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律堂?”韩玉想了一会儿,这才记起守正应该还在清律堂,便向元云拜道:“多谢师叔指引。”
司徒云梦见大伙欲动身前往后山,便向背对众人的元云端庄地行了个礼,温和地道:“道长,那我们先行告退了。”
元云依旧背向众人,右手朝后甩袖一挥,道:“你们去吧。”
待众人离去之时,守塔弟子里有个身穿橙色衣服、浓眉大眼的年轻男子,他见了云梦的姿容后,不禁呆呆地低声叹道:“天啊,这姑娘可真是貌若天仙,连净宁师姐、清玉师妹都远不及她啊。”
云元似乎听到些声音,他继续负手仰望锁妖塔,口里却道:“玄阳,在嘀咕什么?”
那个叫玄阳的弟子大眼一睁,惊了一惊,便吞吞吐吐地道:“呃,没、没什么,师父。”
元云见弟子如此松懈,不免剑眉一皱,不悦地道:“专心守塔!”
玄阳一愣,连忙抓紧点头,道:“是、是!”话虽如此,他脑海里却还浮现着司徒云梦的绝妙模样,想入非非。
再说清玄带着众人一同到了后山清律堂内,此时守正正坐于堂前,对着蜀山先辈们的灵位闭目冥思,听到有许多脚步声渐进,他才开口道:“眼下本门正值****之秋,何人来此清律堂啊?”
“守正师叔。”韩玉用清脆悦耳的声音道:“是小玉啊,还有我大师兄、哥哥以及”
“小师侄?”守正忽而睁开眼来,转过身去,看到众人,更看到韩夜,便脸色有些悦然地道:“年轻人,听说你在鸣剑堂一战,威震江湖啊。我到底没有看错,你的执着和赤诚确实改变了很多人,如今八卦门易了善主,巨鲲帮和雪鹰派也日渐收敛,索命阎王的阴影不再,武林又趋祥和。”
韩夜恭谦地道:“前辈过奖了,我也不过是为了替师父赎罪,如今他罪孽尽赎,也不必在阴间地狱中受苦”说着,韩夜又很主动地牵起身边那白衣美人的妙兰之手,向守正淡然笑道:“而且,我这青梅竹马的朋友帮我报了大仇,师父在九泉之下也可瞑目了。”
司徒云梦还没来得及做准备,手就让人家牵着了,她不由得睁大了美眸,玉面一阵绯红,低下头来,娇羞的模样甚是动人,只是心道:“夜,我只盼着你好,别无他求了。”
守正见着云梦那娇柔美艳的模样,忽而放声笑了,道:“哈哈哈,你就是司徒云梦吧?”
云梦闻言抬起头来,舒展柳眉,微微睁大了玉眸,颔首柔声道:“嗯,道长有何指教?”
“你和韩夜的事我早就听说了,如今一见,确是个世间罕有的大美人啊。”守正豪爽地笑道:“韩夜有你这样一位红颜知己,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云梦被守正夸得脸红了,想起某些事,她却又有些忧虑地道:“道长过奖了,云梦没你想的那么好。”
守正很欣慰地看着那对剑侠美人,忽而又想起众人的来意,便问:“对了,你们不是该在外游历吗?为何折返回来?”
于是,清玄便把一切经过对守正道了一遍,守正严肃地道:“既然大家都想知道原委,也罢,我便说与你们听吧。这几日,元云师兄按例接替我的护塔工作,发现锁妖塔下层的镇妖符日渐松脱,师父画的符也贴补不上,塔基愈见震颤。我们原以为妖气冲破锁妖塔尚需年月,现在看来,过不了这个月锁妖塔便会坍塌,到时妖邪出塔,天下大乱,一场浩劫必将降临到人间。”
清玄听这个年纪比他小的师叔讲话,思考了一阵,问道:“师叔,不对吧,这锁妖塔虽曾几度被毁,但经过历数代弟子重建,神界又赐以化妖水和七星盘龙剑柱镇住塔基,没有上千年时间妖邪如何能破塔而出?”
守正摇了摇头,神情肃穆地道:“清玄师侄,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锁妖塔每次被毁再重建、变旧再翻新,免不了会有不能补足的漏洞;化妖水虽能化妖,然而时过数百年,效力渐微;至于七星盘龙剑柱,从前亦被损毁过,这次塔基不稳,很可能源于此。”守正说着,又把身子略微倾向众人,对他们道:“另外,我再告诉你们一个秘密。”
韩夜皱着清眉问道:“前辈请讲。”
守正表情严峻地道:“仙妖两界本来就是阴阳相生、互为对立,比如我们蜀山,从前就有个妖界里蜀山与之相对。听师父说,很多年前我们两边来往尚密,后来里蜀山换了几代妖主,里蜀山的妖类日渐强大,那里的妖主更想把人间也归于掌控,当时蜀山为了防止里蜀山作乱,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里蜀山封印在内,而连接两界的通道就顺势移到了锁妖塔中。”说着,守正皱着刀眉,道:“而今看来,锁妖塔的塔基不稳,与这里蜀山也脱不了干系,只可惜通道被封,他们出不来,我们也进不去,两界早就没了联系,也不知道那边情况如何了。”
韩夜思索了一番,道:“前辈,且不论里蜀山,当务之急,你们应该想办法修复塔基才是啊。”
“办法怎么没想?”守正说着,望向门外翻涌的云海,忧心忡忡地道:“掌门师兄曾就此事找我们这些长老商讨过,我们也一起找过师父,但均毫无办法,唯今之计,只能命蜀山弟子在塔前镇守,万一妖邪出塔,尚可集蜀山所有力量抵挡一阵,至于能否让人间免遭灾劫,须看我等造化了。”
众人听了守正的话,才知蜀山为何如此紧张,原来这号称仙界第一大派的蜀山,其下竟埋藏着如此之多的隐患。
薛燕见众人面色凝重得很,便对守正道:“老伯,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医学上常说‘对症下药’,你们既知锁妖塔内的七星盘龙剑柱出了问题,为什么不叫些人进到塔内、修复剑柱呢?”
