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雪域神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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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雪域迷航 (2)

那个雪疙瘩撞到了一棵松树上,震得积雪“扑簌簌”直下,跟着是“嗷”一声惊恐的大吼,雪疙瘩迸裂了,一头凶悍的棕熊出现在惨蓝的月光下!它的头顶顶着一坨牛粪,远看像是一顶帽子(据说喜马拉雅山的棕熊常常以此吸引那些放牧的孩子,当孩子接近它时,它便将孩子叼走,慢慢生食),盖住浓密的毛发,一双眼睛不过人眼大,却射着骇人的凶光,一张脸像是皲裂的黑土地,丑陋不堪!它擂了擂自己的胸口,发出鼓一样的声响,纵身一跃,向我们奔了过来!

我忙开了一枪,正中棕熊的胸口,它愤怒地吼叫着,前爪狠狠地抓了上来!危急之间,张乐平将手上的千斤顶向前一送,跟棕熊扑上来的爪子相撞,千斤顶带着一阵旋风飞了出去,深深地插在雪野之上,棕熊也痛得一声大嚎,直立的身躯趴了下去。

“快跑!回飞机!妈呀,怕是那些烙饼的渣子把这熊瞎子吸引过来的!”小何一边叫着,一边撒丫子就跑。我忽而想起赵小虎跟我说起的那个“猪敲门”的恐怖事件,他们面对食人猪时靠着装死度过了鬼门关,眼看着棕熊速度如飞,我忙一头栽进雪野,佯死过去。

张乐平也反应了过来,以棕熊的速度,我们根本逃不脱,他也跟着扑在雪地上,一动不动。棕熊果然扔下我们,追向小何。小何隐约觉出苗头不对,忙回过头来,棕熊的血盘大口正前探着,眼看就要咬到他的后脖子,他忽而跪了下来,急中生智,双手抱住头,向着陡坡滚下去。棕熊见状,嗷嗷大叫着,也将前爪抱住头,向坡下滚去。

我和张乐平听到棕熊的滚雪声远了,忙爬起来,沿着那些横七竖八的枯枝,准备往停着飞机的地方赶,我们从山坡上看到那两团在雪地越滚越大的雪球,心知小何这一次是凶多吉少了,不要说棕熊,就是那团雪团就足够将他冰封冻死。在那样诡异的蓝色月光下,两团雪球进行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生死角逐!

我还在怔怔地看着,张乐平忙捅捅我,喘着粗气说:“李哥,咱们快回!那畜生会循着气味寻找我们的!”

我也曾打过猎,心知这些畜生看似笨拙,然而嗅觉却比猎犬还灵光!我忙踏着枯枝拼命奔跑,也不知跑了多久,两架飞机的轮廓终于出现了。我们的双腿已经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一靴子下去,拔起来都得费出吃奶的力气。

忽地,身后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踏雪声,那声音很小,然而我们的恐怖神经却又紧绷起来。回头看去,蓝月光下出现了一只美得接近妖艳的雪狼,全身的毛几乎融在雪里,一双绿眼睛似睁似闭,远远地打量着我们,不住地拿猩红的舌头舔舐乌黑的鼻头。

“他妈的,这贼狼是想吃老子们的肉啊!”张乐平爆出了粗口,忽而弯下身,捏了一个雪团狠狠摔过去。

雪狼被惊吓了一下,向后退了几步,但它那双眼睛却睁大了,我看到了它眼中的凶残,丝毫不亚于那只棕熊!除了凶残之外,它的眼中还有一丝更加可怕的狡黠!幸而,飞机已经近在咫尺,我打开勃朗宁的子弹匣,里面还有最后一颗子弹!

那只雪狼也看出我们即将脱离它的猎捕范围,尾巴在雪地上猛烈地扫了几下,前爪一纵,就飞扑了上来,颈部的毛敞开时,像是一个白色的枪花。它是直奔我而来的,这厮很狡猾,看到我手上有枪,就想先把我摁倒!

