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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夺宝事件 (2)

在我的喝叫下,他们将飞机迫降在雪洞前。下了机,两人提着头盔,双眼中布满了血丝,步子发虚,一副大梦未醒的样子。

“皮特!”我上前狠狠晃动一下他的肩头,“你怎么了?”

皮特瞪着一双眼睛,看向天际,满脸恐慌:“组长,我怎么看着天上都是飞机啊!”

“哪来什么飞机,连只鸟也没有!”我大吼道,“醒醒!你们到底怎么了?出现幻觉了?”我心中暗想,如果说那些英国商人和大兵出现了幻觉,还情有可原,或许是他们在盗墓时遭遇了什么可怕的事端。但特皮特和约翰一直和我待在一起,怎么也会产生幻觉?

约翰在雪地上来回绕着圈,口中呢喃着:“宝藏,宝藏,宝藏!”忽地,他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往飞机那边跑,等到下来时,手上多了个塑料袋。他抖了抖袋子,里面落下一块白乎乎的鱼肉,有冰蓝色的鱼刺从鱼肉中刺出来。

皮特看到鱼肉,快步跑过去,撕下一块就往嘴里塞,他显然是饿急了。约翰一边啃着生鱼肉,一边向我挥手:“组长,快吃点鱼肉补补体力!咱们好去水下淘宝贝!”

我早饿了,眼见得有东西可吃,也不多想,上前和他们一起吃着鱼肉。一通狼吞虎咽之后,我盯着地上干净得不沾肉丝的鱼刺,忽地一个可怕的想法浮出脑海:他们都出现了幻觉,为什么只有我现在还没有?这些日子,我跟他们最大的不同就是,我吃的蓝瞳鱼极少!难道蓝瞳鱼是让他们疯癫的原因吗?我曾听说,一些鱼类体内含有某些寄生虫,一旦进入人的口腔,就会往人头部最保暖的地方——脑仁里钻,破坏人的神经系统!想到这里,我嗓子眼里涌上一股鱼腥,我扶着飞机呕吐几下,感觉连胆都呕破了。

皮特和约翰吃完鱼肉,疯癫更加厉害,他们大叫着向冰河的方向奔过去。他们为什么都要往冰河跑,难道这是死去的蓝瞳鱼用鱼肉中的蠕虫在报复?我越想越乱,大脑间隙性地不受控制,我想我开始出现幻觉了!主啊,救赎我吧!

为了控制住自己不断想往冰河那边走的想法,我一头扎进了座机舱,将舱门反锁了!我又从座机垫子下摸出了一张人皮(这是那个当过屠户的大兵送给我的,为了换取我的一罐牛肉罐头),用鹅毛笔尖刺破了手腕,真实地记载下这些或许永远没有人知道的恐怖事情!我还存着微茫的希望,流出的血液可以把我体内的毒虫排出去!

上帝,我已经不能控制自己了,我又开始出现幻觉了!我要去淘金!冰河之下那些闪闪发光的金子正等着我,发动机轰鸣吧,带我过去……

人皮记载到此而断。我手捧着人皮,心中掠起一股莫大的恐怖和悲凉。从煞笔处看,他很有可能去了冰河,并在那里坠机了。他们出现幻觉,真的是因为蓝瞳鱼吗?我看向沉寂的冰湖,陷入沉思。

“手上拿的是什么?”张团长站在机舱门边,手上掂量着一根金条,阴沉沉地看向我。

“一张人皮!”

张团长跃下机舱,一把将人皮夺了过去,大手在上面搓了搓,叫道:“妈拉个巴子的,还真是人皮!——嗯?这上面有洋文!上面写的什么东西?”

“《圣经》语录。”我知道这些大兵不识英文。

“《圣经》?老子从死人堆里看到过,那些黄毛蓝眼睛的临死前都抱着搂着!妈的,抱什么不好,抱那么厚的一本书,还不如抱颗炸弹呢!”张团长将人皮扔到地上,又掂量着金条,粗声粗气地哼起了一段《十八摸》。

那些大兵都满脸喜气地从侦察机上搬下几箱的黄金、白银和雪蚌珍珠。张团长向空中放了三枪,对着上空盘旋的轰炸机大叫:“给老子降落!”

轰炸机伸出起落架,在河岸边滑翔了一段路程,缓缓地停住。张团长让那些大兵将几箱财宝往轰炸机上运,又把埋在河岸边的羊皮袄、烈酒、食物、汽油、武器(包括从我们的飞机上缴获的一挺机关枪)搬上轰炸机,我也被押上了轰炸机。看这架势,他们是要乘轰炸机离开这里的。

“往缅甸开!”张团长对张乐平叫道,“给老子开快点!”

