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太监想了一下,将自己心底所想已久的想法如实地向他说道:
“依小的看这个小秀子,最近几日喝了这么些名贵的好药,要是有病的话也总该有些起色,但他却丝毫不见好转。”他停了一下,又继续说道:
“俗话都言,药到即病除。小的见他这么个吃药法,也没有起色。本以为他必是病入膏肓,恐怕是命不久已了。但依小的近几日的观察,除了他平日里表情木木呆呆之外,也没有见他有吐血、晕厥等等要命的病症,因此小的认为他根本就没有得病。”
“你这话怎么说?”李小英看着他好奇地问道。
正所谓病急乱投医,这李小英什么法子都用过了,也不见奏效,此刻这一个换着平日里他都不太爱搭理的一个小小太监的进言,竟然也能引起他莫大的兴趣。
“李公公,不是小的乱讲,小的就曾见过像小秀子这般的例子,像他这样的,其实不是得病,而是中了邪!”李小英听他说到这里已经皱了皱眉毛。
那小太监正自顾自地说得兴奋,没有留意到他那面部的轻微变化,继续条条道理地说道:
“这小秀子几日前不是在那乱葬岗上呆了一个晚上吗?他之前还是好好的,肯定是那天晚上被他接触了些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他说到这里紧张万分地吞了吞涶沫,才下结论:
“那就肯定是中了邪了,小的尚未进宫之前,我们家的舅娘就曾经在山上迷路了,找了两天,最后在一个坟前找到的,找回来之后整整两个多月也是这小秀子这般横样,似个活死人,当时还是我舅爹上庙找个了高僧回来为她作法,结果不出两日就全好了,现在我舅娘就跟平常人无异。小的认为我们不防在外头找个高僧回来做做法,说不定第二天她就像我舅娘一样当真好起来了。”
李小英是从来不相信鬼神之说的,一般嘛,相信这个世间有鬼魂就等于相信天上有神灵、地狱有判官,而相信有神灵的人就会相信世间的因果报应。
世上敢于做埋没良心事情的人物往往都不相信世间有鬼神之说的。
李小英亦然,他听完这个小太监一篇长论之后,挥挥衣袖说了一句不屑之话:
“目光短浅之人,一派胡言,白白浪费了我的时间,快去干活去!。”说完并指使他去干活去了。
小太监悻悻地离开,虽然他的建议不但不被采纳还被李领班训了一顿,但他还是坚信自己所言的正是问题的中心所在。
病急乱投医,李小英就是如此,日子又过了三个晨昏,那小秀子亦不见丝毫的起色,而他在殿上伺候之时,皇上竟又当面提过了两次,这事真不到李小英不急啊。
他回想起那小太监的一番话,心念,反正已经没有再坏的结果,最坏已经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就打着但试无访的念头。
但除了一些大臣进宫面圣外,外人是禁止进宫的。特别是男子,僧人亦不例外。但要将人从外面带进来难,若有门路的话,里面的人混出去的话就容易得多了,于是,李小英寻来两个平日里办理利索的太监将那董秀侨装成进宫送货的搬运工,拿着上头的出入腰牌,偷偷地领着董秀出宫求诊去了。
那两个太监,一个长相猥狈之极,个子瘦瘦小小的,李小英将他唤作明公公,宫中的太监一般会象董秀一样在名字前面加个小字,后面加个子字,这已经是习惯。而像明公公和李小英这样被人尊称公公的,肯定是在宫中有点儿辈分,小明子、小李子,也只有主子们能叫了。
而另一个太监却是个个子粗壮青年人,明公公唤他作小顺子,显然是个会点儿功夫底子的人。
宫中正门中给主子们行走的,他们只能从宫中的小玄门中出来,一行三人将身上搬运工的侨装卸下,又穿上普通老百姓所穿的布衣,在宫外租下了一辆简陋的马车,就匆匆往来佛门圣地恩寺而去,他们只有一日的时间,因为晚上那外出牌是要上缴的。
今日虽并非初一、十五这样的烧香拜佛旺日,而三人去到来恩寺时已时近中午,但来恩寺依然香火典旺,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
几人不是来烧香拜佛的,自然不去凑这热闹,两个太监领着董秀穿过三座热闹的佛庙,来到一处清静的佛观处。
“你在这里看着他,我进里面找平海大师去。”明公公跟小顺子说道,明显这一次行动他才是领头之人。
这平海大师是京城出了名的高僧,李小英是指名道姓的要他们找他来在这小秀子身上做做法,但明公公也不知自己能否请得动这寺内的高僧,不过李小英说了,多捐些香火别说是平海大师,就是从来不出山的方丈也能请得动。
见明公公匆匆地走从侧门跨进了佛观内,另一名太监小顺子无聊地领着董秀来到外面的一处台阶的石阶级上坐着。
坐了一会儿,也不见明公公从佛观内出来,忽然觉得嘴谗,于是他从背上卸下包袱,两三下从里面翻出一个烧饼来,闻了闻那烧饼传出来的香味,当真诱人,他狼吞虎咽地一连咬了两口。
正咀嚼了两下,正要吞下,望见呆坐在一旁的董秀,这烧饼本来就是带出来让大家当午饭的。
他小顺子也不好自个儿私吞,但他也只敢吃一个,不敢多吃,怕那明公公一会回来唠叨,于是他从自己咬上了两口的烧饼上掰下一小角儿,意思意思地伸手递给董秀。
但见小秀子依然呆呆地坐着,那里有半点反应,他不由得自言自语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