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将即墨翰飞带到了那关押着柳安杰的牢房前就退了出去,肖毅为了保证没有人来偷听即墨翰飞和柳安杰的对话,便守在了不远处。
柳安杰是兵变的重犯,还是一个将军出生的武将,所以关押他的不是那些寻常的牢房,而是四面镶嵌着铁板的牢房,除了出入的一扇小门和小门上一个小小的栏杆窗口意外竟然是黑压压的一片,里面的空气很浑浊,还有一些汗水,血腥,霉味甚至大小便的味道混合在了一起,恶心得很。
这是即墨翰飞第一次来到这样的牢房,他心里有些感叹,如果他有一步走错了,或许自己还有机会来这里住上一些时间呢,但是他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的,因为进入了天牢的人几乎没有机会再出去的。
“柳将军。”即墨翰飞看不到东西,所以也没有打算走进牢房里面和柳安杰面对面的说话,他只是站在门外,隔着铁门说话罢了。
柳安杰其实当上将军之位不算太久,他没有见过即墨翰飞当年的英姿,但是前些天那带着士兵围困都城的时候,即墨翰飞的样子依旧英姿煞爽,丝毫不像是一个残疾人,所以在听到了即墨翰飞的声音以后,他便第一时间认了出来,但是他还不忘自嘲的纠正了即墨翰飞的称呼:“请直接换我的名字吧,景亲王殿下。”
“其实王爷今天来不是要和你说那天的事情的。”即墨翰飞听出了柳安杰话语里带着淡淡的不妥协,所以便如此说道,“我只是来问你一些私事罢了。”
“私事?”柳安杰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疑虑,他自然是有一些私事是不能说的,但是如果他一口就回绝了即墨翰飞,说不定就会被人认为他欲盖离章了,所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应了即墨翰飞的话,“请问吧,景亲王殿下。”
“柳安杰你父母似乎是猪肉贩子吧,在菜市场养猪杀猪卖猪肉的。”
“是啊,我的出身很多人都知道,没有什么特别的。”柳安杰从不忌讳别人提起他的出生,毕竟英雄不问出处,当日他可以从一个猪肉贩子的儿子变成大将军,从未有人敢用他的出身做文章的。
知道柳安杰误会了自己针对他出身的了,但是即墨翰飞却不急着争辩,而是继续发问:“家中除了父母以外,还有一个姐姐。”
听到即墨翰飞提起了自己的姐姐,柳安杰的脸色顿时一变,他的出身不是秘密,可是却没有人知道他还有一个姐姐,因为在他成为大将军以前很多年,双亲和姐姐都已经不在人世了,而且姐姐出嫁以后更是不会被人再提起的,所以他本以为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的,因为就算天下人都不知道也罢,他成为了将军以后是亲自去调查过姐姐的下落的,只可惜得到的确实不好的消息,那是因为……他的姐姐不仅当年因为父亲欠债无法偿还,被人逼债上门,逼迫嫁给了焦太傅当三姨娘来换取钱财给父亲还债,更是因为她怀上孩子以后遭受二姨娘王氏的毒手,还难产而死,那个焦太傅居然还不去追查,甚至当时还打算将那个可怜的孩子嫁给景亲王……当然,如果当时他知道景亲王即墨翰飞是如此的人才,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的……
发现自己话音落了好一会,柳安杰都没有回应自己,于是即墨翰飞便决定抛出一个重大的消息:“你的姐姐后来嫁给了前人的太傅焦利和,后来生了一个女儿那便是焦三小姐焦雨甄,也是我之前的未来王妃,焦柳氏难产而死,导致焦雨甄自幼就是无依无靠,在焦府了受尽折磨和欺负。之前你是不知道这一切的,而且身在军中也无法顾及。当你功成名就回来以后,发现双亲已经去世,姐姐也被害死,自己唯一的亲人就是外甥女焦雨甄,只可惜这个外甥女还被指婚给一个身有残疾,穷困潦倒的没落亲王。那是皇帝的旨意,你只是一个将军,自然是无法扭转什么的,甚至担心如果自己去和焦雨甄相认了,就会害得她被皇帝担心是不是带上了兵权的色彩,就算是嫁到了景亲王府,若不是被人利用,就一定被皇帝记恨,可能很快就会死于非命。因此……你就算心里很疼惜这个外甥女,却也不敢让她知道自己的存在,也不敢与她有任何接触!”.