韩玉听薛燕如此一说,便柔眉一皱,悄声在她耳边道:“燕儿姐姐,蜀山门内自古便有规矩,本门弟子不可进入锁妖塔。听说是因为很久以前有个姜姓弟子进了塔去,非但未回来,还屠杀了许多进去救他出塔的师兄弟,蜀山引以为戒,所以才”
“行了行了,什么破烂规矩。”薛燕纤眉一蹙,扬了扬手,然后才双手按腰对守正道:“就算本门弟子不能入内,我们几个不算本门弟子吧?让我们进塔,这事交给我们办,省得大家在这里唉声叹气、怨天尤人的。”
大概因为出自武林,守正很喜欢薛燕这样灵俏的江湖女子,他略微展了展刀眉,道:“姑娘,有你这份心,蜀山之人都很满足了,不过”守正说着,脸色忽而变得凝重,他道:“听师兄们说,塔内不乏本领高强的妖邪,连我们这些长老进去了也未必能全身而退,明知凶险无比,又怎能让你们去送死?”
“是啊。”清玄也深表赞同,他对薛燕道:“姑娘,进塔可不是闹着玩的,那里面不乏道行上千年的妖邪,万不要为此丧了性命啊。”
薛燕见二人说得如此厉害,又想到白朗那强大的本领,心中便有些动摇了,这时,一只温厚的手却牵住了她的纤细之手,她扭头一看,是一脸冷峻的韩夜,只听韩夜冷笑一声,道:“哼,想不到连最胆小的人都想进塔一看,我又有何可惧?”
“我很胆小吗?”薛燕不服气地一手由韩夜牵着,一手按在纤腰上,先前的担忧荡然无存,她向韩夜嗔道:“跟你在一起,我早就是个亡命之徒了,倒是你自己畏手畏脚的,还说我呢!”
说这话的时候,薛燕已感到韩夜将她的小手抓得更紧,其实她心里也明白,她之所以会变得这么有勇气,正是因为有了这个风雨同路、相扶相携的伙伴,念及于此,她的俏脸上渐渐泛起了微红。
云梦看着这两个人心手相牵,渐渐又升起许多卑微之感,她想,这二人如此情深意重,她却只是失贞于人的一缕残梦,如何有颜面与他们并立?因而她稍稍退后了些,叹了口气,礼貌而又柔声地对守正道:“道长,现在夜已决意入塔解危,燕儿必与他相伴左右,我便是为奴为婢也要跟随于他们,我三人主意既定,烦请道长别再劝阻。”
韩夜和薛燕闻言,却向后看去,双双松了手来,一人抓住云梦的一只素手,兴许是担心这姑娘又在多想,故以行动来抚慰。
守正见这三人同心一致、不畏生死,为其所感,便点了点头,凝重地道:“诸位齐心欲为本门排忧解难,不胜感激,但锁妖塔归于蜀山,进塔之事也非我一人说了算这样吧,今日找时间与众师兄商议,明日再给你们答复。”
众人皆同意了守正的做法,云梦肩上的花斑鼠则对云梦道:“仙女大人放心,小仙与你同进锁妖塔,到时要如何做,全凭吩咐。”
“得了吧你。”薛燕牵着云梦的手,不以为然地对老鼠道:“你进去也就凑凑热闹,能帮上什么忙才怪了。”
花斑鼠被薛燕泼了冷水,委屈无言,众人皆笑了,唯独韩玉没笑,她望向自己的哥哥姐姐们,一想到他们同进同退而自己却不能助阵,不由得心中一阵忧愁,片刻之后,她却暗暗下了决心
不久之后,众人出了清律堂,清玄与韩玉理所当然要去见他们的师父,而韩夜三人则在太极殿前等韩玉与长风对话完。
清玄带着韩玉,把所有的事都和长风讲了一遍,立于神像前的长风一捋白须,颔首道:“如此说来,倒有必要召集诸位长老商议一番。”他思索了一阵,便向清玄道:“清玄啊,通知其他长老,今日申时到清律堂议事,去吧。”说罢,他便将灰袖一拂,示意清玄出门,清玄向师父恭敬地施了个礼,又望了一眼低头沉默着的小师妹,终于还是出了殿门。
这时,长风便略显慈爱地望向韩玉,缓缓道:“徒儿,现在殿中只有你我,有什么难言之隐,但讲无妨。”
韩玉的肩头微微抖动着,她忽而跪了下来,低着头,向师傅啜泣道:“师父弟子、弟子不孝”
长风见韩玉如此难过,便也猜出了她的心思,他却刻意问道:“为何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