张乐平嘴唇已经肿胀了,脸如白纸,握着操控杆和油门杆的手颤抖个不停。我知道他是病了,忙替他上机,坐到了正驾驶的位置。

雪林子上空忽而升腾起一股黑烟,似乎有人在放火,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我体内弥漫:会不会是逃走的伊藤龙一?这可能是某种信号!

果然,飞机刚刚起飞,张乐平忽而叫道:“天,那是……”他的眼睛盯着后视镜,脸色由白转青。

仪表盘不知什么时候恢复正常了,我看到了几个黑点子向这边掠过来,从速度上看,那是几架飞机!

“啊,是零式日机!”张乐平失声大叫。

那些大兵也惊惶起来,我忙叫道:“快,把那挺机关枪架过来!”我将座机舱开了一个口子,寒风挟着森森水汽扑了上来,张乐平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张团长到底是打过仗的,让两个大兵将机关枪架到座机舱口,仰脖子将半瓶二锅头一饮而尽,便双手托起枪把,准备亲自开枪。另几个大兵也蹲在舱门边,将子弹上了膛。

我猛地拉动油门杆,轰炸机昂了昂头,向雪林子的方向飞去,雪林子那边有松树灌木作掩护,到底比在冰河上空飞行多一点点掩护。

零式日机靠近了,总共有三架,以“品”字形向我们追击而来!

“哒哒哒——”张团长没等零式飞机接近,就扫出了一梭子子弹,雪林子上空仓皇地飞出了几只不知名的鸟雀。

零式日机却不开火,像是猫玩老鼠似的,并不急于靠近,三架飞机在空中不断地翻腾,子弹连它们的边儿也擦不到。我知道这次遇到对手了,额上渗出了冷汗。张乐平咳出一口血来,他拿嘴努了努放在座舱顶上的降落伞,我明白他的意思,实在不行,就跳伞亡命!

张团长早已气急败坏,然而又无可奈何,口中不住地骂娘。本来,轰炸机的速度和零式飞机的速度相差不大,但轰炸机里载了这么多的人和辎重,我几次提速,都无济于事。三架日机不疾不徐地跟着,我知道这一跟就是天涯海角了。它们不时飞快地接近一下,耗费我们一些子弹后,便又向后掠去。

“鬼子怎么不还击?妈拉个巴子的,想活捉我们?!”张团长看出了鬼子的阴谋。

轰炸机飞到雪村之上时,三架日机陡然发起进攻,飞到我们的上空,子弹开始横扫,想迫使我们下降。我只得不住地压油门杆,让轰炸机向下飞落。三架敌机就像三座山一样压在轰炸机之上,照这样下去,我唯有迫降了,否则机腹触到那些松木的树梢,十有八九是要机毁人亡的!

危机时刻,我忽而想起我那被鬼子炸得面目全非的山庄,把心一横,决定堵上一把!我拉动油门杆,轰炸机的速度陡降,三架敌机从我们头顶呼啸而过,我又飞快地一拉操控杆,轰炸机又以飞快的速度爬升,飞在了敌机的顶上,与此同时,张团长通过投弹装置,连续投下了两颗炸弹!

轰炸机不像战斗机一样可以从不同的角度投掷炸弹,它只能从高空投弹,轰炸空位比它低的目标。敌机见我们陡然减速,也很快降下了速度,两颗炸弹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一颗从“品”字中间坠落,另一颗却正中一架敌机的尾翼,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碎片乱飞,那架敌机尾巴上拖曳着一团黑烟在空中翻滚几下,就坠落下去,在一块空地上炸开了。

另两架敌机被碎末擦伤,赶忙向两边疾飞。由于炸弹落下不久就跟敌机撞上了,一枚弹片飞扫在了轰炸机的机窗玻璃上,“哐啷”一声,玻璃碎裂了,一股浩大的气流冲了进来,几个挨着机窗玻璃的大兵惨叫着跌落了下去,眼看就成了一个小黑点。张团长死死把持着固定在座机舱的机关枪,才幸免于难。

敌机怒了,在空中调整了一下阵形,一边爬升,一边发射着子弹,轰炸机的机翼陡然晃动了几下,显然中子弹了!再这样下去,轰炸机一定会被打成筛子,如果油箱中弹,我们将灰飞烟灭!

