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不打紧,眼前最急的,是火势在往那一箱箱炸弹上爬,一旦爆炸,身后的整个地牢都保不住。
她从地上爬起来,被硫磺浓烟呛得眼前瞧不清,摇摇晃晃往火圈外面跑,只觉自己当真是引火上身,被炸死了也不能怨别人。刚才谁都明白这里是军事重地,见不得火星子,冷煜城也警告她了,如果这里爆炸,她第一个逃不出去!
可她还是开枪了,把这里的导火索引燃,是当真想把他这里炸个天翻地覆、夷为平地。而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在这里挣扎,心想着对不起儿子,妈妈要先走一步了。
“趴下去!”电光火石之间,有人在她的头顶大声叫喊,然后他的身体似一只展翅而来的苍鹰,猛的将她扑倒在地,下一秒,炸弹爆炸了,火红的火焰呈蘑菇状喷开,似一条火龙的巨盆大口吐着火蛇,射到四面八方。
男人把她压在身下,可她还是感觉到灼烈的火焰从身上猛力喷过,冲击力之强把两人往前足足震了几分,四周的墙壁和树木全部轰然倒塌。
“快走!”男人将她一把抱起,在下一波爆炸来临前,几步跃到正在倒塌的火烫钢筋楼梯上,抢在楼梯架子整个倒塌下去前,抱着她滚上走廊,连着翻滚了好几圈,最后才停下。
她睁开眼睛,看到高高耸立的宫殿一角在倒塌,裂开的水泥石块石灰直接将下面掩埋,地牢门口完全被堵死,震起层层尘土漫天飞舞,她面前的地面则在火速裂开,像地震似的,一眨眼就在一节节的断裂,裂到她面前。
救她的男人则躺在她身边,将她最后往后面一拖,几次用力,扶着栏杆爬起了身。
她看到他背部的衣服完全被烧掉了,背部的肌肤被火熏得血肉模糊,一条条撕开,里面的肉往外翻开着,深可见骨。而背部的那个鞋跟印记,颜色很深,在随他起身的动作恣意变形,与旁边鲜红的血肉,形成鲜明对比。
“扶她回房。”他淡淡吩咐,扶着栏杆站立了一会,缓缓往前走,步履不再如先前那般平稳,略带滞重。
“火药是我引燃的,你既然已经决定让我死了,为什么还回来救我?”她捂着小腹跌跌撞撞爬了起来,冷冷望着这个再次离去的背影:“敖宸,即使你现在救了我,我也不会感激你!你现在的样子,就跟四年前一模一样,永远都是先救叶细细,再来选择我!”
他脚下不顿,头也不回的往前走,身后洒下一条鲜红的血印子。
“是不是觉得为了我们母子,抛弃你最敬爱的奶奶,最疼爱的敖奕,脱离敖家,一点都不值得?你觉得累了,死了一回,名声也没了,到头来,却发现还是叶细细母子对你最真,对么?”她朝前追了几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发现男人依然在往前面走,走得那样坚决,忽然失声痛哭了出来。
姓敖的你尽管走,既然你死的那天,我没有掉眼泪,那么现在,你同样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无论你是敖宸还是冷煜城,在你一声不响撒下我们母子不管,选择诈死的时候,你就已经死了。
你带给我的切肤之痛,已经让我逐渐麻木,你对叶细细儿子的永远放不下,击碎了我的最后一丝希望。我就像四年前在海边等你从岱山岛回来,明知等来的是你对另一个孩子的放不下,却还是想等,因为我相信,这次结局会不一样。
可结局原来是早已经安排好了的,无论我怎样挣扎,都逃不开一个小生命已降临在这个世上的命运安排。你是孩子的爸爸,即使叶细细死了,你不姓敖了,他还是你儿子,你们有四年的父子情,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
所以你死没死,都是那样,音容笑貌已在我心中凋谢,尸体冷冰冰躺在停尸间,化作一捧黄土。与你的敖奕儿子好好过下去吧,不要再回来了,不要再化身成冷煜城把四年前的伤害再重演一遍,她要不起!
冷煜城走到转角处,俊脸惨白一片,忽然捂着胸口痛苦靠在墙壁上。
她在这里休养了一天,第二天被震天的枪响和爆破声给惊醒了,看到宫殿里的女仆们提着箱子到处乱跑。
“黑盟得知城堡的炸药库被毁,马不停蹄上了岛,把岛上的居民给控制了,正在攻打城堡……”
她忙走到窗边,果然看到外面战火连天,守在城墙上的士兵一个接一个被打倒在地,对方的特种部队正攀墙而上,见人就杀。
“冷煜城呢?”她清咤,让女仆把殿里的门窗先关上,往后面撤退。为什么小岛被黑盟攻打,破坏力不小,他却不见人影?
女仆们不吱声,说没看到少爷,少爷可能受伤了。
这时那老管家一脸急色和汗水,带部下过来了,递给她一把枪,问她能不能走。她点点头。老管家便让几个军官带着她往安全的地方撤退,说原本今天是要送她出岛的,但黑盟的人突然打过来了,没办法送她走。
“城堡的军火到底被毁坏了多少?”她直直望着老先生凝重的脸色,凝立不动。那天她并没有进军火库,只是把他们抬到外面的几箱给炸了,应该不至于让他们溃军。
老先生看着她,一双精锐的眸子不断闪过不悦,明显是对她有偏见的,但没发作出来:“那些军火是用来对付黑盟的,少爷命令抬出来武装戒备,并埋好了炸药和硫磺,一切在布局中。但裴小姐你自持有特令,可以在城堡里随意走动,挟持敖奕小少爷到那里,一枪引燃了埋好的导火索,让所有埋好的炸药都爆炸了。
我们这次相当于是自己布局炸自己,炸毁了地牢,也炸毁了一大半的军火。虽然人全部撤出来了,但宫殿底下已经全部被废墟掩埋,岛上其他地方因没有弹药及时补给,虎视眈眈的黑盟很快就冲上了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