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躲在黑影里的那个人回过神来,心里多了一丝隐隐的不安,见到窗口上那两个身影依旧对饮,没有别的动作,他便向阴影更深处缓缓退几步,悄无声息的消失在黑暗之中。
乔渔拉着乔狸在街上狂奔,街上很多人,镇上的各家商铺都开着,灯火通明,那种气氛一片祥和,就好像这是在过什么节日一样,乔狸看去,他眼里的世界,没有人注意这两个狂奔的少年,都在进行着再普通不过的日常生活。玩游戏的场子从身边掠过,他忍不住一头钻进去,然后又被铁青着脸的乔渔强硬拖走。乔渔一句话也不说,他觉非常不安,以前从未在深夜里回家,偶然抬头,那天空漆黑的深邃。
摔倒过两次后,他们终于回到了乔家小院所在的街上,和其他街道一样,整条街的灯都亮着,街坊邻居都坐在外面,有得在下棋观棋,有的在轻摇蒲扇闲聊旧事,平和的丝毫不让人怀疑,乔渔紧张的神经也渐渐放松下来,乔狸习惯性的和邻居们打招呼,他们走到自家熟悉的院子时,漫天的繁星笼罩在自己头上,乔渔长舒一口气,累的坐在了地上,乔狸歪着头,奇怪的看着乔渔,不禁问道:
“二渔,信是怎么一回事啊,咱们真的还有个舅舅?哦?对了,咱们的妈妈是谁啊?”
“都十二岁了,才想起来问你妈妈是谁,”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乔狸,你小子可真走心啊。”
“啊,爷爷,”乔狸挠了挠头,“您老还没死啊。”
“pa!”乔狸被扔到南墙上了,一位老者站在刚才乔狸站的位置上,一脸不屑的说:“你说得这是人话吗。”
老者看向地上的乔渔,看到乔渔起伏的胸口,老者摇了摇头,闭上眼睛,
“乔渔,你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了,怎么回事。”
“刚刚……从镇东头跑……回来,”乔渔辩解道,“因为……因为太着急。”
老者不说话,依然闭着眼睛,显然对乔渔的话不以为然,刚从南墙上下来的乔狸却好奇的凑上前来,拉起乔渔,乔渔扶着墙,平静呼吸几周天,这才平稳。
“二渔,跑这么急干什么,”乔狸并不觉得累,这点路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但一向平稳的乔渔却如此激动,“刚刚还看到踩小人的游戏,那彩池好大啊,要不是你,我就赌一把,我就能赢……”
“你现在出去,跟邻居家王大爷下一盘棋去,”乔渔指一指门外,“你就知道为什么了。”
“好啊!”乔渔很高兴,“你看我怎么杀他个丢盔弃甲。”
乔狸推开门走了出去,看到街上的景色,他愣住了,刚刚灯火通明的街道现在已经四下无人了,一团灯笼草从地上滚过,寂静伴着目瞪口呆的乔狸。
“二渔!二渔!”乔狸跌跌撞撞的跑进了家门,看到那爷孙两人站在屋顶上眺望,他便也一抖身,窜上了房顶,看着望着远方的乔渔,“为什么,一个人也没有了,大家伙刚刚明明都在一起玩的。”
乔渔没有说话,依旧痴痴的望着前方,乔狸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又一次呆住了。
看着由近及远快速熄灭的家家户户的灯光,好像黑暗的波浪向远处蔓延,负手而立的老者,轻声的问向乔渔,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刚刚在街上的时候,天上是一片漆黑,”乔渔解释道,“然而,到了家之后,却能看到漫天的繁星。”乔渔闭上眼睛,缓缓地说,“这说明,刚刚整个城都是亮的,遮蔽了星空,在我们返家时,整个城的灯也就都熄灭了。”
“这说明了什么啊,”乔狸吓得有些痴了,“有鬼吗?”
“我被打晕后,是怎么到达朱全福家的,”乔渔紧闭着眼睛问乔狸,“这很重要,认真回答我。”
“好像是老蒙送你去的,我却是正巧在树林子里遇上了朱大伯,”乔狸回忆道“他说家里有了好酒,请我去喝一杯,到了他家就看见你躺在床上晕着,老蒙坐在旁边,当时就注意你了,酒也忘喝了,可惜了。”
“原来如此,”乔渔睁开了眼睛,轻声分析道,“也就是说,我从晕过去之后就只有徐先生一个人和我呆在一起,对吧,我在其他人眼中可以说是失踪了吧。”
“也不一定啊,”乔狸辩解道,“说不定老蒙送你的时候,也被其他人看到了呢?”
“一定不会的,”乔渔笑了,脸色有些惨白,“不然,怎么都在这里找我呢。”
“你是什么意思,”乔狸似乎知道了答案,但他不敢相信。
“乔渔的意思就是,”旁边一直未说话的爷爷开口了,“我们被全镇人监视了。”
“好酒!”朱全福又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脸色却一点也没变,他咂咂嘴,回味了刚才的味道,又端起酒坛满上了一碗,打哈哈道,“人生原来就是这般享受啊,啧啧。”
“外面,几个人啊?”灯光变化后出现的那个黑影开口了。
“最后一个人早在半个时辰前就走了,”朱全福舔了舔盛酒的碗,并不在意的说。
“pa!!”那个人把碗扔到了地上,腾的站了起来,声音里有了愠色,“那我还在这里跟你耗什么,为什么不早说。”
“我只是好奇,你从那个小家伙身上看到了什么,”朱全福笑着说,“自由,平等,博爱?”
“你也知道我不可能支持这些东西,”
那个人并没有生气的意思,很平静的回答了朱全福,“我只想知道,这些孩子身上有什么,要这么多人把他们圈养。”
“你发现什么了,”朱全福边笑着边玩味的说,“可以说来听听。”
“他的身上少了一样东西,”那个人不确定的说了一句,“的确是少了一个很了不得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