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回到萧宝溶身边,我依然是那个有着亲人呵护,可以自在地说笑流泪,自在地撒娇生气,绝不会有人远远盯着我,随时在我脖子上悬一把要命的刀。
细问了萧宝溶这段时间的经历,原来那晚我在相山出事的第二天,他便赶了过去,发现我不见了,只猜疑可能是萧彦劫了去;而萧彦那边假扮的山贼不曾劫到人,又在疑心是惠王府藏了起来。两下里彼此试探,又各有顾忌不敢翻脸。
直到除夕之前,萧宝溶才得到我和初晴一起沦陷在青州的消息,遂再与萧彦联手,派人到青州救我。但青州附近驻扎了大量兵马,我的身份又太过惹眼,几乎每夜留宿于重华殿,萧宝溶派的韦开和萧彦派出的宋琛等人混入青州许久,都找不到机会下手。
萧宝溶久久不见动静,却听说了拓跋顼就是我当日所苦苦寻找的少年,再也放心不下,遂在京中做了些布置,令沈诃若带了五千兵马到江北接应,自己亲身到青州来安排救我之事,不料刚到城外就听内线传出我在重华殿被拓跋兄弟折辱掌嘴之事,差点急坏了;好容易等到机会准备将我们盗出行宫,谁知接应到的只有初晴郡主。
后来悬松谷之战,宋琛先行带了初晴郡主顺利撤逃,而萧宝溶所部因为群龙无首,大都牺牲在谷中。
“其实当时我并没有在谷中,即便拓跋顼不留余地,也伤不了我。”
萧宝溶向我叹道,“初晴逃回后,我担心你因此给拓跋轲疑心,所以一接应到初晴,我就先行带了近卫混入了青州城,打算万不得已时冒险让这些身手不错的近卫半夜入宫强行抢人。还好,内线传来的消失,你虽被魏帝冷落,倒也不曾拿你怎样。”
他素来心地柔软,恩怨分明,如果真的受了拓跋顼的救命之恩,也未必会拿他怎样。
而如今……拓跋顼完全算是敌国皇子,放出去便是出笼猛虎,随时可能噬伤自己,萧宝溶便是杀他也不为过。
迟疑片刻,我倚在萧宝溶肩上,轻声道:“三哥,其实拓跋顼对我很不错。”
萧宝溶微微蹙眉,黑而浓的眼睫垂下,连投在颊边的淡色阴影都很柔和,话语却是不屑,“他?对你很不错?”
我也有些索然,道:“他喜欢我,也喜欢他的权位和他未来属于的大魏江山。大部分时候,他的江山要比我重要多了;不过这一次,他的确把我看得比江山重。”
唯一的一次,他愿意将我看得比江山重;可我已没有把握,下一刻,他会不会再次为了江山放弃我,甚至再次将我推入地狱。
而萧宝溶,却一定可以带我做回我的文墨公主。
即便不能如十六岁前那般快乐无忧,有萧宝溶相依相伴,我的日子会很踏实宁静。
我依然怀念那段一生中最美好的情感,但我不知道拓跋顼还是不是那个纯净如水的少年。
我不敢再去赌,只能凭着直觉走回到能让我觉得安全的原地。
修长的手指,缓缓地摩挲着我左手被砚台砸伤后留下的疤痕,揉捏着我曾经折断过的手指,萧宝溶低低道:“阿墨,你是要三哥放了他么?”
放了他?
放了他,他一定死心塌地回去帮拓跋轲,说不准因为我这次反目相向,而将我和萧宝溶恨入骨髓,从此处处和我们针锋相对。而他的身手……
我打了个寒噤,道:“不能放。拓跋轲对这弟弟还算疼惜,留着做人质……也不错。不过,别太……为难他吧!”
萧宝溶柔声道:“嗯,你说怎样,便怎样吧!”
再问他派内线送治盲聋的解药时,萧宝溶竟茫然不知。
“不是我。”他答道,“悬松谷大败后,我虽无恙,但兵马损折了很多,只能收缩人手,虽然行宫中你那里的动静还算能打听得清楚,可根本没法子再给你寻解药了。”
我纳闷着,忽然想到拓跋轲第二天来见我,如此肯定地认为我在装作看不见听不到,忽然明白过来,失声道:“啊,是了,瞧如今模样,下毒害我又聋又瞎的人,一定不会是拓跋顼,而是拓跋轲。他既对我下毒,自然有法子解毒。解了我的毒,再逼着我承认故意装着聋瞎来欺骗拓跋顼,好寒了他的心,不再理会我。”
萧宝溶沉吟片刻,道:“哦……既然拓跋顼能救你,你喝毒酒后应该没有离开过他。如果是拓跋轲下的毒,拓跋顼没理由不知道。我想着,会不会是你体内毒酒余毒未清,才让你一时失聪失明?拓跋轲只是找来了解药,以我的名义骗你服下,正好可以借机看你会不会继续对拓跋顼装下去,以辨识你对拓跋顼是不是真心?”
我机伶了一下。
如果那药是拓跋轲送来的,他是以怎样轻蔑的冷笑,在看着我演戏?
至于到底是余毒未清,还是他另外下的毒,我无从得知,也便懒得理会了。
我只知道,拓跋轲这人太过可怕,想报仇雪耻,怕是任重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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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下午四点前偶会再更一章~~~~~这几天偶通宵啊通宵!泪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