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杯具小花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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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李衍迅速从椅子上站起来,换衣服,拿起桌上的车钥匙。

叶瑾言看着他利索的动作,“我说你干什么呢。”

“送你过去,走。”

坐在车里,叶瑾言说不清自己是怎样的心情,一个素未蒙面的老人去世了,家中儿女却为了财产乱作一团,也许这么说并不准确,像叶家这样的大家族,作为叶氏的一支血脉,更诱人的是滔天的权势。

而叶瑾言没想到了,她不久就将会对“权势”二字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

叶家深宅还是那样巍峨庄重的红漆大门,唯一不同的是这次管家带他们走的是正门,沿着游廊一路向内,叶瑾言侧头望了眼这个大院,似乎起连绵的树丛翠色更加浓重了,透着岁月的腐朽和苍凉。

“看什么呢,快进去吧。”李衍拉住她。

叶瑾言不曾细细体会心中不详的预感,就匆匆跟上。

等到他们迈进叶家大门,正厅里已经坐了满满当当的人,见李衍牵着叶瑾言进来,数十双眼齐刷刷地射向两人,表情各异。

叶长宁看见李衍皱了皱眉头,叶长瑜则是一脸轻松,其它被请来见证的集团老人和律师一干人等露出不解的神情。

叶母坐在主位,多日不见,她仿佛正以看得见的速度迅速苍老着,眼窝深深凹进去,眼角的细纹在眼前似乎被无限放大,人,老的可真快啊。

见到叶瑾言来了,她点了点头,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动作和表情。

她和李衍走到叶长瑜身旁的位置坐下,立马有女侍送上两杯清茶。

叶母清了清嗓子,开口,“既然人都到齐了,古律师就开始吧。”

束手站在一边的律师拿着文件,抬了抬眼帘,就要开口说话,被叶长瑜拦住了话头,“不知道李家大少今日为什么来叶家?这个场合恐怕外人参与进来不合适。”

叶长瑜立马接上,“大哥你这就不对了,你没看到妹子和李少……恐怕不久就要改口叫一声妹婿了。”

李衍手背轻推眼睛,“当然是陪我的未婚妻,叶瑾言来。”

叶长宁饶有兴趣地盯着李衍,眼神在李衍握着叶瑾言的手上左右游离。

李衍毫不示弱地与他对视,两人视线相撞,有如金石相击。

“这倒是头一次听说,妹妹一直没有告诉我们,是不是瞒得太紧了?”叶长宁笑语,“不过长瑜的眼神倒是好,一眼就看出来了。”

叶瑾言抿嘴含笑,“也是才定下来的事情,大哥其实你也知道,叶李两家的关系一直不一般的,这件事也是长辈安排,没想到还真能成,难道母亲没给你们说吗?”

叶长宁轻叹,“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让李少也留在这里听一听吧。”话题就这么被岔开,律师走到中央对他们说道:“由于叶先生生前并没有立下遗嘱,所以,遗产应当顺序继承,远在海外的叶老先生夫妇已经发来声明,财产将由在座的配偶、子女平均继承。”

叶母点点头,“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的,说吧。”

叶长宁取出一份文件放到叶瑾言手边的几上,“我就直说了,希望妹妹能够放弃公司股份的继承权。”

叶长宁打的主意是叶瑾言原本就对打理公司的事物没什么兴趣,叶长瑜也对他不构成威胁,公司董事的位置,本就应该如取囊中之物。

叶长瑜抽走了叶长宁手中准备递给叶瑾言的签字笔,“大哥,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公平?”

叶长宁没想到叶长瑜会有这样的举动,吃了一惊。

一向吊儿郎当的叶长瑜去掉了夸张的服饰,黑白的西装让他陡然换了一副形象,笑容也不再是温和无害,他看着大厅雕花的木门,似乎在等什么人,“而且,大哥……你似乎漏掉了一个人。”

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叶瑾言看着叶安小小的身板孤零零地站在门槛前,阳光从他的身后射进来,照得一室亮堂,他湿漉漉的大眼看着屋内的一群人,他似乎能把所有人都看透,看透所有人肮脏和丑恶的嘴脸。

一个女人跑了两步很快跟过来,叶瑾言眯了眯眼,是许向楠。

这个爽快的姑娘面容有些凝重悲伤,搂了搂叶安瘦小的肩,“慢点走,姐姐答应你,一会儿带你去找爸爸好不好?”

