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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乡愁(1)

1983年出品

对于电影而言,安德烈·塔可夫斯基无疑是一位最伟大的诗人。而《乡愁》则是他最杰出的诗作。

——意大利电影大师费德里克·费里尼

导演:安德烈·塔可夫斯基Andrei Tarkovsky

1932-1986

苏联

主演:奥列格·扬科夫斯基Oleg Yankovsky、爱兰德·约瑟夫森Erland Josephson、多米奇雅娜·吉奥丹多Domiziana Giordano

类型:生活

颜色:彩色

在世界电影大师的神圣殿堂中,苏联导演安德烈·塔可夫斯基一直以其绚丽多姿且极富美感的电影画面而被尊称为“电影诗人”。他的作品往往蕴涵着“拯救灵魂和人类末世论的思想”,并由此充满了神秘主义和宗教意味的艺术色彩。他在影片中也总是以“个人对世界所担负的责任”作为一个永恒的主题,同时把追求画面的“诗化意境”作为一种最常用的表现手法。正是由于这一缘故,塔可夫斯基已经习惯于抛弃那种对于故事的完整叙述,并将自己的思考、情绪、观点、愿望都散落或隐蔽在唯美化的镜像语言之中,当然这也造成了他的作品相较于一般的电影而言显得更加地难于理解的一种现实问题。也许一切正像评论界所说的那样,这位大师拍摄影片的目的不是为了影片本身,而是通过每部影片去探寻电影艺术表现的潜力和可能性。

尽管这位喜欢把拍摄电影称为“雕刻时光”的大师在他的一生中只拍摄了不到8部影片,但其中的任何一部都充满了极为执著也极为难得的探索精神。这位在国际上获奖最多的苏联导演在1983年拍摄完成的《乡愁》把俄罗斯这个忧郁的民族的独特美感以及塔可夫斯基本人的诗意与思索表现得淋漓尽致、直指人心。在这部绝对堪称世界电影史上不朽的杰作中,虽然从叙事的角度上看确实会让一些影迷在欣赏之初产生不知所云或是无法适应的感觉,但影片中随处可见的那些优美而忧伤的画面,却一如列维坦画中的风景。至于它对于随着诗人的思维与心境的变化而变化的时空、幻境、梦境的表现,更是高深到了不着痕迹的化境,从而把那种忧郁的诗意之美最大限度地发挥到了极致。难怪有评论家曾经说过,看这样的一部旷世杰作,要么会让你如坐针毡,要么则会让你流连忘返。

《乡愁》是安德烈·塔可夫斯基在1983年拍摄于意大利的一部影片。虽然名义上是由意大利、法国和苏联合拍,但其内在精神却具有非常浓郁的俄罗斯韵味。在很多普通影迷看来,也许会觉得影片过于平淡过于琐碎,而且蕴涵其中的梦幻般的色彩以及那种挥之不去的犹豫之情也显得过于细腻过于强烈,但这恰恰是这部在世界电影史上有着极为经典意义的影片最值得钦佩和回味的独到之处。片中那优美得如同画卷般的景致,以及导演寄予整部影片的那种蕴涵着浓浓诗意和深刻的哲学意味的银幕语言,都把“乡愁”这样一个主题发挥到了极致。事实证明,在这样的一个世界上,也许真的没有哪个民族的艺术家比出生和成长在俄罗斯这片土地上的艺术家更适合表现“乡愁”这样的题材了,而作为电影大师的塔可夫斯基,又显然是这些俄罗斯艺术家中的佼佼者。

在这部堪称是诗歌影像化的传世之作中,讲述的其实是一个让人有些抑郁和伤悲的故事。影片的男主角是一位诗人,而他来到意大利的最初目的只是为了搜集俄国农奴制下的作曲家贝留佐夫斯基的生平资料,并打算以此写成一部歌剧剧本。他的庄园主见他富有音乐才华,便把他派往意大利学习。在那里他获得了成功,不仅先后举办了多场音乐会,同时也受到了大家的一致称赞。

在这部影片中,与诗人同行的是一位意大利女翻译,她年轻貌美、秀色可餐,朝夕相处的经历也让她对俄国诗人充满了欲念。但诗人的目光却被一位人们称之为“疯子”的当地人多米尼克深深地吸引,并产生了暗中保护他的愿望。这让女翻译大惑不解。终于,他们两个人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女翻译也因此提前出走。

就在诗人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的时候,女翻译却在不久后又从外地打来电话,声称多米尼克正在她所在的那个地方发表演讲,而且已经整整讲了3天。闻听这一讯息后,诗人立即前往那里,却看到在广场的铜像上的多米尼克,正往自己的身上倒汽油。随后,多米尼克当众自焚身亡。而刚才站在台阶上、廊柱下默默倾听他演讲的人们,却没有一个上前去解救他……

在影片的结尾部分,万念俱灰的诗人最终还是经受不住乡愁的折磨,回到了农奴制度下的俄国,并在不久后选择悬梁自尽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找一个让人惆怅的理由

如果说,塔可夫斯基的电影的每个镜头,都美得像经典油画一样,那么镜头主要的构图应该是对称构图,讲究视觉上左右的平衡、光影的平衡、线条和实体的平衡。而且塔可夫斯基既然是一位俄罗斯导演,又在表达一种愁绪,那么镜头运动的平稳和缓慢,也是可以想象的。不知道为什么,在揣测这些细节的时候,越来越强烈地感觉到,这是一个内向的导演,有着天生的敏感和忧郁,而且从本质上来说,恐怕是有些悲观的。是那种在哲学式的悲观里,又多了些诗人的忧郁——在人们微笑以前,他就能很容易地触摸到美和愉悦,但即使在他微笑的时候,也不能摆脱沉淀在心底的惆怅。

俄罗斯,始终都是一个文化绵长而且骄傲的民族。很少有一个民族,能够把一个诗人真正当成民族的化身。即便是在一个俄罗斯普通老百姓的心中,普希金的分量也要比国家领导人重得多。对于他们辉煌的文化,无论是天赋,还是造诣,他们都是骄傲的。但同时这个国家在几个世纪以来又一直处于专制跋扈的统治当中,文化的昌明在很大程度上要仰仗开明君主的鼻息。对于一个有着艺术天赋,有着艺术修养的艺术家来说,扼杀他的创造力,就是扼杀他的生命。被迫也好,自己选择也好,他们中的很多人在创作力最丰富的中年背井离乡,到别处生活。背负一生的就是那种远离家乡、思念家乡的愁绪,然而他们又知道自己不能回去,因为回去就是扼杀自己,是自杀——异乡终究是疏离的,那么要到哪里去找一个血脉相连的地方寄托自己的思念?要到哪里去找一个同样文化辉煌的国土,寄托与生俱来的骄傲?最重要的是,这一段异乡的旅途,哪里才是我的归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