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们这所封闭式管理的学校来说,周末就是学生们的狂欢节。星期五放学后,我提着一包脏衣服,推着自行车往家走,情绪还算不错。天上的云朵豆腐脑一样翻滚着,引起我肚子的抗议,也来回翻滚着。大概我的胃真的不太好,就想起了你说我胃动力不好的话。
你果然就出现了,在我想到你的瞬间。
你坐在一个男人的摩托车上,经过我身边的时候吹了个口哨。
你又要去哪里鬼混,他是你的新宠?或者你是他的新宠?
你那样子真他妈骚包!换男人比换衣服还勤快!前几天那个“耐看”的高一小男生呢?嫌他不够成熟吗?我真为他抱不屈。
我回家吃了晚饭,洗了澡,接到英语老师的电话。
“来我家,我给你补习英语。”她柔声说着。
华灯初上的大街,人影重重。再过一个十字路口就是英语老师———那个小寡妇居住的小区了。
有些事情,我打算永远都不和你说。
然而时至今日,我想要说给你听,你却再也听不到。
我敲开了英语老师的房门,她穿着睡衣来开门。我们笑笑,她涂得血红的嘴唇,铺天盖地在我的脸上狂轰滥炸。我们这样的关系从高二开始,快两年了。
我是她的小情人。这是我对你刻意的隐瞒。她有很多的情人,可我是她的小情人。她说她只有一个小情人,她会好好爱惜。爱若珍宝。她叫我“baby”,还给我取了英文名字“Adam”,亚当,呵呵,她把自己当成了夏娃。可哪里有夏娃比亚当要老的,上帝不是先造的亚当吗?这个蠢女人!
我们的奸情是从她勾引我开始的。在她的办公室,一个周日午后,以辅导功课为名义,她拉上窗帘,把门反锁,脱了外套粘上我身。她穿着小小的吊带背心,饱满的乳房呼之欲出,我不禁为之精神抖擞。我附和了她的勾引,把她压倒在办公桌上。我们做爱,她的呻吟很悦耳,跟她朗读英语课文一样,莺歌燕语。她发现我技艺纯熟得不像处男,有点惊讶。
我说:“你这只愚蠢的老母狗,我不是处男不是更好吗?省得你埋怨我什么都不懂。”
女人真是贱东西,她笑着又要来勾引我。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难以抗拒她的吻,她的嘴唇并不漂亮,可是她的吻细密而柔软,能触醒我那不算敏感的神经。她将传说中少妇的风情和寡妇的多情聚集于一身。她也曾令我着迷,比起那些未发育成熟的少女,她另有一番滋味。况且把自己的老师压在身下,那感觉不亚于开了辆劳斯来斯在旷野上疾弛,这刺激怎一个“爽”字了得?
在这样星期五的夜晚,我和她躺在大床上。她给我看她已故丈夫的照片,很高大的男人,是个人民警察,和人民教师一样高尚的职业。他猝死于一场暴病。
她讲他们的故事给我听,我听得要瞌睡。她弄醒我,求我听下去。
他们是通过相亲的途径认识的,很快就对上了眼。他请她吃饭,送了几回花。她认为他老实可靠,是结婚的好对象。于是他们仓促结合,婚后生活恩爱美满。
她说火葬场的设备那么差,烧得浓烟滚滚,她闻得到他的肉焦味,很臭,她吐得翻江倒海。她捧着他的骨灰盒,还是在吐。吐得眼泪都流不出来,干涸地呼喊了几声。人人都为她的薄情感叹,说她在不久的将来就会找男人。只是没想到,她比他们预料地还要骚,连自己的学生也要搞。
她还说死人的肚子上脂肪若太多,就比较难烧,烧炉的工人就拿铲子往没有烧透的死人的肚子上戳啊戳啊,戳烂了再塞进去烧。幸好他没有将军肚。
我却看得出,她是很爱他的,至少她爱那段有他存在的过往。
我问:“你为什么不为他守身如玉呢?”
