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着她的手,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他试图去了解她,是的,有时候,他还是看不懂她。
她怀孕已快2个月,也就是这短短2个月,发生了各种不可预料的事情。
先是冯净的出现,再是康乔的回来。
这些事情搅乱了他们的生活,又像是对他们的考验。
不管怎么说,常夕总还算是个性格温和的女人,他知道她的好。这好更多时候却只是浮在表面的一层金粉,吹开这层金粉,却是一种分辨不出颜色和材质的东西。
那是些什么?那也许只是因为他是她的丈夫。
当他遇到冯净后,她却是紧张的;康乔在找方沐优时,她同样是紧张的。
也许,女人都是贪心的吧。需要一个爱自己的人,至少,她一直觉得刘之双是爱她的,是应该呵护着她的;她只说过一次“我爱你”,仅仅一次,但那话似乎就是缝场做戏,讨他欢喜而已。同时,她还需要一个自己爱的,因为爱康乔,便不愿意看到他和别人享受幸福;她做的这些,无非只是想证明,没有了她,康乔是找不到幸福的。
而她阻止着他和冯净的进一步交往,却只是因为她不想失去刘之双对她的爱。
她要两全其美。
不,她不是这样的人!刘之双安慰着自己,或者只是她怀孕了,性格有些偏激。
这时,常夕醒来,她看着他,泪水一点点落下:“之双,我受不了……”
“受不了什么?”
“沐优一直爱着康乔,原来她一直就在打他的主意。”
“怎么可能?当初我和你结婚,她不是很生气吗?如果她打康乔的主意,那她应该高兴才是。”
“这才是我最气的一点,她真虚伪!”
“小夕,你愿意好好听我说几句吗?”
“你说吧。”
刘之双将她搂在怀里:“你仔细想想,这根本就是她在牺牲自己,而不是你所想的虚伪。她一直在你们身边,从来就没抱着要和康乔在一起的想法。因为她很清楚,爱无法勉强。她不但不去争取,还经常要做你们的和事佬。如果她是有心计的女人,那她早就出手了,而不是等你和我结婚后,她才表露出爱慕康乔的苗头来。”
常夕从他怀抱里抬起头,似乎想继续听他说下去。
他亲吻着她的额头:“康乔总说他所期许的是自由,那或者是他没有找到真正适合他的女人。你不是那个女人,所以你就嫁给了我,这多像一副魔法拼图。我们4个人,你、我、康乔、沐优,分别是这拼图上的某一个小碎块。玩拼图的人先是将你和康乔拼到一起,结果发现你们并不能组成一个正确的图案。于是,我被摆在了你身边。目前为止,我不觉得这是个错误,我或者就是最适合你的另一半。而现在,康乔和沐优或许要被拼在一起了,在他们没有结合之前,你是不能妄下评论,说他们是不对的。作为这副拼图中的某一块碎片,你也不应该让这副图有缺陷。不如,我们齐心协力一起完成它,你说呢?”
常夕的情绪逐渐安稳下来了,她说:“你这些长篇大论让我觉得自己很可耻,真的。你说得对,是我自私。”
刘之双捧起她的脸,她别过脸去:“我觉得自己很无知……你讲起道理来,总是让我没办法反驳。”
“傻瓜,我那些道理都是书上得来的,我不是出了名的‘书呆子’吗?
“之双,最近我总是患得患失。要是我生了孩子,身材走样了,你还会爱我吗?”
他笑道:“那我有了啤酒肚,你还会爱我吗?要是有天我破产了,你还会爱我吗?宝贝,我们都不是轻易说‘爱’的人。而且,我总对自己说:不管小夕是否真的爱我,可是,她既然已经是我的妻子,我就要让她爱上我。”
“我爱你的,之双,至少,我愿意为你生孩子,不是吗?”
“小夕,婚姻不仅是一纸文书,还是一种承诺。”
“承诺?”
“记得我们在教堂里说过的话吗?”
常夕举起手掌:“我愿意刘之双做我的合法的丈夫,从今天开始,不论贫穷,富有,健康还是疾病都不能将我们分开。”
“我愿意常夕做我的合法的妻子,从今天开始,不论贫穷,富有,健康还是疾病都不能将我们分开。”
常夕忽然捏着刘之双的鼻子:“不行,现在我要补加一句。”
“补加什么?”
