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嫔此时尚且还偎在他的怀中,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微微有些惊讶的“啊”了一声,忙的站起身来,看向远远站着的轻尘:“臣妾见过皇贵妃。”
轻尘站在那株桂树下,一袭淡雅的黄色衣裙,再加上身子愈发纤细,极美。许嫔始终低着头不愿去看,而皇帝也只是看了一眼,很快便又抿了唇,转过脸去。
又顿了顿,轻尘方才缓缓上前,看了许嫔一眼,淡淡道:“许嫔请起。”随后又低身向皇帝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这样子前所未有的乖巧,皇帝微微有些发怔,许嫔心中也是一片惊奇。轻尘的不守规矩与古怪性子,宫中人人皆知,而今日她所见的却似乎是个截然不同的她,不免有些疑惑。
轻尘始终低身一动不动,直到皇帝清淡的声音传来“平身”二字,她方才站直了身子,所有的礼数一一做齐了,才又开口道:“臣妾不知皇上与许嫔在此赏花饮酒,搅了皇上的雅兴,请皇上莫怪,臣妾这就告退。”
皇帝一声不吭的闭着眼睛,轻尘又行了退礼,方才起身往回走去。
许嫔见状,心中大喜,急急道:“恭送皇贵妃。”话音未落,便已经转过身去,将方才斟好的酒递给皇帝:“皇上再喝一杯吧?”
“娘娘小心!”离去的那个方向,却突然传来若菱一声轻微的低呼,许嫔刚要回头看看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忽觉耳边一阵风动,再一看,面前已经不见了皇帝。
她忙的回过头,皇帝竟已身在轻尘身边,两人对视了一眼,随即他伸出手去将她打横抱起,头也不回的朝着承乾宫内走去。
若菱见状,亦不敢怠慢,不近不远的跟着,而偌大的桂树林,顿时便只剩下了许嫔一人独自立于树下,手中那杯精心酿制的桂花佳酿,也终于在这漫天的桂香之中散去了香味。
一路往他的寝宫而去,路上的宫人和侍卫见到皇帝怀中抱着皇贵妃,顿时都低下了头不但唐突。轻尘缩在他怀中,一手抵着他的胸口,另一只手却又不自觉的抓着他的衣襟不肯放手。
入了寝宫内,他将她放置在床榻之上,转身便要出去的模样。轻尘猛地站起身来,咬了咬下唇:“晟!”
皇帝脚步一顿,没有回头。轻尘犹豫着,终于上前自身后抱住了他,将脸埋在他的背心,喃喃的唤他:“晟,晟……昨夜,我无心的,我当真是无心的……”
良久之后,他似乎是深深吸了口气,转过身一把捉住她的手臂,幽深的双眸紧紧盯着她:“你为何要来与我道歉?若是从前的宁轻尘,会不甘示弱的与我大吵一番,即便是几日不见面也无动于衷,只会等着我去寻她。”
“从前的宁轻尘,会清晰透明的表达自己的所想,坚持自己的所想,固执,倔强,可是却万分真实!可是如今的你呢?尘儿,如今透过你的眼睛,我看不出你在想什么,正如此刻你的歉疚……”
“应该歉疚的人分明是我!我明明应该知道你厌恶什么,你憎恨什么,我明明该知道你不可能这样轻易的放下……可是我昨夜却对你发了脾气,你应该等我去找你,可你为何要亟不可待的来与我道歉?”
“还有方才,在桂树林中,你如何能做到那般无动于衷,见礼,告退。若是以前你会怎样?只怕当场就会翻脸无情,我在等你上前来质问我你知道吗?可是你竟……”他紧紧拧着眉看着她,微微摇了摇头,“我的尘儿,原本不是这样的!”
轻尘被他的目光锁住,久久不得开口,半晌之后方才低声道:“经历了这许多,我没办法,再做回以前的自己……”说着,她抬头看向他,轻笑:“晟,其实就像现在这样,也很好不是吗?做你的皇贵妃,不是就应该这样吗?”
他的脸微微抽动了一下,随即猛然将她拉进怀中,深深吻住了。轻尘被他桎梏着,几乎喘不上气,原本抵在他胸口的手也不自觉的圈上了他的脖子,纠缠之中,有一种飞蛾扑火一般的决绝,但同时却又有温柔的气息窜入彼此的口中。
轻尘朦朦胧胧间只觉得要赶紧分开的时候,他却如同心有灵犀一般,缓缓放开了她,眸子愈发幽深,气息微喘:“既然让你做皇贵妃,会让你失掉原来的自己,那么,做妻子吧,结发妻子,唯一的。”
霎时间,轻尘全身一僵,怔怔的看着他,竟如同痴了一般,连呼吸都忘记了。
他往四周寻了一番,未曾发现有刀箭一类的物什,也不想着人去寻找,最终看见床头挂着的那把宝剑,上前取了下来,他左她右,各削了一束发下来,随后扔了剑,想要将两束发结为同心的模样。
看着他微微有些颤抖的手,轻尘终于回过神来,伸出手去按在他的手上,接过那两缕头发,细致而灵巧的结作了同心髻,随后递到他眼前,轻笑:“这样?”
他一把捏住她的手,连带着那个同心髻一起,在她身上寻找着:“可有带着香囊?”
轻尘缓缓摇了摇头,他顿了顿,将那同心髻放到了香案之上,转过头看着她:“回头寻了你亲手绣的香囊,再放进去,你我便是结发夫妻,永生永世不能更改!”
永生永世不能更改!轻尘尚且沉浸在这句话中,他已经再度伸手抱紧了她:“尘儿,关于柔妃,是我不该,是我当时糊涂,可是已经过去了,当真完完整整的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