着应该是到了当铺。
“不妥不妥,太子妃赐下的普通玉簪,也不会是凡品,这下闯了祸了。你可知这全城的当铺都是谁家买卖?”孙亭长道。
“谁家?”大家不解道。
“正是那郭常侍郭家的。”孙亭长焦急道。
“啊,这可如何是好?”众人大惊道。如果是郭家的话,那事情就麻烦了,首先当铺得了好东西,肯定要报给东家,这郭氏父子生性多疑,又阴险狡诈,说不定能想到什么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还来得及,这西城的当铺,想必不识黄老哥,但细细寻来,未必打探不出。我等需赶紧离开,以防生变。”孙亭长道。抢在郭家发现之前,赶紧想办法出城。不要寄希望于郭家想不到,出现任何纰漏都有可能将两位殿下置于险地。
“孙亭长刚才不是说无法躲避全城搜捕么?现在让我们如何逃走?”晴儿问道。城门守卫森严,只要有人经过城门口,必定有人严加盘查,听说已经有十多个八九岁的小姑娘被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