“砰——”情急之下,我开出了最后一枪。

那厮似乎早已预料到,身子陡然匍匐,整个头颅也埋进了积雪之中,只露出了扫帚一样的尾巴,不停地扫动着。

“李哥,上机!”张乐平已经打开了轰炸机的座机舱舱门,钻了进去。

我连滚带爬地奔向战斗机,一只靴子却在这时深深陷入雪地中,难以自拔,雪狼“咻咻”的喘息声已经抵达我的后脖项。我心想完了,老子要葬送在这厮口中了!

“隆隆——”张乐平启动了发动机,巨大的引擎爆破声使得四野的雪沫纷飞。雪狼又一次受到惊吓,陡然向后退去。我胸中求生的欲望又一次点燃,一使力,竟将一只光脚从靴子里拔了出来,当我的手接触到战斗机的舱门时,我感到它是那样的美好,就像即将沉海的人触碰到木头一样!

我打开舱门,钻了进去,也发动了引擎,一阵浩大的雪沫随之扬起,风雨刷也刷不过来。那只雪狼惊惶地退出老远,然而它依旧不死心地在那里徘徊着,半晌,它见我们没有动静,便趴在雪地上,一动不动。

“005!这雪域野兽也太多了,下去探路行不通!我们要不要起航?”张乐平的声音通过对讲机传了过来,“到底还有生还的机会!”

“再等等——小何!”我言不由衷地说出了一句,明知小何八九已经被棕熊撕烂了,“我们不断地发求救信号!如果黎明时分还没有飞机来救援,再闯‘鬼打空’不迟!”

我们那晚就睡在冰冷的驾驶舱里,幸好平时我们都有备用的被褥,也没有冻着。也不知什么时候,我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呼救声,我以为是在梦中,对讲机忽而响了:“005!你听到呼救声了吗?”

我打了个激灵,从梦中惊醒,将座机舱打开一条缝,果然有人在呼救,那声音竟是小何的!见鬼了!其时下弦月已经坠落,然而夜空还是镶着一道蓝幽幽的光色,我打开机前灯,刚才趴着雪狼的地方空空如也,雪狼不知什么时候走开了。

“03,下机营救!”我将勃朗宁装上了备用子弹,打开座舱盖,一股刺骨的寒风兜头兜脸地扑了上来,我打了个摆子,险些跌倒。张乐平也提了一把大钳子下了机。

我们站在冰天雪地里,侧耳凝听,那声音似乎在右手方向,我们便小心翼翼地循声而去。小何的呼救声却随着我们的靠近而走远,我走了一程,忽而觉得哪里不对头,小何一直在重复凄厉的呼喊声:“救命——救命——救命——”而且声音都是一样长的尖啸,似乎他还有很多气力。可是,小何在雪坡上那么一折腾,又在雪地里待了这么长时间,哪里还有气力?这么一想,我有些毛骨悚然,呆在了原地。

张乐平目光四处瞟着,小声问:“怎么?”

“我听说喜马拉雅山一些灵长的兽类会模仿人的声音,而且惟妙惟肖……”我没有再说下去,双腿抖得厉害。

“那……我们回吧!”张乐平的脸色不比我好看。

然而,我们刚向来路走了几步,小何的呼救声就逼近了!我正疑惑着,脚边“嗖”的一声,一只毛烘烘的小东西一掠而过,似乎受到了惊吓。我一抬头间,几乎叫出声来,那头雪狼再次出现了,身上的白毛沾满了鲜血,皮毛上沾惹了衣服的碎片,那是小何的飞行服!

更令我们惊怖的是,雪狼的身后还跟着一头土狗大小的野兽,全身都是粗糙的黑毛,前腿极其短小,搭在雪狼的后臀上,后腿却很长,它的头向上昂着,正在高声嗥叫。若非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打死我也不相信那只非狼非狗的畜生居然能模仿人的声音,刚才那些“小何”的呼喊声都是从它口中啸出的,这畜生成精了!