柳安杰猛地从那铺着干草的地上站了起来,快步走到了铁门的栏杆窗户前盯着门外的即墨翰飞,这是他第一次靠近看即墨翰飞,就算同为男子,但是他依旧肯定眼前这个失明的景亲王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你今天来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即墨翰飞不在乎柳安杰在自己的耳边吼叫,他只是抬起了修长的手指置于薄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以后,确定柳安杰不会再大吵大闹以后才继续轻声说话:“你虽然不能与焦雨甄相认,但是却可以对付那个害死你姐姐的真正凶手,也就是前太傅焦利和,所以你趁着他下朝回府的时候亲自出手刺杀了他。你以为只要焦利和死了,焦府的一切婚嫁都需要暂停三年,这样你就可以在帮着泽亲王夺得皇位以后,就可以和焦雨甄相认的。但是你没有想到,焦利和遇刺身亡,焦老夫人潘氏居然将所有的一切都归咎到了焦雨甄身上,说她是一个不祥的人,于是便将她逐出了焦府,虽然也因为如此而取消了和我的婚约,只可惜那个时候她的身份更是尴尬,下场更是凄惨。我想……柳安杰你那个时候也一定很痛苦吧。因为你的身份依旧无法去与可怜的焦雨甄相认。焦府没有因为焦利和的死而按照规矩守孝三年,暂停所有的婚嫁,反而一个嫁给了泽亲王当正妃,一个嫁进了皇宫成了焦妃。你是泽亲王的人,自然不能对焦大小姐焦如之如何的,但是只要泽亲王推翻了皇上夺得了皇位,那么你就能让焦雨甄过上好日子的,也因为如此……你做了一个大胆的举动。”
听到了即墨翰飞把话都说到了这里,柳安杰的脸色变得无比铁青,他双手紧紧的握住了窗户的铁栏杆,似乎正在用力将这栏杆拧断一般。
即墨翰飞是看不到柳安杰现在的模样的,但是他却可以想像得到那种神情,如果不是还有铁门,那么柳安杰或许会冲上来将他这个知道一切的人给杀了吧,不过即墨翰飞可不介意继续在老虎的嘴边拔须:“你刻意营造了许多小意外,借此接近了温渝郡主,并且夺得了温渝郡主的欢心,为的就是可以移开温渝郡主的视线,让泽亲王的布局更为容易,不过你没有料到自己也会因此而意乱情迷,竟然和温渝郡主有了真感情,甚至……有了骨肉。”
“温渝郡主的事情皇上已经知道了,就算你现在用此来大做文章也已经伤害不到郡主了!”心里最不希望别人说出来的呃秘密还是让即墨翰飞说了出来,柳安杰气得满脸通红,可是这充满了怒意的话语却不是吼出来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低得只可以让面前的即墨翰飞听清楚。
“我为什么要伤害自己的堂姐?”即墨翰飞俊美的脸上带着微笑,侧过头去那双看不见东西的漂亮眸子依旧能准确无误的对上了柳安杰的脸,“我是在救她,还有你。”
“什么?”柳安杰出入沙场,就知道兵不厌诈的道理,所以他不如那些文官那种千回百转的心思,可是防人之心还是有的,他才不会因为即墨翰飞这么一句话就松懈下来。
“泽亲王兵变,温渝郡主不顾自己身怀六甲,带着昔日先父窦将军留下来的亲兵以及先皇留给她的一对亲卫兵首先来逗啊都城勤王,完美的将你围困在都城之中,我作为男子,也不得不佩服温渝郡主的勇气。”即墨翰飞说这句话的时候可是真心诚意的,那样带兵对阵自己所爱的人的事情就算是男子也不是人人可以做到的,更何况温渝郡主身怀六甲,腹中的孩子别说是和柳安杰珠胎暗结,见不得光的,就算是光明正大的,七个月的身子还敢如此绝决的确是让世人都佩服的。
被即墨翰飞提起了当日的事情,柳安杰的眸子也是满满的悔恨,他一直都是泽亲王即墨子泽的人,也知道即墨子泽要兵变谋朝篡位,只是那样的计划其实还不成熟,还需要筹备许久的,可是即墨子泽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就要开始兵变,但是即墨子泽的急躁也正好符合了柳安杰的期望,因为他希望可以在温渝郡主把孩子生下来以前就可以让即墨子泽登基,那么他也能给温渝郡主一个名分,只可惜他没有想到当他们盘踞了都城,眼看就要成功的时候,温渝郡主居然带兵来了……
猜想到自己的话让柳安杰想起了当日温渝郡主带兵的场景,即墨翰飞明白柳安杰心中所想:“其实你不应该怨恨温渝郡主带兵包围都城的,因为就算她不是这样做,泽亲王和你也是不可以成功的。先不说你们是不是计划周密,紧紧是逼宫也是无法坐稳皇位的。因为先祖皇帝当日讨伐了轩辕皇室的时候曾经受到诅咒说,能够真正坐稳江山的人必须到地宫之中得到凤凰的承认,就算泽亲王曾经听说过这个传说,他也一定认为这是一个荒唐的传说罢了,不足为信,可是那却是真的。温渝郡主自然也是深信这个传说的,所以天时、地利、人和你们都没有,所以一定会失败。她为了可以留住你的性命,也留住腹中的孩子,所以才会带兵出战的。毕竟她是一个金枝玉叶的郡主,纵然所爱的人是将军,也不代表她有金戈铁马之气啊。”
柳安杰看着面前俊美无双的即墨翰飞,在即墨翰飞的脸上他找不到一丝破绽,即墨翰飞的这么一番话似乎并不是随口说说的,只是那些荒唐的传说他这个武夫是不相信的,即墨子泽也不相信,或许相信的人就只有温渝郡主这样的女人吧,但是……
“我没有怨恨她,我只是觉得作为男人我做得不够好,小的时候我保护不了父母和姐姐,长大以后无法保护养育自己的外甥女,现在也不能给自己所爱的女人一个名分,不能给自己的骨肉一个幸福的家,若说一定要怨恨一个人的话,我只会怨恨自己。”柳安杰说了这么一番话以后,便松开了紧握窗户栏杆的手,“既然我的事情你什么都知道,那么也无需来审问我了。什么罪名我都应下,只求景亲王殿下可以帮帮温渝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