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那墙真不用我赔吧?”我小心翼翼地问林豹,虽说并没有造成多少破坏,沈南还拆了一扇窗户……那窗户好像昨天就让我撞破了。
“无碍,那屋子近海,本就是去年我休假时临时建造的居所,过不了数月也要让雨水腐蚀。”
唔!那我就放心了……
就在今天早上,持续了三四天的大雨,终于是停了,不像它来时乌云压境那样的缓慢酝酿,雨一停,便是大晴天,太阳特毒辣的那种。
沈南走后我们简单交谈了会儿,又吃了点饭,就这样上路了。林豹找了个木箱来装一些七七八八的东西背着,黑鱼则是拿了斗笠戴在头上用来遮阳。而我,则是对着自己的一身黑吐了一路的槽。
走了不知多久,终于是看见了人家。随着我们越走越近,我以为我们终于能休息一会儿了,这件衣服快要把我热干了,哪知到得近处,林豹和黑鱼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我们不休息一下吗?”我忍不住问了一句。
“难的天气这么好,我们当然要借机多赶路,早日了结此事,我们也早日解脱。”黑鱼拉了拉斗笠。真的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让我跟你换身衣服我也觉得天气很好。
“白鱼,男子汉的肉体就是在这样的磨练下才能更强啊!”林豹裸着上身,任由汗水划过一身的腱子肉,丝毫没有被太阳影响。
我又运了遍内力,让自己的脑袋清明点,以防止中暑,然后指着黑鱼:“那为什么他就不用男子汉了?”
结果却惹来林豹一脸尴尬和黑鱼一阵戏谑的笑,然后两人都不再理会我,转身继续往前走。
我看得一头雾水,这一老一小两只狐狸是不是背着我在搞事情啊?看来我得小心点。
……
“白掌柜,你可见过此人?”膀大腰圆的衙役,左手按住腰间的朴刀,右手抓着一幅画像,对着身前这个穿着厚实长袍,却拼命摇扇子的年轻人,毕恭毕敬的问道。
他是认识眼前这人的,若是有什么不妥的行为,难保自己不会被扔到大街外面晒上几个时辰。
“这鬼天气,昨天还那么凉快,今天就变得这么热了!”白掌柜却没有回应他,兀自扇着他的折扇。
你把那身衣服换了,不就凉快了!衙役在心中忿忿地想,表面上却没有什么变化,依然拿着那张画像,大有一种你不回答我就不走的气势。
其实他已经拿着这张画找了两天了,整个裴阳县挨家挨户地问,蓑衣都淋坏了一件。如果可以的话,他是真不想来问这家“悦来客栈”的老板,因为这里是江湖酒家,那些喜欢惹事生非的所谓“侠客”聚集的地方,衙门里每年光是抓这些闹事者就要折不少人。
但是捕头下了死命令,如果其他地方找不到,必须来这里问,毕竟这里鱼龙混杂,难保逃犯不会跟谁有过节,而后被供出。
白掌柜见衙役丝毫没有离去的征兆,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听我一句劝,还是别找了,这个人不是你们能抓住的!”
“不论抓不抓得住,这是我们的职责,还请你告诉我你见过这人吗?”衙役摇了摇头,正色说到,这句话他是从捕头那儿学来的,捕头总是这么正义凛然,兢兢业业。
“你们真不讨喜……我是见过他,但那又如何。上次见面已是两天前,你们现在才来问我,未免太迟了吧!”白掌柜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再说不了更多东西。
衙役沉默许久,终还是一拱手:“打扰了。”然后收起画像,走出了悦来客栈。
“无谓之举!”白掌柜看着衙役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也不再扇扇子,这点温度用内力就能调节。
又在柜台之后坐了一会儿,白掌柜觉得无趣,便起身想要向里边走去。
“住店,天字十一号。”
“嗯?”白掌柜回头往店门看去,只见门口站着个裹着灰布的人,明明是怪异的装扮,奇特的是他却毫不起眼。
“我月底过来结账!”那人说着,快步走向楼梯。
在路过白掌柜时,白掌柜突然探出手在那人身上连点两下,那人身子一颤,而后便感觉全身都放松了下来。
那人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白掌柜:“多事。”
“断了两根骨头……栽了?”白掌柜诧异地看着眼前之人。
“哼!”那人却是一拂手,径直朝楼梯走去,可当他行到楼梯口时,又停下了脚步:“替我拿点复骨膏可好?”
