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卡夫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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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卡夫卡 菲利斯(26)

这位姑娘名叫格尔蒂瓦斯纳,她实际上不是瑞士人,而是来自德国的吕贝克。卡夫卡后来把这次相遇看成是他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我第一次理解了一位信仰基督教的姑娘,几乎完全陶醉在她的魅力当中了"。她很喜欢听故事,他希望自己能给她写点东西(但他仍然什么都没有写)。晚上他们通过敲打天花板交流,有时也站在窗口谈话,一次卡夫卡还抓住了她扔过来的一条锻带。临睡前他躺在床上,听她在隔壁唱歌。此外,卡夫卡还注意到另一名游客,这是一个年轻的俄国女人,喜欢拿扑克牌给人算命,她可能还邀他晚上去她的房间(她是同他完全相反的人,卡夫卡觉得他想像中的事很容易就会发生)。格尔蒂在他之前坐汽船离开了疗养院:"太迟了。甜蜜的忧伤和爱。她在船上对我微笑。那是一切事物中最美丽的。总是只有想死而又尚未赴死的愿望,这就是爱"。几天后,卡夫卡写了这样短短几行文字,比起他写给菲利斯的成捆的书信而言,这几行文字更真切地流露出爱的欢乐。

与一时的调情不同,婚姻会永远留下来:"一想到蜜月旅行,我就满心恐惧。无论我是否把自己放在他们的位置考虑,看到每一对度蜜月的新婚夫妇都会让我觉得厌恶,每当我想让自己觉得恶心,我只需想像把手臂放在一个女人的腰上就能做到"。这些言论有时被人用来证明卡夫卡具有同性恋倾向,但需要注意的是,还有大量相反的证据存在,比如几乎同时,卡夫卡在日记中写到,由于同格尔蒂交往,他错过了俄国女人卧室里的"欢乐"。在维也纳时,他看到蜜月中的新婚夫妇,写信告诉菲利斯,"我能享受人际关系的乐趣,但却无法体验到"。换言之,令他痛苦的是无法获得正常的婚姻生活,而非对性的厌恶。卡夫卡日记中的一些篇目(这些内容曾被马克斯布洛德删节,但目前已经得到复原)表明,卡夫卡至少感受过男性的吸引力。1912年,在琼博恩疗养院度假时,卡夫卡提到"两个漂亮的瑞典男孩,长着长长的腿,他们的身段和体态是那么美,你真的可以用舌头爱抚他们"。一些评论者仅从表面理解这些话的意思,认为卡夫卡"一方面将同异性发生的性行为视为'令人厌恶'、'牲畜一般的',另一方面又对强有力的男性怀有性幻想"。卡夫卡(当时他已经读过弗洛伊德学说的信徒奥托格劳斯的著作)的日记中还有一段经常被人引用的话:"最近,我梦见我给了韦弗尔一个吻"。如果这说明了卡夫卡的同性恋倾向,它不应该随随便便出现在给布洛德的信里,而且此外也没有其他确凿的证据。更为有趣的是,卡夫卡可能受到了20世纪初期德国文化某种潮流的影响,比如一种强调男性主义的倾向,以"男性联盟"(Mannerbund)和青年"漂鸟运动"(Wandervogel movement)为例。1899年,阿道尔夫布兰德创立了世界上第一本同性恋杂志,将"男性文化"说成是德国的或"希腊-德国"的特殊现象,它是反女性的,也是反犹太的。这种文化的潜在预设--一种健康的文化从本质上说是男性的、贵族的、属于优等种族的--是纳粹主义的套话,卡夫卡对此是持反对意见的。

卡夫卡同样了解研究漂鸟运动的第一位历史学家汉斯布留赫尔的著作以及他提出的"男性社会"的理论,其中提到了男同性恋者在男性社会的建立中所起的作用。(前面提到过,卡夫卡去过一家疗养院,它的宣传册上的照片反映了一大群裸体男人排成队列,进行体格训练,这显然受到了当时一些纳粹宣称图片的影响。)

卡夫卡早年结交一些英俊的男性朋友(奥斯卡波拉克,弗朗兹韦弗尔甚至基查克洛维,但不包括他最亲密的朋友马克斯布洛德)可能对此都有所察觉,但如果说卡夫卡实际上是一个同性恋(包括受压抑的同性恋),或者是一个厌恶异性性关系、讨厌女人的人,那显然并不具有说服力。卡夫卡在婚姻问题上遇到的麻烦与此无关,并且当他在恋爱中受折磨时,他通常的做法是从别的女人那里寻求支持和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