“张团长,我要拼了!等我把轰炸机开向它们,你就冲着座机舱射击!——低头!”我狠狠一咬牙,猛拉操控杆,轰炸机在空中兜了一个大大的圈子,向敌机飞撞而去。

两架日机没料到我会反扑上来,忙向两边躲闪,向后飞掠。张团长嘴中破口骂道:“我日你姥姥的小鬼子!”双手托着机关枪对着一架敌机的机头狂扫一通,我清晰地看到,敌机的座机舱玻璃上扬起一股血水,飞行员中弹了!那架敌机在空中挣扎了一下,就坠落了下去。

最后一架敌机忌惮地与我们拉开一段距离,然而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张团长见三架敌机只剩下一架,欣喜若狂地叫道:“快,给老子拿酒来!”一个大兵忙给他扔过去一瓶二锅头,张团长挺直了腰板,一手把持着机关枪的枪把,一手提着酒瓶往嘴里灌酒。

“蹲下!”我大叫一声,然而已经晚了,那架敌机看到轰炸机座机舱一个高大的人影,子弹“哒哒哒——”地扫过来,一颗子弹从张团长的左脸颊射进,右耳朵射出,他闷吼了一声,脸上含着笑意滚下了座机舱,如断线风筝一样地摔了下去。那些大兵惊呼几声,都把身子往机舱的边角里挪去,不敢再动一下。

“谁会操控机关枪?快上啊!不能等死啊!”我以驾驶座为掩护,操控着飞机,但此时的轰炸机已经失去了火力支持,那架敌机有些肆无忌惮了。

一个大兵弓着身子,刚走到座机舱,敌机又是一梭子子弹扫过来,他惨叫一声,倒在了我的脚边,其他大兵再也不敢上来。张乐平趴在副驾驶座上,伸手够了几次,终于够到了机关枪的把手,他跟我一样都对机关枪这类武器不熟悉,但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他扣动扳机,子弹就“哒哒哒——”射出了,虽然根本射不中敌机,但敌机又一次与我们拉开了距离。

张乐平放了几梭子子弹,由于机枪后坐力很大,他又在虚脱中,手臂忽而“咔吧”一声脱臼!他疼得呻吟起来,我忙腾出一只手,狠狠地一推他的手臂,他惨叫一声,骨头才算正了位。然而,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敌机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飞扑上来,子弹对着座机舱一通猛扫。我们忙趴在座机椅后,几颗子弹穿过座机舱射到中舱,那些大兵都鬼哭狼嚎起来。

我再次抬起头来,忽而闻到一股浓烈的汽油味,我的心一下子沉入谷底——油箱被打破了!紧跟着,一阵火焰燃烧铝片的“噼啪”声响起,我知道油箱即将爆炸!敌机也看出来了,远远地掠开,避开了轰炸机。

“跳伞!”我低沉着声音对张乐平吼了一声,便从座机舱顶扯下了降落伞,麻利地拴在身上,纵身从机窗口跃下!张乐平也跟着跃下,耳后是那些大兵哭爹喊娘的声音。

我们在空中蓬飘了几秒钟,轰炸机轰然从中间炸开,那些大兵的残肢和碎片以及那些金条、碎银从我们面前掠过,一条焦黑的大腿甚至砸在了张乐平撑开的降落伞上!我们扯着绳索,控制着降落伞,向雪村口那棵雪松降去。

我们的身躯跌进了纷杂的人头里,那些头骨相撞,发出“咔咔”的声响,像是在磕牙,听起来就令人发毛。我们卸了降落伞,爬下树,一落地就往雪村里跑,以寻找掩体。敌机在空中发现了我们,马上追击了上来。

我们连滚带爬地向村里跑,那些木石结构的房屋在我们眼中成了最后的保护伞。就在闯进一户人家时,我们已经暴露在敌机的射程之中,一溜子子弹横扫了过来,张乐平忽而惨叫一声,扑倒在地,原来是腿肚子上挨了一子弹,鲜血“汩汩”往外翻着泡。

我忙抓了把雪按在他的伤口上,将他往木屋里拖,在一个死角里坐下。我清晰地听到敌机在屋顶上盘旋的声响,然而零式日机不比轰炸机,它对这个掩体没有法子。敌机不甘心地射下几梭子子弹后,呼啸声越来越远,似乎离开了。

我撕下一段羊皮袄,给张乐平包扎了伤口,然后我们像死尸一样躺下去,轮流着休息,连日的心惊胆战已经折腾得我们筋疲力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