“嗯?”白掌柜愣了一下,随后了然一笑:“稍后便会送到客房里。”
那人得到白掌柜的应允,也不再停留,转身消失在楼道的拐角。
“小胡,给天字十一号的客官送点复骨膏上去。”白掌柜走到正在端盘的胡来宁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又附身到他耳边轻声说:“不该看的闭好眼睛。”
胡来宁浑身一颤,唯诺应了声“是。”将菜肴端上桌,便小跑着离开。
“掌柜的,他不是很强么,怎么还会被人打断骨头啊?”小二突然凑到白掌柜的身边,开口询问。
“啊,大概又是去奚落受害者,结果遭人埋伏了吧,也不是第一次了。”白掌柜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这个师弟啊,他总以为自己比别人聪明。为了证明这点,他总是放弃使用武功,用更麻烦的方式去取得他的目标。并且还会在事后回到现场去奚落受害者,这些都是坏毛病啊。”
“原来如此,可为何以前未听掌柜的提起过这事呢?”小二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那是因为……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个,难道你不用去招呼客人吗?”白掌柜突然举起折扇冲着小二的头来了一下。
“哎哟!”小二痛呼一声,将抹布甩到肩上,灰溜溜地走开。
“掌柜的你不是挺不喜欢你师弟么,怎么还要让收留他?”小二的嘀咕声从不远处传来。
白掌柜挺后也不说什么,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弧度。
那毕竟是我师弟啊,老头子还交待过我要好生关照呢!
......
当天的傍晚时分,悦来客栈里冲进了一队官兵,在得罪了一众住店的江湖人士后,无功而返。
而后,某个想要偷偷跟着官兵离开的猥琐身影,被一道极快的黑影掠走,快到官兵们根本没有任何反应。这件事除了给悦来客栈的客人们一个极其不爽的睡眠外,并没有再产生什么影响......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我白天跟你说过什么?”穿着青色长袍的年轻男子,以折扇掩住嘴,笑盈盈的看着角落里的人:“看来,你想在我这间小店呆上一辈子呢!”
......
与此同时,在东洲的某个角落里。
“哼,杂鱼也想抓住我?”以灰布裹身的沈南独自一人行走在郊外的路上,他所走的方向,是京城。
“嗯?”沈南突然感觉身后有异样,于是一跃身跳到路边的树上,眨眼间便隐去一切气息。
“嗖,嗖嗖嗖......”一阵破空声落下,原本空无一人的郊外,顿时变得热闹了起来。
“事情进展如何?可有找到他们的踪迹?”为首那人开口问道。
“禀报大人,据风组来报,在西北方向的垂泽县外,发现他们的身影。”一人上前汇报,汇报完后又退回到人群。
“很好,让风组的人继续跟着,这次不能再跟丢了。”为首那人往垂泽县的方向看了一眼,“我们走,务必在他们深入东洲腹地以前,将他们拦下。”
“是!”众人齐声应到,而后又是一阵破空之声,现场便只剩下那为首之人,还有隐于树上的沈南。
“还不出来么?”那人突然叫道,在空无一人的郊外显得格外诡异,诡异到树上的沈南心脏猛然一抽。
他是怎么发现我的?还是说......出于谨慎和习惯的讹诈?沈南眉头微皱,强行按压下想要加速跳动的心脏,又更进一步隐去自己的气息,几乎连呼吸也停顿。
“莫非是认为我在讹诈你?你且闻闻,你身上的药味,可是从刚刚就一直在刺激我了!”那人见没人回应,再次说道。
沈南这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原来是自己昨天被白鱼的那包胡椒粉给伤了鼻子,竟闻不出自己身上的药味。
难怪我说怎么才做了一道工序就没味道了,该死的白鱼!
得知对方确实是发现自己,沈南也不再隐藏,干脆地从树上跳了下来:“有一点我要点破,你不过是等人都散去后才发现的我,虽然我因为一些原因没有完全除去这药味儿,但你也没法从一群人的气味中发现我,除非......”沈南停顿了下,然后腔调变成了平时的玩世不恭:“你是属狗的!”
不过那人却丝毫没有被沈南的话触动,反而是轻笑一声:“不才确实属狗。”
......
气氛突然陷入了蜜汁尴尬,沈南想不到自己撞在了枪口上,一句奚落全说给棉花听。两个人就这么隔着数米相互站着,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任何语言,慢慢的,竟像是只有一个人一般——沈南那毫不起眼的特质让他在无意识下都能被人忽略。
“是渡鸦大侠把?”那人突然开口,他怕再这么下去沈南走了他都不知道,毕竟这是在夜晚。
“一介小偷罢了。”沈南轻声说,丝毫没有影响他渐渐消失的存在感。
“我代徐大人,向你问好。”那人双手抱拳,对着沈南微微欠身:“感谢你之前帮徐大人所做的事。”
“切,原来真的是条狗,如果没别的事,我可走了!”沈南不屑一顾的瞥了他一眼,这样无聊的对峙他不想再继续下去了,偏偏只觉告诉他,眼前这人不能忽视,这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请便。”那人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将双手垂直放在身侧,示意沈南自己没有小动作。
“......后会无期!”沈南也对着那人拱了拱手,然后向身后的草丛慢慢走去,直到消失在夜色里。
“后会有期。”那人对着沈南消失的方向轻声说道,而后纵身一跃,也消失在夜色中。
这里再度回复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