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明进来,先是给胤禛和胤祥见了礼:“见过四爷、十三爷!”
而后方由近朱带着进了房中。
胤禛见了,于是也径自从椅中站起,跟了进去。
胤祥这一天来眼见胤禛为了黛玉接连做出许多荒唐事来,心中早已对她十分好奇,于是亦紧接着胤禛后头跟进去。
一时进去,只见黛玉面色依旧十分苍白,正平躺着。
屋内粗如儿臂的烛光,将黛玉的脸照得清清楚楚。
胤祥一见之下,不禁一怔。
世间怎么会有这么清灵的女子,就好似,四哥书房中挂着的敦煌洞窟里散花的仙女一般!
可是,却绝不是仙女。
因为,又怎么会有仙女,即便是在睡梦中,依旧双眉微蹙,满含愁思呢?
亦不会,被病痛折磨得不停地冒汗。
一旁的胤禛已经俯下身去,温柔地为黛玉擦起汗来。
胤祥在旁看着,只觉得心里“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悄然在心底炸开。
华明为黛玉把脉完毕,胤禛又将黛玉的手复又轻轻地放回锦被中,这才以目光示意众人可以出去了。
到了外头的厅中,胤禛在椅子上坐下,因问华明道:“她究竟是何病?”
话一出口,他这才想起,将黛玉劫来,跟她下了几个时辰的棋,他竟然连她的名字都不知晓。
“潇湘妃子”自然是她的号了!而想起之前老八的话,说她是林如海的女儿,那么,自然是姓林了。却不知,是林什么呢?
“回四爷,”华明开口道:“这位姑娘是犯了胃病了。此病是因为常不按时用膳之故。又兼她从前日到现在,都未曾进食,故而身子虚弱,一时难以支撑。”
说着,又走至一旁的椅上坐下,从药箱中拿出纸笔,“唰唰”地写下几行字,而后交给一旁的近朱,这才对胤禛拱拱手道:“草民已将药方写下了,四爷只消派人按照这方子抓药,按时熬了喂给这位姑娘喝下便成了。”
胤禛闻言,淡淡地点点头。
近朱忙送了华明出去,又跟着他前去抓药了。
“四哥……”直待华明走远,胤祥方皱皱眉道:“你知不知道,你将她从北静王府带走后,北静太妃便晕了过去。明澈现在……唉,四哥,你向来处事聪明冷静,今日怎么……怎么这么冲动?”
他自幼便跟着胤禛,在他心中,胤禛便如兄如父一般。他尊重胤禛,许多时候更甚于康熙。
如果是连他都开口了,那说明,情况确实已经很糟了。
“皇阿玛知道了么?”一边把玩着桌上的黑棋子,胤禛淡淡地开口。
虽然已过了那么久,可那上面,隐约还似带了她的体温一般,触手升温。
从黛玉将北静王府带出的那一瞬间,他便已经预料到此事的结果了。
君占臣妾,是极大的罪名。
此事一旦传到皇阿玛眼中,也不知会掀起怎样的波浪,重则被夺去所有的爵位,贬为平民。轻则亦会被罚交上悔过书,闭门思过一年半载。
可是,从打断两人行礼的那一刻起,他便不曾后悔。
而后,在轿中见到黛玉的面容,又与她通宵下棋后,他便更加坚定了原本的想法。
——这个玲珑剔透的女子,生来,便该是属于自己的。
“唉,”胤祥无奈地开口,慢慢地跟他汇报着外头的情况:“北静太妃晕过去后,明澈就将宾客全都遣散了。而青霜、楚尘便留在了北静王府帮忙,至于十六、十七,则回了宫里。”
青霜和楚尘是冯紫英和卫若兰的表字,几人一向交好,总嫌冯少将军、卫公子叫着着实麻烦生疏,于是便尽呼其字。
胤禛闻罢,微微点头。胤祥又续道:“至于我,自然是负责去王府寻你了。可是,你明明比我先走,我回了府,陈伯却说你还没回。我原以为你做出这么大的事,必定是为了掩人耳目,因此走了小道,于是又耐着性子等着,结果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我才想着,你可能是来了这儿了。诶,四哥,不是我说你,你却好歹也叫近朱近墨给我报个信儿啊,害得我在你王府里空等了那么久,可急死了!”
一口气说了一大堆,正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忽地眼前却递过来一杯茶,胤祥顿时喜笑颜开,忙笑嘻嘻地端着一口饮尽,待喝完,将空杯放回桌上,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只见近墨一直在胤禛后头站着,动都未动,况且,方才递给他茶杯的那只手,倒是极熟悉的。
反应过来,胤祥吓得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受宠若惊地道:“四哥,方才的茶是你给我倒的?”
这真是……太太让他感动了。
四哥居然给他亲自斟茶——说出去,不论十六十七,便是皇阿玛,只怕也要嫉妒死了。某人在那里得意地想着,满脑子尽是康熙和胤禄胤礼得知后一脸艳羡的表情。竟是越想越开心。
胤禛神色未动,淡淡地瞥他一眼:“不然,你以为呢?”
“呀,”胤祥激动得一下子扑到胤禛面前,就要来个熊抱,手臂微张,后襟已被人如老鹰抓小鸡般提着,而后,便被小心地扔回了原先的座位上。
胤祥抬头,果不其然近墨嘴角的笑意尚未来得及散去,见他恶狠狠地瞪着自己,近墨朝他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下一刻,胤祥便哀怨地看着胤禛,可怜兮兮地道:“四哥……”
胤禛依旧一脸冰山,不为所动。
近墨在他后头,朝着胤祥露出一丝同情的表情。
啧啧,这个十三爷,跟了爷那么多年,怎么还不知道他的性子呢?
能为他斟茶,已是天大的面子了。居然,还想着“非礼”爷!
真真是不怕死啊!
到底是跟着胤禛多年的,知道再开玩笑下去,他不发怒,也是要撵了自己出去的。
胤祥立时便收了脸上那一露出便能倾倒美女无数,屡试不爽,却单单只在胤禛这里吃瘪的可怜表情,转而恢复了正经,俊眉微微皱起,沉声道:“四哥,虽说十六十七已赶去了宫里,可是,皇阿玛的眼线无处不在,今日的事,百分之百是已经传到了他耳朵里了。你赶紧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