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卡夫卡
10042500000131

第131章 卡夫卡 多拉(5)

在柏林的秋天,卡夫卡的健康状况尚可,他也比以往更为乐天安命。这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多拉的陪伴。她后来回忆了这段幸福的时光,他们的爱情和嬉戏,比如他们曾把手放在水盆里,把水盆称作他们的"家庭浴场",然后一起快活地大笑。偶尔卡夫卡仍会提到折磨他的幽灵们,但是他似乎不像以往那样焦虑、心神不宁了。马克斯布洛德来柏林看望他后说:"我在那里看到的是和谐宁静的画面,我终于看到我的朋友情绪很好,但他的健康状况却每况愈下。不过目前还没有很大的危险性。弗朗兹说到了那些幽灵,它们终于放开他了。'我逃脱了他们的魔爪,迁居柏林是了不起的,现在他们在找我,可是找不到,至少暂时找不到。'他终于实现了自立的理想,有了自己的家"。按照布洛德的说法,卡夫卡"在生命的最后一年中走在正确的路上,和伴侣一起过着真正幸福的生活,尽管这一年他病得很重,但他仍然圆满地结束了一生。"卡夫卡一直都在寻找这种坚实、正确的生活基础,他并不希望被后人当作预言存在的荒谬性的先知。

在柏林生活的初期,一天,卡夫卡和多拉去附近的公园散步,遇到了一个因弄丢了玩偶而哭泣的小姑娘。卡夫卡总是会被孩子们的痛苦感动,他告诉小姑娘,玩偶并没有丢,它不过是去旅行了,它还从旅途中给他写信呢。小姑娘擦了擦眼泪,怀疑地看着卡夫卡,要他提供证据,卡夫卡答应第二天给她带来玩偶的信。回到家后,卡夫卡非常仔细地写了一封信,并且第二天拿去读给小姑娘听。信上说,玩偶厌倦了总在一个家庭里生活,希望换换地方。就这样,卡夫卡每天写一封信,连续写了将近三个星期,汇报木偶的旅行经历,每封信都清楚地说明玩偶不得不离开的原因,逐渐让孩子明白它永远都不会回来了。最后,玩偶遇到了一个小伙子,和他结婚了。这件小事不但反映出卡夫卡的体贴细心,而且表现出他对细节的极度关注。

在这种快乐放松的心境中,卡夫卡出人意料地给他的父母写了一连串的信(这些信直到1990年才发表)。虽然有些信表达了因为没有收到退休金而产生焦虑,但他颇为乐观地向父母报告他的健康状况、他的饮食,并说如果他们能来柏林看他,"对我来说将是真正值得庆贺的事"。他告诉他们,尽管货币迅速贬值,但他过得不错,开销也不比在布拉格时多。但在他们搬到格龙内瓦尔德大街后,他不得不承认"物价疯长",甚至开始影响到邮费。他所住的公寓"很好",尽管秋天的施特格利茨"比我一生中到过的任何地方都更美",但他仍然"像疗养院里的病人"一样,很少会到多风的户外去。天气变得越来越糟了,他终于放弃了去离此不远的达勒姆上园艺学校的念头。曾经对家庭生活进行尖利批判的卡夫卡,如今却在尽力表现出他对家人的关切,他甚至详细地询问艾丽的孩子们是否孩子学习希伯来语,以及他们什么时候能用希伯来语给他写信。

在布洛德面前,他更为坦率,他说他每天大约九点起床,但是一天中必须用大量的时间卧床休息,下午尤其如此。他试着阅读约瑟夫查姆伯伦纳的希伯来语小说《失与错》,然而只读了三十页。通常情况下,他很容易激动--比如那次泰尔罗斯勒打来电话,说她准备来看他。她最终也没有来,但这个消息却让他"大为不安",睡不着觉。他试图同以往一样在柏林这座大都市里建立起自我保护的机制。尽管他很少出门(他曾去过当地的一家素菜馆,那里的菠菜、蔬菜饼、面条和李子果盘让他胃口大开),但他并没有与世隔绝。普阿蒙克泽勒-本-托维姆和爱米扎尔费特都来柏林看望过他,此外他经常和罗伯特克洛普施托克通信,后者还从布拉格给他寄来黄油。库尔特沃尔夫也给他写了一封信,信上说由于卡夫卡的作品销量很少,目前又遭遇通货膨胀,经济失控,出版社决定给卡夫卡结清账目。不过,他们并不是要放弃他,而是会一如既往地支持他的创作,因为他们"相信这些作品的独特之处日后必然会被人们所认识"。沃尔夫总是以这种礼貌的方式对待卡夫卡,哪怕卡夫卡因病无法回信也依然照旧。沃尔夫无疑确信卡夫卡是一个很有价值的作者,并且常常鼓励他,帮助他树立信心。作为一种安慰,沃尔夫送给他一些他自己以及其他人写的书,卡夫卡愉快地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