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尘站在窗前,静静地听完楚瑾瑜打听来的消息,脸色逐渐苍白如纸,嘴角却奇异的勾起一抹笑。
“妹妹。”楚瑾瑜见她的模样,忍不住捏起了拳头,“皆是些捕风捉影的传闻,你不须多想。”
轻尘怔了片刻,再次勾起唇角:“好,我不多想,我要亲自找他问清楚,只要他告诉我不是,那我就相信,那些都是捕风捉影的传闻。我要去前线找他。”
“不行!”楚瑾瑜几乎立刻就挑了眉,“那太危险了。而且我将你从太后手中救出,太后必定不肯善罢甘休,现下她的人只怕正在满城寻你,你不能去。”
轻尘却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只是伸出手去拨弄着窗台上放着的那盆海棠,似是喃喃自语,又似在与他说话:“当他听到我死了的消息,不知道会是哪般模样呢?”
楚瑾瑜站在她身后,怔怔的看着她,良久之后方才知道,原来果真是不一样的。从前的她,没有这样的执着,即便是当初他没有一句话便成亲,她恨他入骨,却从未想过要找到他问清楚什么,直至她以为自己就要死的那一刻,方才肯开口问他可还记得当日之言。
而如今,确是大不同了,她这样的惶惶不安,这样的亟不可待,只是为了向那个人求证,想要知道那个人的真心。那对她来说,竟然如此重要。
他似乎无法说服自己拒绝她的要求,面对着她,他从来都无能为力。
精心为她装扮好,他将她装扮成一个又瘦又小,满脸胡子的小老头,看了又看,待终于没有一丝破绽的时候,才将自己也装扮了一番,带着她走出房间。
然而走到院子中央,轻尘却倏地站住了脚,回过头看着身后那一座与暗香疏影楼一模一样的阁楼,心中蓦地一酸,咬咬牙,却看向他:“瑾瑜,将这座楼烧了吧。”
“不——”他语气中带了一丝慌乱,一丝急促,在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之后,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尘儿,不要这么残忍,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让我留着这一座楼,就这一座楼了……”
“你有!”轻尘蓦地抓住了他的手臂,目光盈盈,“你有你的妻子,你应该待她很好,就像七月十一那晚,待她好!她应该可以得到你给的幸福,好过我,总好过我……”
七月十一当晚!楚瑾瑜微微怔了片刻,随后深深吸了口气,苦笑:“好,烧罢,你说烧便烧,我都依了你。”
当熊熊的大火燃烧起来,轻尘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很快转身出了门。而楚瑾瑜,怔怔的在那火楼之下立了片刻,蓦地湿了眼眶。
尘儿,你已经离得我那般遥远,我不过是想守在这里,等你,有朝一日,如果你回头,不用寻找,第一眼便能看见我。
可是你却残忍的将我们的原点付诸一炬,原来,是真的回不去了。
即便,我依然是当初的瑾瑜,你,却早已不再是以前的尘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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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利于楚瑾瑜细心的装扮,出城,异乎寻常的顺利。尽管城门口盘查的士兵是往常的数倍,但轻尘依了楚瑾瑜之言,装作一个哑巴的老头,跟在他身后,轻易的就出了门。
他准备好的马车早已在城外候着,登上车之后便是马不停蹄的向南疾驰。一路上,他们能够不断的听说大胤连连获胜的消息,轻尘听在耳中,却不知是喜是忧。喜的是,军队接连大胜,说明他没有事,他很安全;而忧的却是,自己的“死讯”,对他来说竟一点影响都未曾有?
越接近南方,他们听说的全都是老百姓歌颂当今皇帝如何的英明神武,睿智果断。轻尘一路的听着,心却一点点的沉到谷底。当终于快到了大胤军营的时候,轻尘却愈发的情怯了。她前所未有的恐惧与胆怯,以致于根本不肯随楚瑾瑜一起入军营。
楚瑾瑜亦无可奈何,只能将她安置在小城的一个客栈之中,自己再赶往离这座小城不到二十里的军队驻扎地。
“瑾瑜!”他要离开的时候,轻尘却突然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襟,目光殷殷,“你见了他,先不要对他说我的事情,如果他以为我死了,就让他那样以为……”
他低头看着她,很想笑,苦涩的笑。尘儿,从小到大孤傲倔强的尘儿,不该是这样畏首畏尾的模样。只因为那个人,向来冷傲的她,竟心甘情愿将自己放置到如此低微的位置?他无法再想下去,点了点头便匆忙离去。
他离去之后,轻尘便只能坐立不安的等待在房中,良久之后方才想起来将脸上的那些脏污洗去,恢复本来的面貌。南方的城镇多潮湿,轻尘多少有些不习惯,用帕子掩了口,走到窗边想将窗户打开。
然而,刚刚推开窗户,却因为脚下一滑,手中的丝帕忽而就飘向了街道之上。轻尘霎时间变了脸色,因为这窗下的街道之上,正站着几个戎装的将士,她本看不清他们的脸,然而那方丝帕竟直直的落到其中一人的面前,被他伸手接住了。
那身形……轻尘心中蓦地一凉,忙的关上窗户,以手抚平自己微微惊悸的心。
可是,仅仅是片刻之后,她清晰的听到房门口传来的敲门声,很急促的几下,紧接着房门便被毫不留情的撞开!大步而进的人,一身白色的将军盔甲,手中紧紧捏着那方丝帕,素来俊美不羁的面容不知为何竟有着些许扭曲:“当真是你,本王就知道这必定是你的味道,你竟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