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起来,轻尘便听说了庄妃被打入冷宫的消息。
敬妃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之上,想必是完全站在皇帝的位置考虑的吧?她与他自小一起长大,她了解他的心思,懂得他心中所想,所以她做任何决定,应该都是能让他满意的。
轻尘坐在梳妆台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头,不多时又听说皇帝下了旨,封敬妃为贵妃,依旧保留“敬”的封号,而她的父亲也被擢升为一等公,一门俱耀。
若菱带回来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分明是忐忑不安的,唯恐轻尘一时又使小性,发脾气,不料她却只是淡淡应了一句,末了还问她:“按照宫中规矩,我应该怎么做?”
若菱迟疑了一下,才道:“娘娘应该对敬贵妃表示恭贺。”
轻尘眼眸微微一转,道:“你去库房拣两对玉如意送过去罢,这些东西想必她也不会稀罕,左右不过是做做样子。”
若菱听了,忙的便下去准备,拣了一对白玉如意,另一对珊瑚如意送往了撷芳殿。
轻尘用了早膳不过片刻,便又觉着身子乏,想要躺着休息,想起医书上的指示,又唯恐积食,只能强打了精神起来走动了片刻。不多时便见若菱回来了,手中捧着的东西却甚为眼熟。
轻尘只觉得脑中突地炸开来,紧紧盯着那个如意荷包,还未回过神,若菱已经来到了身前,回道:“娘娘,敬贵妃收下了娘娘的礼物,回赠给娘娘这一个荷包,说是可以凝神静气,娘娘也可以睡得安稳一点。奴婢一看,与先前娘娘挂在床头的那一个倒是很像,想来那个的药性也散得差不多,不如把这个给娘娘换上去?”
“不必了。”轻尘脸色倏地变得苍白,手抚上腹部,“你去把床头那个取下来,连带着这个,一起扔出去。”
若菱一怔,懵懵然应了一声,走进去将那荷包取了出来。轻尘见着她将那两个荷包拿在手上,只觉得刺眼,克制不住的接了过来,扬手便往门外一扔。
这一扔,却砸到了刚刚走到门口的人身上。
皇帝上完早朝,本意是想过来看看轻尘,怕惊扰了她休息也未让人通报,不想刚走到殿门前,就接连被两个荷包砸在身上,有些惊愕的接住了,拿在手中看了看,蓦地明白了什么,跨进门来看着她:“尘儿。”
轻尘心中无边的恐惧,僵着身子站在那里,也不看他,只是拿手护着腹部,眼中竟皆是焦虑,不消片刻已经红了眼,口中喃喃:“原来是她,原来是她……”
皇帝示意若菱退下,方才上前将她拥住:“你这是做什么?这荷包是阿敏特意为你而做,让你晚上可以睡得安稳。”
轻尘一低头,便又看到他手上的荷包,顿时挣开他,踉跄了两步,脸色煞白:“我不要,拿走!我本以为是你让人做的,却原来……我不要,我不要……”
“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皇帝将她拉住,“如果真的会发生那种事,我会比你更害怕!所以阿敏将这个荷包送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让人送到太医院检查过了。尘儿,我不是与你说过吗,后宫之中,别人你可以不信,但阿敏不会。”
闻言,轻尘慌乱的心方才微微镇定下来,紧抓着他的手:“你送去检查过?真的没有问题?”
皇帝看着她苍白的样子,无奈的点了点头。
轻尘强自镇定了心神,然而双手还是难以克制的微微颤抖,终于抬起头来看他:“晟,我心里害怕,你宣一个御医过来,你宣御医过来……”
自此,他才知道她究竟有多恐惧,连一向坚决不肯宣御医的心都动摇了。他抱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一边吩咐人宣御医,一边将她抱回内寝,低声劝慰:“没事的,不会有事,别怕。”
轻尘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直至御医赶来。
御医为她把了脉,先是惊,后是喜,忙不迭的跪下向皇帝道喜:“臣恭喜皇上,皇贵妃有了身孕,皇家有后了,老臣向皇上道喜!”
皇帝坐在轻尘身边,紧紧握着她的手,感觉着她依旧在颤抖,便开口道:“朕问你,腹中的胎儿是否稳定,是否安康?”
御医忙道:“回皇上,按着皇贵妃的脉象来看,腹中的龙种十分安康,只是娘娘的脉象很乱,似乎是忧虑过度之相,长此以往对腹中的胎儿终是不好。”
闻言,皇帝方才舒了口气,转向轻尘:“听到了?以后不要再胡思乱想,对胎儿不好。”
轻尘一颗心此时方才终于有了着落,点了点头,惨白的脸色方才有些些许的好转。
皇帝又转头吩咐御医道:“此事暂且不要大肆宣扬,以后皇贵妃的汤药由你一手负责,若出了半点纰漏,你自己知道下场怎样。”
御医忙不迭的磕头:“臣遵旨,臣定当竭尽心力照料好皇贵妃。”
轻尘服了一碗御医开的定神药,心神才终于完全定下来,皇帝一直守着她,直到她睡着了,方才起身走出殿外,目光之中多了一丝寒凉:“摆驾撷芳殿。”
撷芳殿内正是最热闹的时分,后宫之中的嫔妃多聚集在这里,或真心,或假意,陪着敬妃说说笑笑。敬妃坐在暖榻上,嘴角噙着笑意,然而看着这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却还是忍不住头痛的感觉,只是强打精神与众人说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