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这秋风倒不似前几日那般凛冽,倒是温和了不少,天还未亮,沈放便是早早起床,将昨日白秀宁送来的那一套崭新的法衣穿在身上,又是将满头乱发梳的油光铮亮。
这几日不只一次劝解灵儿要多多修行道法。只是灵儿一见到那道法经书,心中便是想起那升龙山之时用道法造成的杀戮惨景,那头急忙摇头。
只是昨日里,白秀宁来为沈放送这件法衣,才告之于他一件让他欣喜若狂的事。
内门弟子,并非全部都是踏剑飞行,御气杀敌的不世高手。内门之中,虽是以五峰为主,但五峰之外,还分有其它各司,例如掌管内门大小事务的天门,掌管内门刑律的天刑门,还有掌管内门道典经书、武学法咒的内承宝经门,另外还有负责内门衣料的浣衣堂、负责内门弟子食膳的宝膳堂等诸多门堂峰阁。
灵儿虽未习道法,但在初入太清外门的几月中,已是攻入筑骨之境,大可以执事弟子的身份进入内门,虽不是正儿八经的内门弟子,但可先由白秀宁引见,进入内门做一名掌管内门药典灵丹的执事弟子。随后再由白秀宁或是诸多长老的暗中传授,完全可以在十年之后重新参加试法大会。
灵儿听罢,心中自然是欢喜,本来她对道法极是厌恶,但自己不是内门弟子,无法进入内门。如此一来,便要与沈放分开。
自她记事之时,沈放便一直在她身边,她也是习惯了身旁有沈放。若是分开,这天地之间,便再无一个亲人,只剩她一个寂寞终老。
但有此机会,她即不用修行道法,又可以与沈放在一起,这一举两得之事,怎能不让她欢喜。
所以这一早,她全然没有了几日前的愁容,心中自然便想着她这哥哥今日的试法大会,早早的便起身为他熬了一碗状元粥。
这状元粥乃是栖凤山方圆十里的一个传统,由来不可考证,但每一位上京赶考的书生秀才,在出门之时,母亲都会为他熬一碗状元粥,祝福儿子金榜题名。
只是灵儿只顾着图个好彩头,竟忘了这粥是母亲才可亲手煮的,等到她想了起来,那粥已是被沈放喝了个精光。心中虽慌,但不敢说话。生怕坏了这彩头。
吃罢早餐,拉着灵儿,出了门去,到了碧波正堂门下,却见那一干女弟子已是整装待发,不过不是为了参赛,而是为这了十年才遇一次的盛会。
这些女弟子,平日里在碧波堂中修行,却极少有机会外出游玩。最近的一次,也是一年之前那坊市大会,这一次的试法大会,虽是没有那坊市大会热闹,但毕竟是十年一度才举行一次的盛典,她们自然是不会放过这看热闹的机会。
再者,碧波堂自上一次白秀宁通过试法大会进入内门之后,此后七界大会,均无人能够入选。而今日,却多了小郡主、沈放与那李涵三位希望的种子。这更是让这干女弟子群情激昂,怎能不去为他们呐喊助威。
见到沈放拉着灵儿前来,那秦雨暄却是调侃说道:“灵儿妹妹,你哥他今日可是要去参加试法大会了,你就没有给你哥喝完壮行酒?”
灵儿不太习惯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话,俏颜微红,微笑一声,却是低头不语。
沈放哈哈一笑说道:“秦师姐,你可不要调戏我妹子,不然我这做哥的可是要生气了。”
一旁任菁也是笑道:“是呀,这沈师弟可是为情可杀这神噬魔,为了莫师姐,他敢与内门道修弟子硬拼,为了灵儿,他敢和刑风长斗法,秦丫头,你敢调戏他妹子,小心沈放会吃了你。”
说到这吃了你这三个字之时,任菁那美眸却是有些荡漾,那些女弟子均是明白她这话中之意,不由的均是掩面羞笑。
沈放嘿嘿一笑,对任菁这提议欣然接受,正想回上几句,抬眼一瞧,便是瞧见不远处一个清冷身影。却正是小郡主楚嫣。
她与这一帮女弟子似乎格格不入,站在离着她们数丈之外,却不说话,只是冷冷瞧着沈放,看着沈放扫了过来,却是将冷目移开,红唇之中冷哼一声。
这小郡主,还是这幅德行呀。
沈放心中正念着,却听一个娇声传来:“诸位姐妹赶紧走吧,这日头都快爬到头顶了。”
一听这声音,沈放自然知道这人是谁。
转头一瞧,却见一个粉面发油的“英俊”公子挤过了诸位女弟到了人前,见了沈放,面容顿时一喜,说道:“沈放弟,许久不见了,你好像又是壮了一些。”
“哈哈,李师兄,许久不见,你也好像又是漂亮了一些。”
那“英俊”公子正是这次碧波堂中的大热门李涵。
听到沈放夸奖他,那面容顿时有些一喜,摸了摸自己粉嫩的脸蛋:“真的么?”
