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脸一红,“啐”道:“妹妹瞎说些什么呢?”
贝伦摇摇头,正色道:“贝伦没有瞎说,明澈喜欢姐姐,姐姐难道看不出来么?”
说着,想起水溶的诸多好处,又续道:“他那般好的一个人,贝伦总觉得,这天地间没有女子是配得上他的。直到姐姐出现,我才知道是我错了。虽然四哥、十三哥、明澈他们都喜欢姐姐,甚至都不大在意贝伦了,可我并不嫉妒,姐姐是很好的人。只是,玉姐姐,四哥已有四嫂了,还有一个长得很像姑妈的侧福晋,而明澈他只有一个妻子,而且我还听说,他的妻子身子很不好,怕是没多少日子了。虽然……虽然四哥也是好的,可是,却如何及得上明澈呢?若是他瞧上别人也就罢了,却偏生是姐姐,却是我怎么比都不上的。”
说完,眼中一酸,再次掉下泪来。
黛玉亦是听得满心酸涩,为贝伦这个看上去大大咧咧的人向自己吐露心事,也为自己。
明澈,是真的很好。可是,他们之间的缘分,总是太浅。他们彼此听说的时候,她有宝玉,他有妻室,后来,又是以那般屈辱的方式相识,再之后,又因为胤禛霸道的闯入。而今,又有了一个痴心恋他的贝伦。
“贝伦,”黛玉坐到她的旁边,替她将眼泪慢慢擦掉,笑道:“瞧你,哭得妆都花了。”
“嘿嘿,”贝伦破涕一笑,“我原是心里难受,此刻全都说了出来,也就好受多了。”
黛玉轻轻点头,低声道:“我和明澈,中间隔了太多的东西,所以,不是说他喜欢,我愿意就可以的。你是个好姑娘,既然喜欢,那就不要放弃,姐姐会为你祝福的。”
“唉。”贝伦微微叹气:“你们全都那么说,可我却不明白,只要双方彼此喜欢,那还管旁人做什么?偏生要活得那么累!在我们草原,只要族里的汉子将猎来的东西送到女孩儿家里,倘若对方收下了,那么便是阿妈阿爸反对,也是不能阻挡他们在一起的。”
“呵……”黛玉听了,微微一笑,脑海中闪现出贝伦描绘的美好场景,想着想着,忽地便想到了气息奄奄的宝玉,为人妇装扮的宝钗,不禁苦笑一声,涩涩地道:“那你们草原可真好,有空我可真想去瞧瞧!”
贝伦自来觉得自己的家乡美好,听见黛玉夸赞,顿时双眼一亮,按住黛玉双肩,笑道:“姐姐当真觉得我们那里好?那倘或下回有空,姐姐便随我去草原玩吧!”
黛玉见她伤心之意渐渐淡了,也是心中高兴,点点头道:“好。”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黛玉忽地想起一事,因问贝伦道:“你今日随四哥他们出宫抓刺客了?”
“嗯,”贝伦点点头,笑道:“四哥和明澈好厉害,跟那伙儿刺客打了许久。”
黛玉不禁心中一慌,忙问道:“四哥也动手了?他的眼睛不是看不清么?”
贝伦摇摇头,得意地道:“姐姐放心罢!四哥功夫厉害得很,别说在众阿哥中了,便是宫内的一干好手,也都不是他的对手呢!不过呢,听近朱近墨说,今天那群刺客中,有一个穿白衣的年轻公子极为厉害,四哥跟他连斗了上百招,也不过打成平手。”
黛玉听了,强自一笑,又忙问道:“那刺客可抓住了?”
“没呢!”贝伦叹道:“那白衣人的功夫太高了,最后还是被他们逃了。”
说着,又想起来,问黛玉道:“姐姐今日怎地有兴趣关心这个?”
“额,”黛玉笑道:“不过是好奇罢了。”
和水溶这么一闹,自这日之后,贝伦也不敢再如何去找他,便是水溶来永寿宫看黛玉,她都是要么快快躲进房里,要么坐在一旁始终不说话。
倒是水溶自此之后,每每见了黛玉,笑容便愈加温润,人也愈发细致起来,黛玉虽隐约觉得他较往日不同,却也以为是因为自己剑伤未愈的缘故,并未如何多想。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黑暗的种子早已在深深的沼泽里萌芽,并且,正在开出恶毒之花。
冷宫里,曾经娇艳动人的梅贵人如今发丝凌乱,旗头也只是梳成极简单的花型,身上的衣服也极为朴素,不复当日之华丽。
她正坐在桌前,手里拿着布偶不停地扎针,那布偶扎得极为简单,隐约可瞧出是个女子,穿着的是一身汉服。
梅贵人一边扎着针,一边恨道:“妖精,看你还不现出原形!”
蓦地,身后传来一人的冷笑声:“确实是个妖精,听说皇上昨日又去瞧了她呢!”
梅贵人慌忙转过头来,只见一人浑身罩着黑纱,只眉眼露在外头,看身形听声音,当是个女子。
梅贵人惊呼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怎么进来?”那女子微微一笑,挑挑眉道:“娘娘还以为自己这是在储秀宫呢?这冷宫里,只要有银子,自然便可大摇大摆进来啦!”
凡事被打入冷宫的人,基本上这一生都算是毁了,更何况是梅贵人这般没有子嗣的,更是难有出头之日。而冷宫里常有人受不了当初之奢华如今之冷清的鲜明对比,一死了之的大有人在,因此,别说是个出手大方的女子,便是毒蛇猛兽,恐怕都是没有人拦的。
梅贵人脸上闪过一道怨色,继而又道:“本宫不管你是谁,你来这儿做什么?”
那蒙面女子俯下身去,拿起梅贵人放在桌上的布偶,一支针狠狠地扎进那布偶的心口,明明眼中全是狠厉,声音却是极为温柔:“我来这儿,是因为我和娘娘有共同的敌人。”
却说几日之后,黛玉身上的剑伤慢慢已结痂了,经过太医的精心调养,紫鹃腹部的淤青也渐渐褪去,而黛玉和贝伦等这些天来不停地翻阅宫中医书典籍,也有了一些成效。只胤禛那边,派出去的人尚未查清紫竹苑之事,又因前些日子刺杀的事颇大,康熙大怒,因此胤禛等少不了便将精力放在了那上头,因而也是忙得焦头烂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