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哈哈……”杨队长听得忍不住笑了。
“田百怀见白家败了,白一巽爷儿俩死了,言谈中竟然流露出幸灾乐祸,觉得有机可乘了。我说他太不厚道,他只是笑了笑。可是白兰氏心性很高,她说芦荻村只有一个人够得上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好像情有独钟,许多上门提亲的媒人都被她回绝了。”
“哦?她钟情是哪一个?该不会是……”杨队长颇感兴趣地问道。田百广会意地点点头,笑着小声说道:“就是,是忠大叔。”
“果然好眼力,有眼光!那怎么没成呢?真是英雄美人的一对呢!”杨队长称赞着白兰氏的眼光,惋惜着佳偶未偕。田百广也跟着表示惋惜和遗憾,说道:
“是啊!如果成了,也就不会有这后来的一摊子腌臜事了!”
“怎么回事呢?”
“还不是因为忠大叔!”田百广不无遗憾地说,“他老人家信了命!”
“什么?信命?”
“是的,忠大叔幼时算过命,说是‘命犯孤鸾’,‘孤鸾入命,妻哭夫而夫哭妇。’说忠大叔一生要妨死一挑零一提,要妨死三房妻子。开始并不介意。及至他第二房妻子病故,他信了,心也彻底凉了,决意不再续娶,以免再妨害无辜。所以尽管人们多方劝说,其意不改。都为之惋惜呢!而白兰氏也就心灰意冷了。尽管如此,田百怀依然够不着说话份儿。”
“是挺可惜的!想不到忠大叔这样爽直豪放的人也冲不破迷信的束缚!”杨队长惋惜着。
“其实,这也是他仁者仁心吧。可是,白兰氏孤儿寡母的,后来日子越过越艰难。靠那三亩地,丰年尚可勉强维持;如遇旱涝,则生活无着。鳏寡孤独是人群中孤独可怜的人,而寡妇最可怜!‘寡妇门前是非多’,当需要帮助时,往往会因为人们避嫌而得不到帮助。就说忠大叔恁热心肠乐于助人,对白兰氏却也有时难免刻意回避。”
“是的,农村封建意识相当重的!”
“然而,对于没行止者来说却认为是天赐良机呢!噢,有好几年了,那年灾荒很重,白兰氏家也断粮了。一天,田百怀乘人之危,厚着脸皮,花言巧语,还许给人家几斗粮食,就把人家给占有了。唉,俗话说‘贞节烈女也怕厚脸花郎’,更何况处于家里揭不开锅、孩子嗷嗷待哺之际呢!可叹可伤啊!”
“真无耻!他那是犯罪呀!没人管吗?”杨队长愤怒地拍着桌子吼道。
“谁管?都好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就田立吾在跑腿儿。”田百广回答后,继续说道:“歪头罗得了手捡了便宜后,第二天就在他的狐朋狗友面前公开炫耀:‘你们不是说我是懒蛤蟆想吃天鹅肉吗?怎么样?我吃到了!人说宁吃仙桃一口,不吃烂杏一筐,一点儿都不假。那吃仙桃的滋味才叫销魂呢!’说得他那帮儿狐朋狗友艳羡的馋涎欲滴。他可把白兰氏的名声败坏透了。‘口水淹死人’呐!您想想,一个向来心高气傲的女人,遭遇这样的事,还有脸见人吗?唉,可把人家给害苦了!
“俺芦荻村千百年来传承着古朴的民风,靠着村民舆情维系着净化着,对于有涉风化之事更是分外关注,而对当事的女性尤为严苛。有句俗话‘男人出了丑,戴着花帽街上走;女人出了丑,人前不如老母狗。’自那之后,白兰氏便羞于见人,陷于无尽的羞愧、自责和孤独之中。可是田百怀许诺的粮食竟然一粒都没给人家。自那以后,白兰氏更是恨透了田百怀。后来,田百怀又试图纠缠,都被她骂了回去。”
正说着,田仁道走进来,笑着说道:“你们在说歪头罗啊!他呀,是‘马尾巴栓豆腐——没法提!’他丑事多着呢!他还长期和狗儿娘关那氏打姘头,这是人所共知的。而他,每回都是‘属铁公鸡的——一毛不拔’。有一回,两个人情烈处,自家的‘老二’却蔫巴了,怎么都不来气。歪头罗气急败坏,狼狈不堪,可又心有不甘,就顺手拿了一根胡萝卜给插了进去……那一回伤透了狗儿娘,狗儿娘也恨透了歪头罗。自那以后,见到他就骂,骗子、流氓、无赖,捡到啥骂啥。这有好几年了,歪头罗一直躲避着不敢见狗儿娘关那氏。”
杨队长越听心里越堵,对田百怀的鄙夷、厌恶乃至愤怒塞满胸间,双目闪着愤怒的火焰。——这个田百怀竟是个这样的东西,确实像关那氏骂的那样,就是个无赖、流氓、骗子,甚至是罪犯!自己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心生厌恶,但是担心犯了“以貌取人”的主观先验论的错误,再加上当时是用人之际就接纳了他,后来又进了生产救灾委员会。这下子对工作队对生救会造成的影响多坏啊!想到这里直感到失悔。
“杨队长,有事吗?”田明道见杨队长不说话,好像在思考着什么,就问了一句。杨队长抬起头来,笑了笑说道:“噢,我在想,那些两个人之间的私密情景外人怎么会知道的呢?会不会是人们捕风捉影添油加醋呢?”
“哈哈,杨队长,才不是呢!”田仁道接口说道,“俗话不是说‘贼不打三年自招’吗?贼,偷了人家的东西,即或官府不拿不究,过不了多久自己也会说出来。歪头罗每占了便宜,便沾沾自喜洋洋得意,就会在他的狐朋狗友们面前炫耀的。而女人呢,吃了亏也想找地方倾吐。俺那口子不爱翻老婆舌子,在女人中人缘儿还不错。刚才我说的歪头罗和狗儿娘的事就是狗儿娘亲口对俺家那口子说的。再说了,狗儿娘也不是面皮薄的人,当时还边说边用手比划着胡萝卜多长多粗,还说大头儿像个蒜锤子!还诡谲地说了一句:‘哎,老实话,那玩意儿还真管用呢!’”说着自己先笑了。又说:“那年白兰氏的事儿发生后,白兰氏也到俺家对俺家那口子哭诉,她恨当时自己昏了头,还狠狠朝自己脸上打耳刮子,连死的心都有呢!俺那口子好劝赖劝劝了大半天她才平静下来。”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