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河。”
挣扎了很久,在他就要走完这条长满荒草的小路的时候,我终于开口叫住了他。
声音冰冷却够清晰。
他在小路尽头站住,黑压压的夜色里,他孤身而立,蓦然回首,竟站成了一副绝美的写意油画。
而此刻,即便他再美,我又岂能原谅他。
他的声音惶然又无措,我慢慢地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蹲的发麻发痛的双腿,朝他缓缓走过去。
“薄砂…刚才…是你?”他连说话都结巴了。
我发现除了叫出他的名字,一句话也说不出口。站在他面前,只是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流,流。
我怀念在风雨里唱歌的林月河,我怀念拍着我脑袋眼神清澈如泉的林月河。
而面前的他,已面目全非。
盯了他良久,他竟然不敢与我对视,那双眼睛在夜色里飘忽着,我悲哀地发现,我只能逃。
只能无力地逃,想恨他,想狠狠骂他,甚至抽他,可我,做不到。
他抬起头,却似有万斤,久久落不到我的发顶。
仓皇而逃的,终究是我。
“薄砂,薄砂!”他在身后喊,我却头也不回地跑了。
我不知道往哪去,也不知道准备跑到何时,只是想用双脚的酸痛和肢体的疲惫来麻痹自己,让自己昏昏睡去也好,一觉醒来,发现看到的那一幕,只是场荒唐的噩梦。
可是,这场梦已经真真实实地将我纠缠进去了。
过了不知多久,当我蹲在某条马路边的一个垃圾站旁边大口喘息的时候,一辆出租车在我身边停下,车中走下眼泪汪汪的宁倾澜和一脸焦急的林月河。
看到他那张依然清俊的脸,我突然无比的讨厌。
宁倾澜跑过来拉住我:“乖砂砂,妈妈对不起你,你听妈妈解释好不好…”
林月河整张脸沉郁着,张张嘴,良久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恶心,虚伪!”我毫不留情,恶狠狠地扭头吐了一口唾沫:“你们真恶心,我恨你们!”骂着骂着,我的眼泪刷刷地流下来了。
空气中飘来垃圾回收站的阵阵恶臭气味,我也一阵阵地想呕吐,甯倾澜依然拉住我的手不放:“跟我回去,回去什么事我都告诉你,妈给你讲我们之间的故事好不好?你不是最爱听故事吗?”
“不听不听不听!”我捂住耳朵大嚷,你们这么残忍,让一个十五岁的我,不得不接受这世间许多的残酷和丑恶。
我站起来,努力挣脱宁倾澜的手。
林月河快步走上前抱住我的胳膊:“薄砂,你听我说好吗?你能理解我吗…今天,我是来告别的?,只是情不自禁…”
我不理会他断断续续的解释,只是歇斯底里地挣扎着,大吼着:“我不理解,也不原谅,我恨你们,我恨!”
青春成为一场盛大的祭奠,所有的青涩美好的想象都被现实碎成戗粉,随风伤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