沈放又是腹中难受,心道这位李师兄真是投错了胎,一个男人,总是这么“妩媚”,着实是让人受不了啊。
忍着腹中难受应合了几句,便见莫贞自远处走来。
这几日的修养,莫贞那面容上已是有了几分血色,瞧来白秀宁每日为莫贞推宫过血,这效果却是不错。
走到诸人面前,莫贞却是笑道:“咱们走吧。”
试法大会会场,位于最靠近内门的通天大殿之前广场之上。
通天大殿乃外门五堂十殿之一,算来并不像其它各堂有实质用处,但是……他却是任何一位外门弟子平生所向往之地。
只因……这大殿之后,沿着那条山道直直向上走出千余石阶,便是进入太清内门的唯一通道……红鲤山门。
未有外门之时,这通天大殿,却是叫做通天门,乃是真正太清宫的正门,只因太清外门建立,在内门山门之前延伸向前数百里。又在通天门前,建成通天大殿,意为通天之路,方为成仙之意。
这通天大殿,高约十丈,却不似外门建筑那般的金碧辉煌,数根千年古树所做成的柱身,却没有任何装饰,通体朱红,直立向上,撑起这大殿来。殿梁之上,青瓦墨墙,处处显出一片古朴厚重之感。
大殿之前,却是一处宽约百丈的广场。
广场地面,铺着上千块金刚石板,石板长九尺,宽九尺,意做九九归一。往日冷清的广场之上,早在半月前,便已在广场四周搭成四处阶梯看台,广场正中,也是搭成数个擂台。这数个擂台布成一个圆圈,将正中最大的那个擂台围住。
那最大擂台,正是最后决胜之地。
最后一名胜出之人,便是此次试法大会的头名,不仅可以得到天门长老封赏的一粒绝品仙丹,更可直接进入内承宝阁,参修宝阁之中太清最高阶的功法。
要知道,在内门之中三千弟子,能有幸进入内承宝阁参修道典,除过每十年一界的头名弟子,便只有到达固魂境的真传弟子。内门五峰,一共也不过百人。
只不过与真传弟子唯一不同的是,这头名弟子,因为修为不到,只可参详宝阁之内低阶的道法。
但这低阶道法,也向来是密不外传,绝对可称得上是太清宫中不世出的奇门功法。
如此一来,这头名弟子,这是何等的荣誉,何等的威风,纵然是在内承宝阁之内修不到半点经法,日后在内门之中,也是横着走路,没人敢小瞧一眼。
为了这头名,每一界的试法大会,多有受伤之人,甚至有人伤筋断骨,被绝品丹药救活,也成了永不可能修道的废人。
只是沈放并没有别的弟子那般的宏伟大志,在他心中,这次的试法大会,只是他为莫师姐报仇的一次机会。
当然,顺道能进入内门,那自然便是正好。
莫贞自然是瞧得出沈放这心思,这一路上,只是不断的告诫沈放。
“沈放,这试法大会,不是私人的打斗场所,你切不可为了一已之私而扰乱的大会进程……而且,试法大会乃是外门弟子角逐的赛会,颜长春乃是道修,本身已是内门弟子,你纵然想找他晦气,也是找不到机会,所以……你切莫给我耍这心眼儿。好好比赛,莫要给你白师姐与我丢脸。”
一路之上,莫贞宛如送儿上考场的碎嘴老妇,不断的告诫着沈放。沈放却是没有半点不耐烦之色,嘻声也不做声,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
莫贞也知沈放在敷衍自己,只是虽知道试法大会之上,沈放会玩不出什么花样来,但这话毕竟还是要说的,不然沈放真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来,自己这几月来的心血岂不是要泡汤了。
出了碧波堂,沿着五行大殿,上太元殿、长生阁、紫鼎坊、混天殿,直走了一个时辰,才到了通天大殿前的广场之上。
放眼望去,只见那广场四周的看台之上已是坐满了人,乌压压的人头攒动、人声鼎沸,却是一片如菜市场一般的热闹景色。
这碧波堂女弟子一出现在广场之上,立刻便是招来无数火辣辣的目光。
一月前这些女弟子被那些登徒子欺负的连门都不敢出,而今却是咸鱼大翻身,自然个个是挺起胸口,跨步进入广场,不过这样一来,倒是更招来那一双双饥渴的眼光,在那一对对或是高耸、或是小巧的胸前流连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