“天啦,这是狼狈!”张乐平将手中的钳子打开了,一双手却颤抖得厉害。

我早就听说过狼狈为奸,想不到在这样一个荒寂的雪野遇上了。我端着勃朗宁,拿余光看向我们的飞机,飞机距离这里一百米左右,那一小段距离成了生死距离。

那只黑狈看到了我们,停止了嗥叫,一只前爪猛地拍了一下雪狼的臀部,雪狼发一声闷吼,没有奔向我们,而是向我们的飞机奔过去!六条腿在雪地上飞奔,竟是那样的麻利,这一对狼狈显然在一起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心知不好,它们如果据守着飞机跟我们耗,我们只有慢慢等死了!我和张乐平对一对眼,快步奔上去,我瞄着雪狼的头颅就是一枪,然而黑狈像知道我要开枪似的,一扯雪狼的尾巴,两个畜生就藏在了战斗机的机腹下,子弹擦过机腹,迸射出一串火花。

东方升起了一颗启明星,黎明迫近了,然而黎明前的黑暗却令人更加绝望。狼狈的四只眼睛闪着贪婪的光芒,在机腹下冷怖地盯着我们,仿佛我们已经成为了他们的食物。两人两兽就这样僵持了半晌,我的肚子一阵闷响,吃下的烙饼早已消化完了,肠胃一阵抽搐似的饥饿。

狼狈就在这时立起了身!它们听出我们饿了,而人饥饿的时候也是虚弱的时候。张乐平忽而压低声音说:“李哥,射击畜生的眼睛!”他的话提醒了我,雪狼的皮毛本就厚实,况且裹了一层雪泥,子弹恐怕难以穿破,而那四只闪着绿光的眼睛却是最好的靶子!

狼狈离开了飞机,一步步向我们逼了过来!我的双手已经和勃朗宁冻结在一起了,我艰涩地举枪,三点一线,瞄向了雪狼的眼睛!

“砰——”枪声响的一刹那,狼狈故技重施,都把头埋进了雪地里,子弹咬进了雪狼的尾巴里,它一声惨嚎,前爪在雪地上刨了三下,也不顾那只黑狈,就扑了上来。我来不及开枪,只得向一旁闪避,雪狼那一扑却是假扑,它的身子就地一滚,就横在了我的面前,同时,我感到背后有一双爪子搭在了肩上——原来那只短腿狈的速度也是飞快!我的心一下子沉入了谷底。

就在雪狼将我按倒,尖利的牙齿咬向我咽喉时,它的身后忽而传来“嗷”一声大吼,我隐约看到一团雪球飞滚而来,雪团上镶嵌着一双黑得像古井一样的小眼睛,天,那是刚刚追踪小何的棕熊!

雪狼听到棕熊的吼叫,立时惊惶地从我身上跨过,并且射出了一股臊腥的尿,喷了我一脸。那只棕熊竟不顾我和张乐平,四爪着地,气势汹汹地追击狼狈而去。我伸手抹一把脸上的狼尿,心说:“我他妈还活着!”

张乐平上前扶我,颤声说:“怕是这对狼狈偷吃了棕熊的猎物,棕熊是来报复的!”

我从地上捡起那支勃朗宁,只说句:“上机!死也不要出来了!”张乐平狠狠地点了点头。

我再次坐上驾驶座,身体已经虚脱,肚子更是饥饿得很,但刚刚从鬼门关走出来,到底有些欣慰,暂时压住了饥饿。张乐平不住地用对讲机和我说着话,发动机柔和的声响稍稍驱除了我们心中的阴暗。黎明的曙光静静地降临,东方出现了一抹玫瑰色的光线。

“005!我们沿着夜里插树枝的地方飞,那个附近有水源,就有猎物!说不定有猎人埋伏在那里,我们可以问路!”张乐平振作了精神说,然而底气却不足。

“好!03,启航!”我拉动操控杆,战斗机沿着雪野滑翔,呼啸升空。当我飞到空中时,我忽而有一种绝对的安全感,不要说是棕熊和狼狈,就是比它们更凶残的鬼子我一溜子子弹也解决了!这就是天行者的优势,无与伦比的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