“从今天开始,不论是前女友还是前男友,都不能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
“我举双手同意。”
常夕终于答应将方沐优的行踪告诉康乔了。她没有亲自出面,是让刘之双去说的。刘之双把康乔约到酒吧,递给他一张纸,上面写了方沐优的新手机号码。
“她在横店拍戏,去实现她的理想了。”
“怎么不早说?”
“知道你在找她,小夕才四处去打听来的,你还怪我们!”这是刘之双早就想好的台词,当然是为了不让常夕难堪。
康乔笑道:“替我谢谢小夕。”
“你喜欢沐优?”
“嗯……还不确定。”
“沐优喜欢你,这倒是肯定的。”
“你怎么知道?”
“秘密。对了,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我呢,要当爹了。”
“真的吗?”
“真的,这种事情可不能随便开玩笑。”
“可真快,你们似乎才结婚小半年呢。”
“10月1日结的婚,今天是12月30日,明天是12月31日,后天是元旦节,我们结婚就满3个月了。”
“算得够清楚的。”
“康乔,我看得出来,你有些变了。”
“变了?”康乔摇着酒杯,“怎么变?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你变得在乎了,在乎身边的人,在乎自己,在乎一些你本就该在乎的事情。你可能不知道,之前我跟你一起喝酒时,总有点怕,怕你对我和小夕的事情不能释怀。可是今天看到你,和你说这些话时,你平和的样子让我感到很舒坦。也就是说,我们终于做回朋友了。”
康乔哈哈大笑:“是不是浪子回头?”
刘之双问道:“接下来,打算去找沐优?你们是怎么开始的,这可真让人费解。”
“不,似乎还没开始呢。你不懂,我这个人……”
“你这个人,做什么事情之前都要想很多。想太多,这不好。这一点,你就比不上我这个‘书呆子’了。”
“之双,你现在可不是‘书呆子’了,你是年轻有为的大老板。”
“这江山不是我打下的,没什么好炫耀。再说,自从我接手后,公司也一直没起色。没完没了的应酬,让我很头疼。有时候想,不如去给别人打工,让别人发我工资。现在可是我给别人发工资,要养活一批人,这压力太重。”
“我们刚好相反,我想自己做点事情。”
“做什么?”
“开一家日化公司。”
“日化?”
“嗯,你觉得可行吗?”
“我只想说,缺什么,尽管找我。”
康乔点着头:“我绝对不会客气的。我想把公司运作起来,再去找沐优。”
“所以我说,你这家伙,不地道。”
“怎么?”
“为什么不把她找回来,你们一起创业呢?”
“她也有她的理想。”
“不管怎么样,你至少要去试一次。你做事业,需要一个靠得住又精明能干的合伙人,她是个首选对象。而且,我相信,你是喜欢她的。和喜欢的人一起为了未来而奋斗,看上去不错。”
康乔仰头看着酒吧里的七彩顶灯,说着:“未来,未来是怎么样的呢?有时候,我对它充满了信心;有时候,我对它充满了绝望。我没有去西藏,到处奔波只会让我更看不清楚前路。我……大概是想安定下来了。我说的是内心的安定,一种不浮躁不逃避的心态。”
刘之双也仰起头:“那天我刚和小夕说过,爱情是一副魔法拼图。其实未来和爱情差不多,它们都是结合了可能性、方向性、各种事件、曲折过程、进步与惊奇的集合体。如果我们想预知未来的模样,那就没道理把拼图放在一直线上。我们必须找到互相吻合、交杂与连接的各小块。是你自己,决定了未来图像的大或小。”
“那么说,未来也是一副魔法拼图?”
“是的。”
接着,康乔提议去“独1980”找张艺宝。因为张艺宝采风回来后,一直把自己关闭在那里,康乔多次提出去看他,都被他拒绝了。
刘之双笑道:“他哪里是去采风,是去横店找沐优了。看这情形,多半是一片痴心负流水,被人家给拒绝了。”
“风流才子碰了壁,想必是真的要调养身心、修身养性几天了。但我们总得去看看他吧,这又跳楼又离婚又失恋的,比我当初还要凄惨。”
“当初你很凄惨吗?我怎么就没看出来。”
“要是当时被你看出来了,我不就更失败了吗?”
