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峻熙,是比奶奶、妈妈、哥哥更重要的亲人。
“如雪,别哭,我在这里,我回来了,我们在基隆港的房子还留着,我给你把床加高了,还架了楼梯,床下面是你的书桌……”峻熙的声音开始沙哑哽咽,恢复那年山花烂漫的宠溺,不再冷漠。
如雪却是把电话轻轻挂了,将脸依旧埋在双膝间,眼眸低垂。
“跟他说了什么?哭成这样。”一双男性皮鞋出现在她眼界,阵阵酒香随他而来,他低低沉沉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随即,他将蹲在地上的她轻轻一抱,放到大床上,幽深的眸又呈现那种让她心痛的眸色,“韩峻熙?”
虽然是在问,但他用了肯定句,因为他在门后站了半晌。
“是韩峻熙?”他问着,用了肯定句,因为在她结束通话前,他已在门口站了半晌。
她躺在床上,看着他冷漠的俊脸,眼泪突然就那么流了下来。这样被囚禁的日子,他给她的爱越来越少,眸中不再燃烧,连一个拥抱都吝啬。
“关灯,我想睡了!”她把脸偏过去。
他看到了她的泪,紧抿的嘴角动了一下,手伸了伸,却突然转身摔门离去,夹杂暴怒的声音在门板后响起:“都给我滚下去!不要像木头一样杵在这里!滚!”
接下来,是他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在这静夜里显得特别响亮。
她拉上被子盖住脸,心如刀割。
一会,门外安静下来,不再有他怒吼咆哮和摔东西的声音,静静的,连院子里也是静静的,整幢大楼都是鸦雀无声。
她掀开被子,露出她泪湿鬓角的脸,走到房门口。不知怎的,这一刻她突然想起了他当着婆婆掀桌子的那一幕,他每次用这样的方式发泄,都表示他很悲伤,如困兽在嘶吼。
她悲伤的时候,可以找峻熙倾诉,但他呢?他们一定要这样冷战吗?
她打开房门,看到大厅的地板上污泄物淌了一地,空酒瓶子在地毯上横七竖八,佣人们正跪在地上打扫擦抹,轻手轻脚。而厅里没有他的身影,只有落地窗帘随风轻轻掀起一角。
“少爷呢?”她走出来,知道是他醉了酒,并吐了。
“少爷喝醉了,刚刚让管家背到客房。”
她忙转身走向客房,站在他床边。他们分房了,就这样莫名其妙分房了,他把他所有的寝具都搬了过来,办公睡觉都在这边……她有想过,他是怕同房会伤到孩子,所以选择先分房,但他从不跟她说,她也只能认为他是嫌她脏。因为自从那****和医生在检查室外一番交谈,他看她的眼神就起了变化。
她倾下身,给侧躺的他褪去睡衣的一边肩,查看他后背的伤势。
精壮健康的厚实肩膀,左肩胛处却有一拳头大小的淤青,青青紫紫的,明显是没有在第一时间看医生,只涂了一些清凉的消肿药。她用指尖抚了抚,目光移向他俨如孩子般的睡颜。
利落的短发凌乱搭在前额,一双利眸闭得紧紧的,睫毛浓密修长,掩去了那深潭里的冷戾和暴怒,鼻梁笔直高挺,两瓣薄唇轻轻合着,呼吸均匀。
壮硕胸膛裸露,喉结和锁骨散发一股成熟男人的性感。他侧躺着颀长伟岸的身板,健壮的左臂习惯性的往旁边搭着,整副身子呈现一种拥抱的姿势。
那是他睡觉的习性,喜欢从后抱着睡在他身边的女人。
她眸中一软,轻轻脱去自己的外袍,钻到他怀里,枕着他的右臂,与他面贴面。
他的鼻息里都是酒气,带着属于男人的粗犷,将她满满包围。她往他怀里钻了钻,任他下意识的将她抱紧,长腿缠上来,而后贴着他的胸膛,倾听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这样的他,其实是让她心疼的。
睡梦中的他微微动了一下,圈在她腰肢上的臂膀开始收紧,大掌在她凹凸的曲线上游移,体魄渐渐发烫。
“为什么一定要是他?”他突然沙哑道,带着朦胧的醉意,大掌捏住她的下巴,薄唇攫住她的粉唇。他闭着双眼,却将满腔的酒气蛮横过渡到她檀口里,霸道的舌在她柔软的小嘴里侵城略地,急切吸吮她的蜜津。
她回应着他的求索,知道他在半睡半醒中,醉意还未完全退去。没有答他,同样急切回应他的吻,让两具身子发烫,勾起那久违的欲望……
“宸。”她一双玉臂攀上他的宽厚的肩背,吻他的喉结,轻声道:“你嫌弃我吗?嫌我是破败之身,还怀过别人的孩子?”
他壮硕发烫的身子突然一绷紧,一把将她推开,缓缓睁开了那惺忪幽黑的眸子,“滚!”他一双阴冷的眸子完全睁开了,冷冷看着她,又是一声疾厉的‘出去!’,手已指向门口。
她身子一颤,脸蛋上的激情还未退去,一颗期盼的心已由巅峰跌到谷底。泪眼掩下,搂着半褪的睡衣,狼狈爬下他的床,绝望跑出他的房间。
原来自始自终,都是她一个人在自作多情,拿自己的伤疤来羞辱自己!什么都是猜,什么都是以为,到最后她却什么都不是!他们之间不是冷战,而是他真的在嫌弃她!
她靠在走廊墙壁上,捂着脸哭了起来。无声哽咽,眼泪从指间缝流出来,流进她悲凉的心间。
“傻孩子。”老太太的轮椅在她面前停下,抱着蹲在地上的她,将她无助的身子抱在自己怀里,望着那紧闭的门扉,再也说不出话。
自此,三楼再也没有人来监视她,那些寸步不离的女佣全被遣去了,只剩医生和看护定期给她做身体检查。房间的窗帘子不再被拉上,她可以下楼,也可以出门,再也没有人管她。
他让秘书给她买了款新手机,全新智能,依旧吊着那只代表她出生年份的红酒木盖子,保留记忆卡,放在她的床头。
她却不再出门,每天躺在大床上,静静睡着,洁白的床单映着她苍白的脸,安静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她每次都是突然惊醒,或被轻微的响声惊醒,醒来后,望着窗外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