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优!”他兴奋地叫着。
“嘘……”方沐优示意他安静。
“你怎么还不睡?”他压低了声音。
“我想给我妈发条短信呢。”
“这里没什么信号的。”
“也许等等就会有信号。”
“那我陪你等。”
他在方沐优身边坐下,拿过她的手机,两个人开始等待信号跳动。
他们并不知道,在他们身后,有个小小的身影。
那身影立在山顶飒飒的风里,纹丝不动。
有人说,失恋是失去了生命中的一种生趣,而失业则是失去了生命中大部分的生趣,那么失恋加上失业是不是就要失去生命中所有的生趣?
康乔加班期间,康父和康母双双去长白山旅游了。因为这个,他终于有机会开康父新买的索纳塔了。
夜晚来临时,他开着车,辗转在湾城,悠闲地寻找他的晚饭以及饭后娱乐生活。没有朋友,似乎此时并不需要朋友,他就这样度过了好几个夜晚。
这个晚上,他在之前常去的小饭馆吃晚饭。饭馆虽小,却因为有特色而经常出现爆满的情况。
在排队等候点餐的长队伍里,他看到了常夕。
她不是度蜜月去了吗?
他不可相信地看着她,这个才新婚数日的女人。
她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长头发束在脑后,手里拿捏着几张钞票:“三份番茄盖浇饭!快点,快点哦。前面这位大姐,麻烦你让一下,好象是我先来排队的。”
他没见过这样的她。
以前他们在一起时,排队从来只是他的事。她只负责站在一边,笑咪咪地看着他。
他没办法假装看不到她,便走到她身边,笑道:“怎么,没去欧洲吗?”
她有些须惊讶,回避着他的眼神:“公公忽发心脏病,所以,我们没去成。”
他把她从队伍里拽出来:“你去那边坐着,我来帮你排队。是外食吧?”
“对,外食。你知道的,我不会做饭。婆婆家的保姆回老家了,我总不能让他们都饿着。所以……”
他似乎对这些不敢兴趣,有些敷衍地点了几下头:“应该的,应该的。”
很快,他便给她买好了饭。她把钱塞到他手里,他也没拒绝。
“要去医院看看我公公吗?”
“改日吧。”
她没有多少时间闲聊下去了,转身朝门口走去,接着快速地找到自己的车,快速发动引擎。
他看着她如此利落而神速的动作,不禁想起张艺宝的话——婚前女人胆小心善,踩着了蚂蚁都觉得自己像个刽子手;婚后女人胆大心硬,连捕捉害虫的青蛙也要摆到肴桌上来。婚前女人睁着一双清纯的眸子看世界,婚后女人训练成一副精明过人的火眼金睛,护己防人。
可她才结婚几天啊,至于吗?
让自己的新婚妻子出来排队买饭,这刘之双也太不像话了。他并不知道,刘之双并没有支使她出来买饭,支使她的人是她自己。
刘母原是问常夕会不会做饭的,当然,问这话时,刘母心里就很没底气。后来她想,不管怎么说,还是要给儿媳妇一点面子的。
于是她又补了一句:“不会做的话,我叫之双去买饭。现在会做饭的年轻人越来越少了,没关系的。”
刘母补的这句话,激起了常夕的表现欲,她笑着对婆婆说:“做饭嘛,这个不难。”
“你会做饭?”连刘之双都不相信。
“会,当然会。”
常夕先打电话给父母求助,父母却去老朋友家搓麻了,战绩辉煌,不能轻易下桌。她没主意了,便想到了去小饭馆叫外食。把外食放进自己家的碗盘里,不就一切OK了吗?
刘母吃了常夕“亲手做的饭”,大为赞赏,表示等公公出院,他们要去儿子儿媳妇家吃顿大餐。
康乔不明原委,在心里骂了刘之双一百遍。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常夕排着队,叫嚷着“番茄蛋饭”的模样。因为思想不集中,他接连闯了两次红灯。然后,他接到了方沐优的电话。
“我下山啦。”
“哦,小尼姑下山开洋荤了。”
“什么话啊……我远足回来了呀。”
“有多远呢?不就是去了一趟东山吗?”
“你在哪?我们晚上在‘老驴酒吧’举行颁奖晚会,你来参加吧。没准我能得个最佳女驴友的奖杯呢,嘿嘿。”
“好吧,我也正郁闷。”
康乔的出现,不免让张艺宝有些不爽。张艺宝对方沐优有意思,方沐优对康乔有意思,这会儿,张艺宝是把康乔当情敌了。让张艺宝焦急的是,康乔一来,就把方沐优拉到一边单独说话去了。看方沐优那表情,简直是受宠若惊。
“我今天看到小夕了。”
“啊?”
“她没去度蜜月。
“啊?”
“她公公病了。”
“啊?”
“喂,你别一惊一乍的,行吗?我在跟你说很严重的事情啊。”
“因为你说的每一句都让我很吃惊,我有什么办法。小夕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呢?”
“你非得等人家给你打电话啊,你不能打电话去问候下她吗?真是的。”
“我自然会去问候她,对了,你怎么不去问候她呢?你在这里瞎着急什么啊?”
“我怎么打啊,你就是头笨驴。”
“我笨,我最笨,行了吗?”
康乔可能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好了,我不该对你发脾气,对不起。这样吧,你明天去看看小夕。你们是好姐妹,以后,你得多关心一下她。”
“这个不用你说,我等下就去找她。”
“改天请你吃大餐啊。”
“别莫名其妙对我那么好,我不习惯。”
“我跟你说,对街刚开了家燕窝店,味道好得没话说。燕窝哦,美容的。”
方沐优摇着头:“唉,你居然贿赂起我来了。”
康乔一本正经地看着她:“我没贿赂你。现在我没几个朋友了,你算是一个。难得小夕和我分手了,你还肯做我的朋友。所以,我得对你好一点。”
她终于笑了:“少来。”
张艺宝坐不住了,冲过去拍康乔的肩:“干吗呢?可不许欺负我们沐优。”
“什么时候她成你们的沐优了?”
