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这是夏思云对李自为的调查报告。”晚上吃饭时,莫小平将一本厚厚的报告拿给我。报告虽然长,但是,结论却是很简单,那就是:方娜娜是陈崇兰办公室主任雷茜的外甥女,而雷茜则是陈崇兰的小老婆。李自为现在私下搞了两个本应该是我们自己的项目给陈崇兰做。更为严重的是,其实,我们的应收帐款有些实际上已经被李自为收回来了,而且用在那两个项目上了。现在,他有一套复式在香蜜湖那边的熙园,估计是陈崇兰给买的。报告很翔实,除了一些照片,还有一些证言材料,甚至还有熙园房产证的编号等等。我没看过警察的调查报告,不过我估计比那种报告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看完以后,我半晌没有说话,脑子里很乱,这件事我几乎不敢想它是真的,我无论如何想不明白,我究竟在什么地方做得不对,以至于叫李自为做出如此绝情地行为?莫小平给我倒了杯水,问我,“你没事吧?“我说:“我心里闷得很,我想出去走走。”莫小平关心地问:“要不要我陪你?”我说:“不用,我自己出去走走。我现在脑子很乱,我想理一理思路。
”莫小平说:“要是这样,我也出去,我想去葛正红家里去一下,你看,这报告搞成这个样子,她们肯定是下了不少功夫,甚至是垫了不少钱,我想拿一点感谢费给她们。”“对,你想得很细,应该这样做,人家两公婆给咱打工已经很尽心尽力了,不能让人家再搭上不是?”“我想给她们那两万块,你觉得怎么样?”我边穿衣服边说:“你不要那么斤斤计较,这个报告本身的价值绝对不是用钱可以衡量的,我看你给五万吧,这样,显得你感谢的心意,另外,她们有了这笔钱,也可以有个重要用处。对了,你还是要以你个人的名义,另外叮嘱他们,暂时一定要保密。因为这事处理起来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搞不好要几个月。一旦走漏风声,对谁都不好。”莫小平说:“明白,对了,你要是心情不好晚上就到王巍巍那边去吧,她会哄人,到哪里你会放松心情的。”我很奇怪,问:“怎么?你今天怎么突然大度起来了?”莫小平一边锁门一边反问:“我什么时候不大度?不大度我会叫你跟她办手续?”走到楼下,我说:“你先走吧,我自己随便走走。”莫小平问我:“你不开车吗?”我说:“不了,走到哪里算哪里,累了我就打车回来。”“随便你啦,不过要是不回来就给电话我。
”我一个人沿着龙潭公园的坡走下去,看着湖边有几个小学生模样的小孩子在打打闹闹。我心里不由得想,这人为什么要长大呢?向这些小孩子多好,欢欢乐乐没有一点烦心的事情。哪像我们这些大人,整天想着出人头地,为了这个目的不惜尔虞我诈、争名夺利?我心里郁闷的很,想起我和李自为认识的那天,这好天正在下雨,我开车到坪山马峦村区谈一个项目,正赶上下大雨,我忽然看到山路边有一个年轻人,穿着一件白衬衫在雨中走。我停下车来,叫他上车。因为雨太大,那时候马峦上的山路还是泥路,我也不敢开,就停在路边等雨停。经过交谈我得知,他叫李自为,是回龙埔一个五金厂的业务员,是到坪环工业区跑业务,听说马峦山有瀑布想上来看看,结果遇到了大雨。我给了他一瓶矿泉水,他几口就喝光了,我看他很渴,就不好意思地将自己喝剩的半瓶也给了他。雨下得很大,我们就随便聊。我才知道,他在那个厂做业务没有底薪,只供吃住。我问他现在有业务吗?他说,到这厂四个多月只做成了一单几万块的业务,因为没有收到钱,到现在都没有拿到提成。他自己觉得没有什么前途,但是,也不知道何去何从。
我那时刚刚做完一个工厂车间通风系统的小工程,正没有什么工程做,心里很烦,再加上公司那时候只有彭敏仪等六七个人,莫小平当时还是在做兼职。我正好想找两个人帮我跑跑业务,于是就建议他到我公司来,每月五百块底薪包吃住。说是包吃住,那时候其实就是我租了一层农民房,每月一千六百块钱,一套大的做办公室,其余两套小的,我们大家在一起住,因为我是老板一个人一间房,其余人都是两个甚至三个人一间房,吃饭当时就由彭敏仪做。想想那时也够艰苦,每天只能买一斤肉,一条鱼,其余都是素菜,可是大家干劲都很高没有人喊苦。开始公司只有一部电脑,那时因为没有宽带,要电话线上网,所以,我规定谁也不许私自上网,大家的娱乐只有一部电视机。我和彭敏仪因为会跳舞,偶尔还能去跳跳舞,他们最多就是在家里玩拖拉机,赢个宵夜什么的。李自为听我这么说,当即就决定来我这里。说来也怪,他来了不到一个月,就卖了两部电梯给一个饭店。说实话,要不是那两部电梯,接下来一段时间,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挨过去呢。后来情况一步一步好转,我也提他做了业务部经理,他人也很能吃苦,给公司拉来了不少单,虽然都不大,但是还是很解决问题。
