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希特勒【A.Hitler】真的发动了“闪电战”,开始在欧洲点燃战火。但出乎科斯托拉尼意料的是,股市并没有因这个消息继续暴跌,而是止跌回稳,开始慢慢上涨了。这一点让这位投机客大跌眼镜,好在他因为太过担心,担心股市会被政府关闭,早已离场观望,所以也没什么损失。对于这个上涨,我们能做出的解释是“利空出尽是利多”,或者说吃不准希特勒是否真的会发动战争,这个不确定性造成了恐慌,但希特勒真的发动了战争,不确定性消失了,既然没有不确定的东西,自然恐慌也消失了。
就在希特勒横扫欧洲的时候,巴黎的股市竟然一直在涨。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加令科斯托拉尼无法想象。一天,他的一位记者朋友气喘吁吁地跑来,问这位投机客现在应该买什么股票,因为他听到一个好消息。科斯托拉尼一下子激动起来,问:难道是希特勒死掉了吗?那位记者说:不是,纳粹的军队已经兵临城下了,距离巴黎只有30公里,必定攻占巴黎。科斯托拉尼听完几乎要晕倒,他实在搞不清这位记者脑子里是怎么想的。该记者继续说:接下来战争肯定就结束了,和平在等待我们。下一届法国政府肯定是拉瓦尔上台,他是亲德派。所以现在买股票是好时机。
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呢?那位记者朋友的猜测完全正确,纳粹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占领了巴黎,法国投降,果然是亲德派的拉瓦尔上台,股市也确实在涨。但只有一点没猜到,希特勒不允许大家炒股了,巴黎的股市无限期关闭,那些买了股票的人,想割肉都没办法割,脑袋不被割掉已经是幸运了。而科斯托拉尼确实是伟大的投机客,他在纳粹进城之前就流亡出国,跑去美国华尔街炒股了。于是我们才能从他口中了解到这些真实的历史。
科斯托拉尼讲的这段故事很值得我们玩味,斗胆做个总结,他提供了我们两个最重要的股市经验。
第一,在股市中最有用的知识就是常识,那些花里胡哨的知识都比不上一两个常识重要。希特勒迫害犹太人的消息在他没发动战争之前就被全世界人民知道了,卓别林【C.S.Chaplin】还特意拍了一部电影《大独裁者》加以讽刺。但那些法国股民竟然还对希特勒心存幻想,认为他会带来和平。不过那些法国股民其实是不愿意止损罢了,逃离法国就意味着在这儿的一切都要放弃,很多人是舍不得的,于是就故意往乐观的方向想,用来麻痹自己。而科斯托拉尼在准备离开的一霎那也有些留恋,不过还是狠狠心,把现金都带在身上,只身跑去美国,当了一个难民。
第二,这个历史故事反复多次向我们重复了这样一个股市真理:不确定性才是恐慌的源头。最初股市的下跌是因为不确定希特勒是否会发动战争,等到希特勒开战了,不确定消失,利空出尽,股市开涨。接下来希特勒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速度横扫欧洲,很快突破英法联军的防线,兵临巴黎,这竟然提供了最大的“确定性”,因为法国已败,亲德派必定上台,和平终于到来,股市又开始涨了起来。只是大家都缺乏常识,这个常识就是:靠煽动仇恨和迫害而上台的独裁者能干出什么好事呢?