她“哧哧”地笑着,说:“我为什么要为他守?谁给我立贞洁牌坊?拿牌坊压着我啊,不如被你压着舒服呢。”
她点根烟,放一张《情人》的VCD来看,片中有梁家辉的出彩演绎,脱得精光精光的,两个屁股蛋上下齐摆。说实话,寡妇看这样的东西,难免要心律失调。
我穿衣服要走,她忽然从我背后抱住我,“Oh,my baby!我怕你有天会恨我,你到死都要恨我!”
我转身抚摩她的脸庞,安慰她:“怎么会?我不会的。”我想告诉她若没爱就没恨,但终究没能说出口。
她央求着:“陪我看完这张碟,好吗?”
我说:“太晚了,我要回家了。”其实我怕她看了那片子,又要发情。我没有力气了,除非外擦几滴印度神油,内服一颗伟哥。
我说:“你早点睡觉,眼角都有那么多鱼尾纹了。”
她圆睁杏眼要扯平纹路,可那眼睛如同破抹布上的两个窟窿,她老到了不可抑制的地步。
我从她家里出来,把车子骑得飞快,要驱散她留在我身上的味道,香水味和女人下体的汁液味。
到民生巷口的时候,我被一帮人截住,为首的是人妖。
我一个人,他们起码有20个人。我赤手空拳,他们用废报纸包着砍刀。
我说:“妖姐,散步啊。”
几个混混上来把我压倒在墙上,我不吭声。她劈头给我一记耳光:“等你等得好辛苦啊。”他们砸烂我的车子,把我带到河边。
不到半个小时,你出现了,身边是那骑摩托车的男人。你越过小混混们,躲闪着他们手中已从报纸里钻出来的砍刀,河边的碎石块让你蹒跚难行,你脱了高跟鞋准备赤脚朝我跑来。
我扭过头不看你,我知道又是你连累了我。
那男人拉住你,不让你再靠近我,把你搂在他胸口。你小鸡一样惶恐地颤抖着,喊着我的名字,我没有答应你。真是恭喜你,能找到这样的猛男,不知他在你那庞大的男朋友队伍里排名第几。
人妖傲慢地笑着,她说:“哈哈,怎么都不肯露面的大小姐,一听说这穷小子落在我手里,就火箭炮一样发射过来了。怎么,你旁边的这位是谁啊?最好不要凑热闹,哪里来的就滚哪里去!”
猛男看上去也不是好对付的主,秀出膀子上纹着的一条青龙,还亮出额头上一条长疤痕。他说自己是刚放出来的,不在乎再进去个一两回,刚好怀怀旧。他自称当年的江湖大号为“过江龙”。
人妖的走狗们围着他,三两下就把你从他怀里拉出来了。后来就听到他闷雷一样的叫喊声。难怪会有坐监的经历,估计是混得不得志,他主动去投的案,牢里至少管饭,保命。
你求人妖千万不要动刀,你见不得流血的场面。你不是很喜欢血吗?连“9?11”死了那么多人你都不动恻隐之心,现在要弄死一两个人你就害怕了?难受了?
她抱着你,尽量像一个男人抱女人那样抱着你。她还吻着你的鬓角,双手在你后背上摸索着,又移动到你前胸。你不拒绝,身体抖动得似枝头的熟苹果,熟到烂了。
我默默闭着眼,初秋的河水泛着寒意,漫过我的脚背。我的手脚都被绳子捆绑着,硬石块抵得我浑身酸疼。
在你们缠绵片刻后,你过来给我解绳子,解得很慢,一边检查着我身上有没有伤口。我什么都顾不上了,等绳子一松开,我拉着你的手就死命跑。
你松开我的手,惯性让你趴倒在那些石块上,你抬起头说:“没有用的,你走吧,她再不会找你麻烦了。”
你又说:“是我自己作下的孽,害你受苦。”
我蹲下来扶你,人妖推开我。她竟然有那么大的力气横抱起你,不枉在乡下种过田,挑过大便。你冲我笑笑,你说:“快回家了,都挺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