“我说呢,我结婚那天,你西装革履,面带笑容,跟个没事人一样。呵呵,大概私底下躲在被窝里早把眼泪流干了吧。”
“切。”
晚上11点了,还有人敲大铁门,这让张艺宝很纳闷。自从横店回来后,他算是闭门谢客了,哪里还会有人那么不识趣呢?
开了门来,看到了康乔和刘之双,张艺宝头一歪:“我且死不了呢,你们倒很替我操心。”
康乔一个箭步窜进去:“啧啧,那么大个地方,你一个人住着,真够浪费。”
刘之双也跟着走了进去:“据说大画家闭关修炼了,有什么新作品没有?”
张艺宝无可奈何地说道:“看个够吧,看个够!”
刚走到里面,康乔就被震住了。
整个画室里都架满了方沐优的画像,正面、侧面、站着、坐着、笑着、怒着……应有尽有。
“不用数了,这里一共有20副,另外还有6副带去横店了,也不知道她收没收下。我为她画了26张画,以此纪念她26岁这年遇到了我。”张艺宝说。
康乔细细地看着这些画,他问张艺宝:“她拍戏还行吧?有没有出什么洋相?看她那长手长脚的样子,上了镜头估计也不好看。”
张艺宝盯着康乔:“你如果想从我嘴里打听她的消息,你直接问就是了,何必这样兜圈子呢?”
“我没有……”
“你没有!你这家伙,可比之双差劲多了。他抢你的小夕,至少公开明朗,而且他对小夕好,对小夕肯担当。你呢?你明明知道沐优喜欢你,你还摆出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既然不拉屎,就别占着茅坑!呸,我怎么能把沐优比喻成茅坑呢……”
刘之双忍不住笑出声来,可局势紧张又尴尬,他很快就止了笑。
康乔低头受训,一个字都不说。
张艺宝叹着气:“我活该孤独。你知道沐优怎么说吗?她说你是他心目中的王子。就你这德行,还王子呢。成天开辆破面包车……”
“我现在开索纳塔……”
“也好不到哪里去!之双,你来评评理,就这样一个家伙,还有很多女孩子围着他转,你说怪不怪?”
刘之双说:“也许,人家就喜欢这难以捉摸的型号呢。”
张艺宝一把抓住康乔:“有多难抓,有多难摸,还不都是装的吗?”
康乔挣脱开来,离张艺宝远远地,笑道:“幸好只是抓,还没摸,不然我清白不保。”
这话逗得张艺宝也笑了,他实在是没法对着康乔发狠:“你去把沐优找回来,别让她拍戏了,拍戏这事儿,不适合她。用你的话说,她就是长手长脚,整一个傻样。被人家欺负不说,还吊着钢丝在半空飞来飞去的。有一场她被追杀的戏,我的妈啊,她混身给涂得血乎乎,一把刀挥来挥去,差点没打到她自己。”
康乔点了烟,满眼望去都是方沐优的画。这画室里仿佛有几十只她的眼睛在盯着他,他躲也躲不掉。
刘之双把他们两个扯到一起,伸出左手:“叠手宣言,都还记得吗?来,把你们的手叠上来。”
接着,他们3个人齐声喊到:“鸳鸯戏水,都TMD淹死!比翼双飞,都TMD摔死!呼啦!”
张艺宝忽然大笑起来:“淹死了又怎么样?好歹洗过鸳鸯浴;摔死了又怎么样?好歹双宿双飞过?我是连淹死、摔死的机会都没啊!”
他转而对康乔说:“这些天我在犹豫,要不要把沐优的行踪告诉你,其实就算我不说,别人也迟早会告诉你的,对吧?既然你现在知道她在哪里了,你就去找她吧。可能她不是你的公主,不过,你是她的王子嘛。你现在要骑着白马去找这个姑娘了……不过你……能配得上‘王子’这个称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