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咣……”
新年虽过，爆竹声还在京都各个大街小巷不绝于耳。
张府中也还是一片喜庆热烈。
张铎和童氏这两日忙着拜会应酬同僚，刚有所闲暇，就听见从东面瑞娘的房中传出了馨娘的声音。
“我也要逛上元灯会！”这是这两日馨娘发出的第无数次央告了。
从元月十三到十七，整整五日的时间，无论士族还是庶民都要挂灯，整个京都通宵灯火辉煌，御街两侧的各个商家还会有舞狮、杂技。就连皇帝也会在大相国寺设宴邀请群臣一起观灯。
如果说京都的小娘子们有哪一天是最期待的，那非上元灯节莫属了。这一日不论士族还是庶民女子们都可以上街观灯游乐。当然士族的女子们规矩更多一点，或者会在临街的茶社、酒楼包下雅间，或者会结伴乘车观灯。而庶民家的女儿则没有这样多的规矩，她们或由父母陪伴、或三五结队，趁着这一天玩个尽兴。
新招的丫鬟金蝉曾经跟随家人到京都的上元灯节玩过。小姑娘嘴巴又好使，说起灯节上的景物如数家珍。听得馨娘心中想长了草一样，只盼着灯节那天童氏能够准她出门观灯。
瑞娘手中拿着一本《遇仙记》正读着起劲，对于上元节这个小娘子们向往的节日倒不是很感兴趣。
以往冬夏两季，往往是辽国进犯频发的季节。瑞娘自执掌河东军务后就没有在京都待到过上元节，仅有的几次新年回京也多是元月初五过后就匆匆启程回到营中。只有五年之前，她曾人约定元夕之夜在御河旁放灯，但直到灯散之后那人也没有来，只有孤灯月影更加寂寞罢了。
馨娘看她不是很感兴趣，就拉着她的袖子央告：“好姐姐，你就陪我一起去和阿娘说，你说她一定会应的。”不知怎的，馨娘总觉得姐姐虽然现在还总是笑脸盈盈，但说起话来总有一股气势，使得别人很难拒绝她。
瑞娘抬起头，斜斜看了馨娘一眼。
“你真想去？”
“嗯嗯。”馨娘期待地望着姐姐，就差生出尾巴摇上一摇了。
张铎和童氏在屋中早就听到了，不仅相视一笑。他们两个早就商议过，瑞娘开春就要出嫁，这是她在家中过的最后一个新年，也是一家人在京都过的第一个新年。上元节那天家家户户都要上街观灯，他们又怎么忍心扫了小女儿的意思呢？
“你爹早就让张良雇了两辆车，还在御街旁的春日茶社定了一个小包房，虽然离锦桥远些，不能看到宫里面晚上承天阁上的彩灯，但能够看到武帝庙前的舞狮，还有晚上的灯山游街。一会儿用完午饭，咱们就到御街那边去，一边饮茶，一边看舞狮，晚上就在茶社吃汤圆。”童氏搂着馨娘，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听得馨娘和慧生眉飞色舞，除了史妈妈还保持那张千年不变的脸，一旁的玉坠、金玔还有小丫头们的心已经都飞到御街边上去了。就连张铎一贯方正的脸上也是笑意盈盈。
瑞娘突然也有些憧憬，一家人一起观灯的感觉终归应该有些不同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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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张郎中一家浩浩荡荡出了门。张铎骑马，童氏、慧生和玉坠一辆车，瑞娘、馨娘一辆车，由史妈妈和连翘陪着，张良和小厮张平在后面押车。辛大娘和其他小丫鬟们留在家中看家。
一路上，瑞娘看到已经有很多外城的人家开始往内城赶，富家乘车、平民们走路，但每人脸上全部都是喜气洋洋。
等到了春日茶社，楼上楼下已经全都是人，尤其是临街的栏杆边上站满了看舞狮的人群。
瑞娘随着大家上了楼，包间虽然不大，但却布置得温馨雅致。桌上已经摆好各色点心茶果，虽不豪华，但生在喜庆热闹。
史妈妈接过堂倌送来的开水，赏了十几个钱，就让他退下去了。连翘马上将家中带过来的茶具摆上，放上银尖新茶，这些是春日茶社特供的新茶，只在新年这几天才供应。
玉坠上前稳稳地将茶水都沏好，包间里面顿时茶香扑鼻。
这时，窗外传来锣鼓声，馨娘拉着瑞娘奔到窗边观望。但毕竟是未婚小娘子，却不敢走到外面的栏杆边，那样太过张扬。张铎却带了慧生到了栏杆处观看，高兴得慧生连连拍手。
楼下的舞狮已经开始抢绣球了，五六只金灿灿的狮子绕着竹竿搭好的木架辗转腾挪，要将架子上的五彩绣球吞下。一会儿，打头的狮子突然鱼跃将绣球紧紧咬住，然后一个鹞子翻身从架子上稳稳落地。
“好！”人群爆发出一阵喝彩。
“哗……”从旁边包间的栏杆里，向外撒了一把赏钱，舞狮的人赶紧上前谢恩。
张铎一眼望去，只见几个年轻男子靠着栏杆正在喝彩叫好，中间打头的是一个青年，玄衣玉带、举止雍容。其他人也都是十八九岁光景，看上去是京城的世家子弟。
其中一个人他竟然认识，不是别人，正是忠勇侯府的林彦，瑞娘的未婚夫婿。张铎连忙和童氏说了一声：“是林子容。”
童氏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想起是瑞娘的未婚夫婿。赶忙叫玉坠把窗子关上，毕竟按照大正朝的习俗，未婚夫妻婚前不宜见面。虽然林彦过年的时候到张府拜年，但只在前院，并未进后院，女眷门是不好见面的。
这时，林彦也看到了张铎，连忙和中间的青年打了个招呼，就走过来向张铎行礼。
“姐姐，你不想看看姐夫什么样子？”馨娘一脸好奇。
瑞娘看了看童氏，童氏笑着点点头，毕竟隔窗看上一看也是不违规据。
瑞娘却不是很热衷，林彦她以前听说过，忠勇侯林忠国本人身为武将，自己的四个儿子中也有三个战死沙场。唯有三子林域没有习武，却走了科举一路。
这林彦就是林域的独子，也是林忠国的长孙。本人颇有文采，在京城子弟中小有名气，却没想到会在今生和自己有这样的缘分。
瑞娘也敌不过好奇心，隔窗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