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这种转变很奇怪,当不曾得知敖宸是她儿子时,她就看不惯这小子,就喜欢与他对着干。但得知是她儿子,她忽然怎么看怎么顺眼,而且越看越觉得敖宸这小子长的像自己。于是会不断回忆敖宸小时候的样子,几岁大的他拉着她叫‘小姑姑’,与廷轩一起上幼儿园,上学,还要求给狗狗开生日party,每个人要戴生日帽,给他的宠物狗唱‘生日快乐’……这样想着想着,记忆就像脱闸的洪水,奔涌而出,越想越觉得小时候的敖宸可爱,心里就像吃了蜜一样的甜。
但每每想到她疼了十几年的廷轩,忽然又悲凉起来。
“廷轩,妈不是这个意思。”她捉起儿子那双大手,包裹在自己的小手,再把旁边如雪的手也牵过来,放到一块,语重心长道:“妈是希望你和如雪过的幸福。现在斯年已经带着那笔钱逃去了澳洲,是不可能再回来的,就跟死了没区别,廷轩你就放下仇恨,给如雪一个安定的生活,啊?”
“沈斯年是逃了,但还有敖家老太婆这个主使者。这个老太婆至今过的比谁都好。”廷轩摇头嘲笑,蓝眸里射出冷冷的光,一点不领情,“她要是被病痛折磨而死,我这心里才痛快,呵。”
“你奶奶已经快不行了!”敖雪莲皱起两弯细溜溜的眉毛,很是莫可奈何,她把儿子的手给放开了,转身坐回沙发上,“敖宸要把敖奕送走,你奶奶受不住刺激差点断气,现在还在医院抢救呢。敖家的人都赶过去了,我是回来给你奶奶拿点换洗衣物……”
“怎么是差点断气?!直接死了多好,早登极乐,早结束作孽!”廷轩张狂冷嗤起来,一颗原本失落的心,在看到母亲这副一心扑在敖家的模样后,直接成了绝望。母亲是敖家的人,死老太婆是母亲的亲妈,切骨连皮,都是姓敖的一家。独独他沈廷轩,是一个外人。却偏偏,他们当年要把他抱过来,让他在敖家住了最美好的十一年,认定了第一个母亲。
他的童年是他们姓敖的给的,少年时期的伤害也是他们敖家赐予的,他这辈子就活在敖家的阴影之下。可该死的,他在痛恨这个地方的同时,又想要回到十一岁以前无忧无虑的敖家日子。
那是他出生的地方,他有一个很疼爱他的母亲,一个亲如兄弟的表哥敖宸,他们兄弟俩做什么都在一起……就连选老婆也选在了一起。
于是一路走来,他和姓敖的梁子越结越大。
如雪看着他阴晴不定的侧脸,知道这个男人在想什么,一双灵动秀眸微微一眯,什么话也没有说,转身往门口走。她没有时间陪这个自作自受的男人在这里回忆这些前尘往事。若说他可怜,那都是自找。十一岁之前的命运他不能自选,但十一岁之后,命途掌握他自己的手中,没有人能阻拦得了他。
她裴如雪在没有认亲前,也在基隆港过了孤苦无依的二十五年,她没有双亲,却有朋友,有对美好生活的一份向往。当得知她是被韩湘雅调包的时候,她忽然觉得,其实这种坎坷也是对她的一种磨砺。至少她不会像裴云姿那样,一旦失去家族的庇护,就一无是处,必须要依附男人才能生活。
“先不要走。”廷轩一把抓住她的腕,将往外走的她扯了回来,抱在怀里对敖雪莲道:“现在我在国内法律上还叫沈廷轩,是您的儿子,拥有敖家大宅一层楼,现在我与如雪离婚,需要分割财产,所以我决定把敖家属于我的财产全部给如雪,让她来处置这些固有资产。”
如雪一愣。
敖雪莲则是吃了一惊:“廷轩你疯了?你要是把那层楼送给她,你妈我住哪?”
“妈,您现在是敖宸的生母,他不会让您流落街头的。”廷轩不咸不淡一笑,唇角勾起,俊脸上流露出一种淡漠冰冷的神情,与他那双带笑的大海般蓝眸极为不搭,“离了婚,那十五分股也退到了如雪手里,她现在拥有四十五份的股,与敖宸手里的数量一样多。再加上这座宅子的一层楼,她可以让啸啸在敖家不吃亏了。”
“廷轩,我没有想过让啸啸回来敖家!”如雪这才明白过来廷轩这样做的目的,可她没有感激他,而是觉得他多事。因为现在这样做,就像当初他非要在结婚前搬进敖家住一样!他又在左右她,控制她,让她跟敖宸有牵扯!
“啸啸是敖家的孩子,是一定会回来的,敖宸对你们母子势在必得,尤其是在你已经单身的情况下!”廷轩一字一句道,字字敲在如雪脆弱的心尖,一双噙笑的若有所思目光与她焦躁不安的目光相交,“啸啸是你前夫的孩子,法院已经判给了你,我是没有抚养权的。而你们裴家死活不肯要我的钱,嫌脏,所以我在国内能给的,就只有沈家的财产。”他顿了顿,目光开始逐渐柔和温情,“如雪,如果你愿意再相信我,我可以带你回英国从此不再回来!”
如雪黛眉挤起,鹅蛋脸像一朵初绽的山茶花,娇美动人,那光泽盈盈的眸子却冷漠瞧着他,含着鄙夷。答案是显而易见的,这个男人的这句话相当于是在揭她的伤疤,让她想大声嘲笑这个男人还要不要脸。
她没必要回答这个问题。
“看来你不愿意。”廷轩一直盯着她的那双眼睛,早就从中寻出了答案,眸光一闪,剑眉飞扬起来,转过身自顾说道:“如果没有与季安安的那件事,我是绝对不会离婚的。我与伊丽莎白相拥的照片并不能代表什么,国外表示友好的方式就是拥抱与亲吻,我送她去酒店也没有错。只是碍于她的身份,以及我们昔日的旧情,才在英国掀起了轩然大波,遭到各个政敌攻击。但在国内,这几张照片没法判定我们离婚,因为没有‘捉奸在床’。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