当下中国股市的不确定性消息只是加息、印花税或通货膨胀之类,而例子中则是战争,两者的重要程度差了好几个数量级,但其中的道理是一样的,老百姓们在无所适从的时候,最易爆发恐慌,相反,如果世界都是确定的话,那人们就会得到最大的安全感,这也就是各类宗教、算命、占卜、星象学能大行其道的原因,这些东西提供了最宝贵的商品--确定性。它告诉我们,我们的命运是由各种超自然的力量决定的,既然都已经决定好了,你急也没用,于是你就不急了。
心理坚强者的巨大回报
之前我们提到一句著名的华尔街名言:股市是意志不坚定者的屠宰场。有无数投资人都说过,巨大的利润是在忍耐和坚持中获得的。关于意志力坚强的人更容易获得成功的文章书籍不计其数,但它们似乎并没有说出根本的原因所在,这根本的原因就是:其实没人能够成功,之所以有人能成功,是因为他/她的竞争者们都主动退出了,因此剩下的少数人就是成功者。
我们可以从楚汉争霸的例子来加以说明,楚霸王项羽和汉王刘邦逐鹿天下,前者算得上是常胜将军,而后者几乎是屡战屡败,又屡败屡战。曾经有一次,刘邦被打败逃跑,跑的时候刘邦嫌车子太慢,就把自己俩孩子给推了下去,但赶车的夏侯婴又重新把两个孩子接上车。如此竟然三次之多,虽说其中估计有后人的夸张成分,但刘邦当时的惨状也确实是事实。再反观项羽,他此前一直是打胜仗,直到最后一次吃了个大败仗,不得不逃跑,逃到乌江的时候,遇见乌江亭长,此人算得上是项羽的大粉丝,希望能帮助霸王渡江,可是项羽放弃了,只是请亭长把心爱的坐骑带过江去,自己徒步和追兵拼杀,死之前长叹道:天亡我也。
从刘邦和项羽的例子中可以明显看出意志力的差别,刘邦不管在多么不顺的逆境中都坚持了下来,而项羽在明明还有机会的情况下却选择了放弃,更大的问题还在于他最后那句话:天亡我也。这根本就不是事实,他的失败与自己不听谋士范增之言有很大关系,但他却反倒怪罪老天对自己不公。有好些股民炒了多年股票,最后以亏损收场,于是立志这辈子再也不做投资了,并自己对自己说:股市都是骗人的,庄家太坏了,政府根本就不想让老百姓活命!这类话同样也不是事实。
当然,意志力坚强应该是在大方向正确的情况下才管用,要是大方向就错了,那不管怎么坚持都是无济于事的。例如希特勒,他的败局早已注定,德国经济总量只有美国的1/4,钢、煤、石油产量更是不如美国,在如此悬殊的基本面差距下,不管其战术思想多么先进,坦克质量多么过硬都是没用的。所以说,对基本面的判断不光能用在股市,连世界战争的主导因素也是这个。那么股市的所谓大方向是什么呢?我们可以通过下面这个模型来解释。
小鱼变大鱼模型
想象一群小鱼,从数千万颗卵中诞生,如果它们都能长成大鱼,那么很快地球就装不下了,因此只有其中一小部分能够最终长大。那些没能长大的小鱼基本上都成了其他动物的腹中食。小鱼能够成功长大的关键是什么?关键不是吃得更多,而是如何不被吃掉,只要能做到不被吃掉,那么时间长了总能长大。在股市上也是这个道理,牛市中很多人都能赚到钱,于是认为自己很了不起,或者觉得自己的这套办法非常有效,其实原因很简单,这是一场牛市而已。万一熊市来了,被市场消灭掉,那就再也不可能长成大鱼了。能够赚钱当然是很好的,但更主要的是避免亏钱,钱赚得少一些没有关系,只要时间足够长,总是能赚到很多的,因此保存自己就很重要了。数百年来,犹太人总结出投资黄金法则就是不要亏损,如果你亏了10%,那就要赢利11%才能恢复原状;如果亏了50%,那要赢利100%才能填平;如果亏了90%,那就要赢利900%才行,这太难做到了,所以保证自己的长期生存才是正确的股市大方向。
正如上文中所说,先天封装的逻辑永远都会比后天习得的逻辑更强烈地支配人的行为,所以即使能够完全懂得股市上的各种道理,自己能做到也是很难的。
想到一则有趣的故事,出自《论语·述而》篇,讲的是孔子在重病时与弟子子路的一番对话。子疾病,子路请祷。子曰:“有诸?”子路对曰:“有之。誄曰:祷尔于上下神祇。”子曰:“丘之祷久矣。”
翻译成白话文就是:一次孔子病重,弟子子路劝他:“要不也向神仙祈求一下吧。”孔子问:“管用吗?”子路回答:“想必是管用的,因为书上是这么说的。”孔子说:“其实我已经祈求了N天了,就不知道管不管用啊。”
一想到孔子是不信神鬼的,就愈发觉得孔子很可爱了。连孔圣人在生病的时候没有别的办法,也愿意尝试一下祷告,那么我们普通人稍微迷信一下也是很正常的吧。不过这是有一项前提的,如果愿意承担亏损,那么意志软弱一下也就无妨了。
股市是一个巨型的生态系统,在这儿你会遇到形形色色的动物,有食草的,也有食肉的,不同的人物都有自身特殊的习性,本章的目的是介绍各种动物的生存历史和生活方式,拨开迷雾,露出其本来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