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倦寻芳:香散舞衣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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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既然决定自己去掌握权柄,为了避嫌,我再也不曾亲自去探望萧宝溶。但上阳宫传来的消息,他的身体虽然虚弱,到底已无大碍,只需静静养着,日久应可恢复。

他的吃穿大多是蕙风宫送过去的,总算不至太委屈,至于那破败的门户家什,我一时倒没法子整个加以更换了。

他的病情稳定,我另一桩压抑良久的心事又浮了上来。

此时端木欢颜已搬回安平公主府,也就是原来的惠王府后,我也常回外邸居住。母亲见我安定下来,再不致有性命之虞,也不敢久在宫中,遂回了萧彦,依旧回相山居住。

萧彦望着她光光的头颅和眼角渐起皱纹的面庞,沉默了好久,才挥手令她离去。

大约再深切的感情,也经不起红颜白发间天悬地隔的差距吧?母亲到底比不了宫中那些十六七的如花少女了。

我在送别母亲的当天,便去了关押拓跋顼的刑部密牢。

他的身份太过尊贵,因此收押的地点极隐蔽,我也在自己地位巩固之后才敢亲自找了才把刑部尚书之位坐稳的晏奕帆,让他安排见上一面。

晏奕帆知道拓跋顼本是惠王和我抓来的,我如今又备受宠爱,也不敢怠慢,即刻去安排了,亲自引了我前往密牢,在最深处的一间地下石牢中站住,低声笑道:“公主,刚已令人将他手足缚得紧了,一时不太容易动弹。不过这人武功又高,力气又大,公主进去了,还是离他远些的好。”

我应了,让小惜、小落在外守着,自己进去瞧时,鼻子已不由地一酸,又要滚下泪来。

其实拓跋顼并没有怎样。

这间小小的石牢多半是专门为这位大魏的皇太弟布置的,卧具案几虽不是上佳,倒也整洁精致。甚是明亮的烛光中,拓跋顼正安静地坐在榻上,默默望着我。

很干净的细布棉衣,很柔软的栗色长发,很平静的沉静双眸,还有……很让人惊悚的粗大铁链。

案上有垒垒的书,甚至有着笔墨纸砚,显然他平常只被手足镣铐束缚着行动,今日为着我要过来,特地将他密密缠住,不让他有丝毫机会伤我。

走到案前的茵席坐了,伸手翻了翻写过的那叠纸,龙飞凤舞,依旧是俊逸中含着潇洒,大气昂扬,只是纵肆不羁的磊落笔锋似淡了些,细细辨去,才觉出一星半点不含锋芒的凛冽孤高。

写的是《庄子》,最上面的一篇就是《逍遥游》,“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

正默默看着时,拓跋顼轻笑着开口:“阿墨,你过来,便是检查我功课的么?写得不好,又该给你笑话了。”

我真心实意道:“你的字很好,和你的武功一样好。我便是学上十年二十年,也是万万赶不上的。”

“那就不用学了!”他微笑着垂眸望着那叠纸,“字写得再好,成年累月困在一方斗室中写着鲲鹏之志,还算是一桩笑话。”

算来他已被囚禁了一月有余了。

纵然衣食不算太过委屈他,以他那般骄傲倔强的性情,以及出身皇族的尊贵自负,居然没给逼疯,甚至还能这样有条有理地和我说话,我都不晓得他是太聪明还是太笨。

正觉得那篇《逍遥游》有点模糊时,只听拓跋顼柔声道:“别哭了,我知道你没在笑话我,行了么?”

我忙揉着眼,才觉睫上真的挂着泪,强笑道:“谁哭了?这里的烛火太暗了,烛烟也大,刺眼睛。”

拓跋顼笑了笑,也不和我争辩,上下打量着我,说道:“看来你过得还不错,萧彦甚至还许你来见我?现在是他的什么妃?”

他的话音里终于带出了黯然的涩意,“他那么老,大约没脸册你一个小丫头当皇后吧?”

他在这里讯息不通,这一个多月天翻地覆的变化自然是不知晓的,大概还只记挂着萧彦一心要娶我的事。

我摇一摇头,道:“我没做梁帝的妃子。他收了我做义女。”

“义女?”这一回,拓跋顼真的惊讶了,笑道,“那齐帝萧宝隽和惠王萧宝溶呢?不会给收作义子,打算大行之后再把帝位传给你们家吧?”

我只作没听到他话语中的讥刺,答道:“大哥死了,三哥被囚。”

我苦笑道:“你不必恨我三哥抓你了,他的境遇比你还惨。如果他会武功,只怕身上的铁链可以缠得他说不了话。”

我承认,到了现在,他还是能轻易让我气得心里发苦。

他微蹙了眉,居然闲闲问我:“哦?那样对你哥哥们,却收你做义女?觉得自己太老了,不好纳妃,就用这个名义将你留在身边么?”

言外之意,分明暗讽我和萧彦不清不白了。

我气恼地瞪他:“你以为这天底下的男人都是拓跋轲这样的畜生么?只要他喜欢的,不管别人怎么寻死觅活,先霸占了再说!禽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