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在苦,他要去向谁言说?
现在想来,那日大殿之上,他竟是靠着强大的精神力在硬撑着自己的行动……
思及到此,新月又是一股刺痛心房的感觉,看着他这样,自己竟然也会感到莫名的痛苦。想帮助他,想陪着他,想保护他……看着他这种模样,就像丢进波涛汹涌的海中,一不小心便窒息一样,想让自己成为他的依靠……
忽然,新月全身一震,对于自己陡然生出的这般想法,心下骇然……
“怎么了?”白浩轩一蹙眉头,柔声细语问道。
“无事。”新月将身体朝内供了供,贴着白浩轩,紧紧地拥住,淡淡道:“我有些累了,想睡会儿……”
“好。”白浩轩低头亲吻上新月的额际,满是柔情的一笑。
片刻后,白浩轩听见新月喃喃道:“轩……若是累了,便告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轻,最后消失在了空气里,而她的身体,也软软的窝在了白浩轩的臂膀中,只是那手依然捏着白浩轩的衣襟,没有松开。
闻言,白浩轩身体一僵,拥在新月腰上的力道突然收紧,邪魅的凤目眨了又眨,眼里闪动着激动的光泽,浑身轻轻一颤,仿佛是在狂喜一般。
缓缓的抬起手,摸上新月的墨发间,轻柔,缓慢的一缕一缕抚摸着。
温馨的空气弥漫在屋内……
不知过了多久,白浩轩微微放开新月,坐起身来,试着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骨节咯吱咯吱的响声,长长舒出一口气,低头看向身旁的新月,竟然发现她深睡着。第一次,第一次看见她安睡的表情。
一种心跳不已,兴奋不止的感觉,似乎全身血液都在快速流转一般。安稳,只在自己面前露出这样的睡容,这代表她的内心全然信任自己,对自己没有一丝戒备了。每夜自己醒来时,何尝不知晓她也是同时惊醒,从未见过安稳的睡着过,现在却安稳的睡在自己面前,怎能不让自己狂喜。
走下床,为新月盖好薄被,轻轻地吻上她的眉梢,转身退出了寝宫……
晚风在黑夜中消逝了,留下的只有了了尘埃,萧萧夜风,吹不尽滚滚浓愁。
一处凉亭里,一个身影正坐在那里,挺直而朔长。在月光的银辉下,将那道影子拉的硕长,看起来是那样悲切、寂寞、哀思……
这个身影,自己再熟悉不过了,除了他,还会是谁?
新月醒来后,便发现白浩轩不见了,自己惊叹着怎会睡的如此安稳……
缓缓上前,走到他身边,伸手截住他又想送入嘴里的酒,一眼扫过桌上零落的酒壶,冰眸一扫,清冷的声音带着怒火,恨恨道:“白浩轩,你不要命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让他竟要借酒消愁?平日里也会见他喝上一些,可这般酗酒却是第一次看见。况且现下他的身体还未康复,大病初愈,他居然敢喝这么多酒!
闻言,白浩轩抬头看了看新月,低低一声轻笑,就势握着新月的手,将杯中的酒水饮入口中。
新月来不及收手,只是一瞬,手中握着的酒杯已经空了。
“你……”新月咬牙切齿的正想骂道,却突然发觉,自己为何要发这样大的脾气?命是他的,要死要活也是他的事情,自己如此激动干嘛,他都不要命的灌酒,自己做什么好人。话锋一转,新月恼怒的丢出一句冷厉的话语:“你若想死,没人拦着你!”语毕,新月冷冷一哼,转身欲走。
一只手突然拉住新月的手腕,用力一带,将新月整个身体猛的揽入厚实的怀抱,手臂紧紧地拥住她,嘶哑的嗓音,如哀求般说道:“别走……”
坐在白浩轩怀里的新月,一丝错愕,抬头看向他。
轻柔的月光照在他身上,镀上一层光晕,一身紫袍松松地系在身上,尊贵而又充满诱惑,乌黑细长的发丝没有任何装饰,垂直地披泻在身后,滑过肩膀,妖美如魅的面庞轮廓分明,一双细长的凤目,那般多情勾人心魂。被自己挡住光影的那张绝艳过女人的脸孔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白浩轩缓缓低下头,眉眼带着几分凄凉,哀伤,定定的看着握在自己手中的那双白皙小手……
皱着眉头,新月看着他痛苦的眼神,心里一点一点,越来越深的疼惜、怜悯袭向全身。他怎会如此脆弱,好似一切的坚强都消失了踪影,所有的伪装都灰飞烟灭了。在自己心里,他像一头黑豹,潜伏在黑夜中,悄无声息的取人性命,矫健、灵敏、冷静、将对手掌握在足掌之间,优雅的将他们吞噬……
他应该是非常强大,非常坚忍,非常勇猛的站在山崖上,以枭雄之势俯瞰天下。可现在的他,却如受伤的小猫,默默地舔净自己的伤口,独自面对落日长风、空寂山野、广漠长天云啸。
为何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将他伤的如此重?
新月收敛思绪,伸手抚上他的脸,看着他因为酒而变得潮红的脸,叹息地开口,“到底怎么了?”
凝视着白浩轩染上水雾的眼眸,望进他的眼底,那里寒冷如斯、痛苦纠结、深邃无边。绝色的脸上,缓缓绽出一抹妖冶的笑,可这笑,在自己看来,却是那般痛苦、扭曲……
垂下眼眸,不想让人窥视自己的想法,白浩轩低哑着声音,抑制住内心的悲伤,有些哽咽的说道:“皇兄……走了……”
皇兄?白宇翔!
新月一愣,又立刻释然了,能让白浩轩如此的,想来也便只有他了吧。当初那番模样已是没了知觉,如今这么久的日子了,“万缕蛊”恐怕早已将他啃噬干净了吧。自己没有什么亲情的记忆,对他和白宇翔之间的情谊不懂,不知,也不明了。只是看着白浩轩痛苦不堪的脸,自己的心就像被人狠狠揪了一把,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