周围的灯火璀璨,使整个城市显得那么欢乐、幸福,可是,我的心现在却似乎陷入了无边的黑暗,周围没有光,密不透风。我一直在想怎么去找李自为去谈,谈了以后又会有怎样的效果。李自为实在是我太信任的人了,我在他面前基本上没有任何隐瞒,我和他的谈话如果谈不好,接下来的后果可能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不谈?就这么隐忍下去?也不行,我不能整天像防贼一样防着他。如果那样的话,我哪里还有精力去工作?我现在非常恼火陈崇兰这个老东西,我天佑与你无缘无仇,就是在生意上跟你有些过节,可是,这是生意,即使没有我跟你竞争,也会有其他人,难道你都跟人家玩无间道不成?事实上,到目前为止,我和陈崇兰已经不是一个层次了,我已经成功转型,由一个建筑商转变为地产商。而他陈崇兰,就是在建筑企业里那也是一个很小的角色,你的今天不是我天佑造成的,是你自己的路走得有些偏差,你干嘛把怨气都撒在我的身上呢?你平时,总以为有一个当官的哥哥就不可一世,且不说你哥现在已经去了政协,就是你平时那张嘴,你叫什么人敢跟你一起共事?坐在湖边,我甚至想了很多报复陈崇兰的方式。
可后来仔细又一想,何必跟这样一个人过意不去呢?冤冤相报何时了?跟陈崇兰这样的人结仇又有什么意思呢?理智上虽然这样想,行动上却不是这样做,我打电话给许侃,这是他已经是建设局副局长了,我告诉他叫他派质检安检去查查陈崇兰的几个工地,最后能叫他停一阵工。许侃问我怎么啦,我说,“没什么,这老东西最近搞了我很多小动作。我想给他点小小的教训,“徐侃说,“既然你老哥说办,我肯定把他办个半残。”现在,我跟许侃的关系那是没得说的,我们那个监理公司事实上根本用不着做外人的单,光我自己的工程就足够了,而利润的一半是许侃的,换句话说,这钱就相当于我送他的。徐侃当然心知肚明,但是我们谁也不说破这层,平时我们也很少联系,所以,有时办事就更加方便。走得过近在办某些敏感的事情时反而畏首畏脚,而表面上并不紧密地关系有时反而能够办大事。这时我这么多年把握的一条原则,我从不跟那些对我关系不大或者不掌握我生死大权的官员走得太近,因为那样反而会授人以柄。放下徐侃的电话,我又打了个电话给吕永森,我叫他在他那些做那行的朋友里找一个年轻一点,有正经职业的,去接近方娜娜,搞成了,我有奖。
吕永森说需要点经费,我问他在哪里?他说在妇儿中心跳舞,我说,你来龙潭公园来找我吧,我拿钱给你。一听说有钱,他很快就到了,我和他到农业银行用两个卡提了一万块现金交给他,告诉他这是要快速进行,不得拖延,吕永森说:“你放心,我叫电视台的闵哲去,保证马到成功。”吕永森将钱揣在口袋里,问我:“等下干嘛?”我说:“没什么事,回家呗?”吕永森说:“这样,我请你喝酒吧,到我女朋友的店。”我知道他说的可能是赖云裳的店,就假意道:“那好吗?别打扰了。”吕永森胸有成竹地说:“哪有什么,我让她往东她不敢往西。”我装作勉为其难地说:“那好,就依你,要不咱们叫柯真如?”吕永森打电话给柯真如,约好在赖云裳的店见面。因为我没开车,柯真如开他新买的那部宝来来接我们。上了车,吕永森就开始说柯真如:“行啊,老柯开上好车啦,混得不错啊。”柯真如说:“什么不错啊,比人家天佑我这不是小意思?”我笑道:“不要说我,我这都是水钱,算不得实在的。”说话间,大家到了赖云裳的店,我们找了个房坐下。吕永森大呼小叫地叫服务员过来点菜。“这西餐厅能有什么?简单点。”我说。吕永森点完菜,叫了一打啤酒,然后叫服务员叫老板娘来。
服务员说,老板娘不在,吕永森就打电话给赖云裳,那肉麻劲儿叫我跟柯真如毛骨悚然。菜上来了,我们几个开喝,吕永森开始讲他的风流韵事,我和柯真如一唱一和地鼓动他说。正说着,赖云裳进来了,一见我们三个愣了一下。还没等我跟赖云裳打招呼,吕永森一下揽住赖云裳的肩说:“来,天佑,我给你介绍,这是我的女朋友,阿裳。”既然如此,我点点头,说:“阿裳,你好。”柯真如也问好。吕永森揽着赖云裳坐下,但是,我明显感到赖云裳往外坐了一下,离开吕永森更远一些。大家接着喝酒,吕永森开始吹嘘,说自己要做什么什么大事。柯真如说:“是啊,吕老弟将来一定能成大事。”赖云裳问吕永森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吕永森含糊地说我们是朋友,柯真如说:“我们以前刚来深圳时一起租房子。”赖云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四人各有心事,喝了一打又一打。我想把自己灌醉,可是,越想灌醉自己越不醉。正喝着,莫小平打电话问我:“你还喝啊?”我很奇怪,问她:“我喝酒你怎么知道?”她说:“你刚才跟几个人去那个西餐厅时我正跟葛正红逛街,看见你了。”我说:“是这样啊,你要不要来?”莫小平说“好吧,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