“我们驴友俱乐部的沐优。”
方沐优看到张艺宝来了,撇了撇嘴,不太高兴地走到一边去了。
张艺宝显然有些尴尬,但他仍然对康乔说:“我们沐优一定是生气了,你欺负她了?”
“我哪里敢?”
“哥们,我看上沐优了。”
“我看出来了。但我得提醒你,你可是有家室的人。”
“你觉得沐优好吗?”
“不错啊。”
“你知道她对你有意思吗?”
“什么?”
“你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啊,你别发神经。”
“你得发誓,她对你有意思的话,你不许对她有意思。”
“靠,还发誓呢。你先把婚给离了,再跑到我面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吧。”
“我怕你捷足先登嘛。”
“放心,我只把她当朋友。”
“你真不知道她对你有意思啊?”
康乔不想再和张艺宝纠缠下去了,他突然说道:“麦麦,你怎么也来啦?”
张艺宝慌张地站了起来,四下张望。
“哈哈,你个怕老婆的衰鬼!”
“小子,你敢戏弄我!”
“戏弄的就是你,怎么,不服气,来,干几杯。”
这天在“老驴”酒吧的颁奖晚会,小九并没有参加。
她正在茶楼的小包厢里等人。
任务快结束了,她得到她想要的之后,也就和张艺宝那个圈子脱离干系了。
一个戴着蓝色假发的女人走进包厢,她点了支烟,微笑地看着小九:“这阵子,辛苦你了。”
“没什么。”
“怎么,找出那只狐狸精了?”
“你要我说实话吗?”
“当然。”
“其实,你丈夫是个不错的男人。大多时候,他专注于他的画,沉迷在属于他的艺术世界里。”
“就这些?你不会爱上他了吧?”
“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不需要明白。”
“他最近看上一个女孩,我看得出来,他挺喜欢她。”
“是哪个女孩?”
“我这里有照片,等下会拿给你。你把调查费付给我吧,这个活,我不想再干了。”
“那女孩喜欢他吗?”
“不知道。”
“我只能给你一半的调查费,因为你调查的并不透彻。”
“好的,我认了,一半就一半。”
小九拿过钱,数了两遍,然后站起来:“麦麦,你应该珍惜张艺宝。你别把他往外推,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你不把他当宝,自然会有人把他当宝的。”
“我爱他。”
“你爱他,他知道吗?他只知道你把折磨他当成乐趣,这就是他对你失望的原因。”
“不用你这个小丫头告诉我该怎么维护婚姻。”
“OK,那再见吧。”
小九走后,麦麦开始看那些照片。
照片上,张艺宝一脸笑意,他身边的女孩高挑迷人,一双大眼睛闪着麦麦所没有的光芒。
那光芒,麦麦理解为勾引。
对,只有一个勾引别人老公的人才会有那种无耻的光芒。
那叠照片中间藏了张小纸条,上面写着:她叫方沐优,是个好人。我能说的也就那么多,其他的你可以自己去查。但是,请你不要伤害她。爱是需要争取的,但,你的方法用错了。有必要的话,我建议你去看一下心理医生。这个交易到此为止,以后别再见面了。
麦麦讪笑着:“心理医生?”
她拿下假发,仰头看包厢吊顶上的水晶灯。太夺目了,像极了张艺宝的画。
3年前,她第一看到他的画。他画的是红得耀眼的玫瑰花,上面似乎还有清澈圆润的露珠,每一缕光线都清晰无比,花瓣上的纹路一直延伸到她的心脏。
那时的他们,都还很简单。他会被她的歌声吸引,她则欣赏他所有的作品。而她很清楚,他是个不能轻易被掌握的男人。不过,她笃定要做他生命里最后的女人。
想起来,她有种傻里傻气的顽固。
除非怀孕,她实在不能谋划出更好的策略。
就像现在,除非挣钱,她实在想不到让他另眼相看的方法。
但这些策略和方法都是愚笨的,这点,她心里清楚。
她能怎么样呢?
低了头,好好向他认个错?可是,她实在想不到自己有什么过错。
即便有错,也是因为她爱他。他怎么可以不明白呢?
张艺宝当然不明白,他正在酒吧里和康乔划拳。被评为最佳女驴友的小九失踪了,他打了很多电话给她,她关机了。这个女孩,总喜欢搞得神神秘秘。习惯了她在一边唧唧喳喳,忽然她消失了,他居然有些不开心。
方沐优去医院找常夕了,两个人一见面,常夕就嘟了嘴:“我以为你不理我了。”
“怎么会呢?”
“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
“康乔告诉我的。你公公好些没?”
“脱离危险了。”
“刘之双呢?”
“被婆婆赶回家了,说他明天还要上班。”
“不是请假去度蜜月了吗?还上什么班?”
“替他老爸管公司。”
“那你婆婆呢?”
“回去睡觉了。不是有我吗?她就把担子压到我肩上了。”
“要在这里一整夜吗?”
“那倒不用,反正请了看护的。你放心,晚点之双会偷偷来接我的。”
“偷偷?”
“不然婆婆要怪我影响之双休息。”
“我说你婆婆怎么……那么恶毒……旧社会啊!”
“嘘……”
说话间,刘之双来了。他拿着一束鲜花,笑着向她们走来。
“看样子,他对你不错。”
“还行吧。”
“还送花呢。”
“不是送给我的,是送给他老爸的。”
“孝子啊。”
“是啊,孝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