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卡夫卡
10042500000085

第85章 卡夫卡 菲利斯(44)

在这个时期,卡夫卡获得了加薪,并试着以积极的态度对待菲利斯,答应每两周给她写一封挂号信,还给她寄去了福楼拜和布朗宁的书信集,甚至表示希望夏天和她一起去旅行。他阅读果戈理和赫尔岑的作品,对后者描绘出的婚后的极乐感到恐惧。春天来了,他终于又能在温和的天气里散步了,他最喜欢去潮泰克公园,认为那里是布拉格最美的地方。菲利斯重新考虑和他一起在布拉格生活,卡夫卡决定在圣灵降临节同她在博登巴赫见面,然后一同去瑞士旅行。4月底,他和妹妹艾莉去了一趟匈牙利,看望正在那里服兵役的卡尔赫尔曼,整个旅程中卡夫卡一直觉得自己过于专注内心,致使自己"缺乏感情、轻率、可怕"。他们去了卡夫卡讨厌的维也纳,然后又去了布达佩斯。战争的痕迹及其影响在每一列客车上,每一条街道上都明白无误。

卡夫卡感到孤独,他重新入迷地阅读斯特林堡,以便让自己振作起来,重新获得力量。情绪低落时,他这样考虑自己同其他人的关系:"或许我并不重要,但是完全理解我的人却一个也没有。能够完全理解我的人大概是一个妻子,她应该从各个方面支持我"。在卡夫卡看来,奥特拉很理解他,马克斯布洛德、费利克斯韦尔奇以及菲利斯的妹妹埃尔娜(可惜卡夫卡和埃尔娜的通信没有保留下来)也理解一些,菲利斯根本不理解他。这个时期,他再次遇到了安吉拉伦伯格,1911年8月去瑞士旅行时他曾见过这个年轻的姑娘,但她那青春的美已经像花朵一样凋谢了--"我们如同分隔的大陆一样疏远"。

卡夫卡的孤独感在日渐增长,在圣灵降临节之前,他写信告诉菲利斯--后者为了取悦他,送了他一本福楼拜的《萨朗波》--他们之间仍然存在"误解"。他还认为,如果健康状况允许,他将在5月底以前参军。卡夫卡对参战并不反感,甚至还有点满怀热情。6月,卡夫卡和菲利斯终于见面了,但地点不是在博登巴赫,而是在卡罗维发利。之后,由于失眠的困扰,卡夫卡在7月20日到30日离开了布拉格,独自去了波希米亚北部隆堡附近的一家疗养院,那里"广阔而美丽的森林"让他赞赏不已。一返回布拉格,他又同菲利斯闹起了别扭,菲利斯当时刚刚开始考虑和他一起在布拉格生活,他却说他在这个城市待不下去,这是他"最确信无疑的事情",因此他不能和她在一起。后来他又告诉她,在情绪低落的时刻他常常感到自己身受"各个方面的折磨。但目前我受到的痛苦还不是最剧烈的。最剧烈的痛苦是时间的流逝,这使我越发可怜无力,未来的前景也越来越黯淡。"一连几个星期,他都害怕独自待在房间里,整个人"被一种愚蠢的情感攫住了"。他还发现,给菲利斯写信有时会把事情弄得更糟。9月初他开始在一个新的日记本上写日记,他期望自己不要过多地依赖日记,也不要因此而过于兴奋:"一颗心,一颗不够健全的心怎么能承担如此多的不满和如此多的欲望的纠葛呢?"不过,他的日记却为我们保留了他对《失踪者》和《审判》的两位主人公颇为有趣的分析:"罗斯曼和约瑟夫K分别是一个无辜的人和一个有罪的人,但最终两人却毫无区别地被处以死刑。有罪者被处死时人家手下稍微留情,更多的是被推到一边而非被打倒在地"。在卡夫卡看来,约瑟夫K是"有罪的",正像他说自己有罪、菲利斯无辜的一样。

9月11日,卡夫卡、布洛德和布拉格的犹太神秘主义者乔治莫迪凯兰格一起去吉兹科夫看来自西班牙加利西亚省的"神奇拉比"开讲。在拉比那丝质的长衫下他的裤子露了出了,卡夫卡在拥挤而肮脏的房间里仔细观察着他,认为他是一个"下流而纯洁,典型的思想集中的人"。显然类似的旅行并不常有,不过,尽管卡夫卡常常提到他的孤独,提到他缺少社交能力,但他绝对不是被社会遗弃的弃儿。《变形记》准备在11月出版。卡夫卡给库尔特沃尔夫写了一封信,他担心负责封面绘画的奥托玛施塔尔克会把格里高尔萨姆沙画成一只大甲虫:"千万不要那样,请千万不要那样!"卡夫卡坚持"那只甲虫本身是不画出来的,连远远地给人看一下都不行。"他要说明的是变形是一种隐喻而非事实,这为我们理解卡夫卡的小说提供了一条重要的线索。在卡夫卡的小说中,故事总是从主要人物的角度来讲述的,这些主要人物栩栩如生而又极富戏剧性地活在卡夫卡的头脑中。卡夫卡建议,封面可以画成格里高尔的父母和上司站在紧锁的门前,"或者最好是:父母和妹妹在一间被灯光照亮的房间里,房门开着,通往隔壁那黑暗的房间。"施塔尔克最终画出的封面同后一种建议有些类似,画面上是一个男人用手捂住脸站着,他的背后是一扇打开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