叶安一眼就看到了大厅桌案上黑白的相片和供奉的水果糕点,他挣脱许向楠的怀抱奔了过去,就听膝盖撞击水磨青石的闷响,他扑倒在蒲团上肩膀抽动,大概是不想被别人看到男孩子哭得一塌糊涂的样子,他埋着头,嘴唇咬得死死的,发出像受伤的小兽一般的呜咽声。

叶瑾言不由自主地站起来,走到他的身边蹲下,一下一下轻轻拍他的后背,指尖似乎摸到了他颤动的脊骨,这孩子太瘦了。

她听到叶安嘴里含糊不清地在念叨什么,侧过耳朵辨认半天才明白,他在说:“你们都骗我,我再也没有爸爸了。”

叶瑾言听了这话忽然心中就空了一块,空落落的,怎么都没有办法填满。

怔怔看着照片上年轻帅气的“叶先生”,不知心中作何感想,连李衍走过来抱住她都过了许久才察觉,感受到来自李衍的温度,叶瑾言在他耳边说:“我忘了把叶安这孩子带过来,真的忘了……我怎么能忘。”

李衍把她的头埋进自己的肩窝,叶瑾言嗅到清爽的香气,李衍就像是有股特殊的魔力,能够让人安心,“傻姑娘,不是你的错。”

……可是,叶安是唯一一个为了生父的死伤心的人。

“好了好了,没事了,叶安先交给管家照顾,正事,还没结束。”在说正事这个词的时候,叶瑾言嗅到一股果决的味道。

许向楠缓步走到他们中间,抛出一叠文件,“叶家大哥,想要公司的继承权,也要看看你究竟有没有这个资格吧。”

叶瑾言看着女战士一般高大的许向楠,想到了初见时她说起叶长瑜时欢乐的笑容和明亮的眸子,果真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吗。

她又慌张寻找叶长瑜,当他嘴角一抹邪气的笑容滑过的时候,叶瑾言真的死心了,血缘是斩不断的,但亲情却可以很脆弱,诱惑面前没有什么是坚不可摧的。

叶瑾言眼前白茫茫一片,茫然中忽然想起了从前看到过的一个历史故事,不记得是某个朝代的皇帝因为驾崩前没有留下继位的遗诏,几个皇子为此争夺地不可开交,而这位皇帝因此不能下葬,便在偏殿停灵,直到有伺候的人看见蛆从里面爬出来。

看生活讲述类节目时还能跟周遭的人说笑,你看,里面的主人公能从节目组拿点钱呢,可是如今轮到自己,可真是哭都哭出不来。

“这是什么。”叶长宁临危不乱,好气魄。

“你公司的财务报表,有些事情外人不知道,但是枕边人总是了解一二的,尤其是做你的枕边人,太没有安全感了,所以……赵文菲也是个聪明女人,知道掌握除了爱情以外的一点东西。看见没,关键时刻还是这些东西可靠。”

“这么说来许小姐也不是很相信爱情,哦?”

许向楠被他噎住,“我和你可不一样。”

“好,那请你记住现在的心情。”叶长宁面不改色,“对……我是利用赵文菲的公司和集团的流动资金干了些越位的事情,但是你不要以为凭这些就可以拉我下水,有件事其实一直不想让大家知道,但是如今,看来不得不说了。”

他看向叶长瑜,叶长瑜收起了轻松地表情,与他对视,两人把大厅变成了没有硝烟的战场。

这一出戏不知道是该称为相爱相杀合适还是狗咬狗恰当。

叶长宁猛然转向李衍,“李少今天算的赶巧了,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一个叫秦晚秋的女人?我没弄错的话,她是个二线明星,家中有些小财,但是最重要的是,她和李少你是初恋情人,对吧。”

叶瑾言紧张地看着李衍,不知道叶长宁想要表达什么。

“对。”

叶长宁手指敲了敲木几,似乎眼角在观察叶长瑜的表情,果不其然,叶长瑜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又给咽了回去。

叶长宁冷笑,“那么我要向李少说一声抱歉,秦小姐根本不是死于意外事故。”

听了这话,叶瑾言蹭得站了起来,手边的茶杯被她带落,跌落在地,碎片铺了满地,她冲着叶长宁大喝,“你给我说清楚!”

李衍上前双臂圈住失常的叶瑾言,“瑾言,瑾言冷静一点。”

叶家兄弟注意力都在集中在对方身上,一时忽略了叶瑾言反常的反应,叶长宁理了理被叶瑾言扯乱的衣服,“这不是意外……”

叶长瑜陡然站起来,瞪着叶长宁目光如炬,“对,你TM说得没错,人是因为我死的,可是你呢?你又是什么东西,你手上干净?”

叶长宁走到他的对面,“弟弟,冷静一点,这样失态都不像你了。”

叶长瑜被他气得胸口猛烈起伏,鼻翼扇动。

叶母看着眼前的闹剧终于忍无可忍,狠狠一巴掌落在桌面,“你们两个都给我住嘴!”

叶瑾言看着叶长瑜红了眼,狠狠扇了他一巴掌,“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她话说了一半就扭头跑了出去,说不清是愤怒还是失望。

跟一个杀死自己的人做了那么久的兄妹,好得很。

李衍明白她心中所想,不假思索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