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霖有些话想对她说,可是在易点点看来,这一定不是好事。
她不停地告诉自己,待会如果听到什么心情烦躁的话,一定要控制自己,不能打人,不要骂人,绝对不能构成犯罪!
看到她这时候还能分心想别的,那大眼睛里分明没有他的位置,一把捏扁了易拉罐,他拧着她的下巴:“看着我。”
“这不正看着吗?”
“用心看。”
易点点真有些炸毛了,这个家伙,还用心看呢,大小姐能赏他一眼就不错了!她尽管在心里吐槽着,却没发现,黑暗中,男人的眼神带着迷幻的紫色,将她看得清清楚楚。
“真美!”他感叹一句,松手再度拉开拉环:“贼婆,干杯吧!”
徐子霖是开外挂了吗?还是口渴了?为什么总不停地灌酒?
“喂,歇会吧!刚喝完一罐,让胃休息一下,对了,你不是说有话要说吗?”她夺过他手中的酒,这一小小的举动却充满了无限柔情。
是啊,有些话不得不说了,可是……
“把酒给我吧,不喝酒我不知道怎么开口。”他伸手过去,易点点将酒罐子躲到身后,来不及多想,他扑了过来。
她很香,头发上留有发胶的味道,脸上的妆已经擦没了,可这样更显得她素雅和美丽:“贼婆,对不起……”
易点点的眼睛已经完全适应了黑暗,这么近的距离,彼此的温度都能感染,他的脸还是如之前那般让人心动:“好好的,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依偎着她软软的小身子:“我发现,我死定了!”
“为什么……这么说?”她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神秘人又……”
“不是。”他闷闷地喝了一口啤酒,微苦又刺舌:“跟你第一次抱着,并不是因为爱,而现在抱不到你,却有些想念了。有句话怎么说,有心爱你爱不到,抱紧了又未必能到老,是不是很可笑?”
爱情是没有定数的,纵使他最开始接近她,脑子里满满都是阴谋,可不知不觉中,却中了她的毒。
他的苦涩她完全感受到了:“徐子霖……”
“嘘,听我说!”他不敢停下来,这些话,他说出口不知需要多大的勇气,如果错过了最佳时机,或许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说了。
“为了他,你伤心难过,为了你,我也受罪,今天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要不要放开你,大家缠在一起,最后受伤的只能是你……我多希望他不管是走了还是回来,你都不会去追,我总以为旧情过去了,就能不再捡回……可是……”
为什么听到他亲口说出‘放开’二字,她竟然会心痛。
“可是我不想放手……”
“徐子霖……”
他双目通红:“你……还爱着他吗?”
徐子霖的脆弱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她怎么忍心……
不,不是这样的,这不是忍心与不忍心的问题,现在这个问题就连她也搞不清楚。
“徐子霖,你愿意听我说个故事吗?”她在不知不觉中也依偎着他,两人在黑夜里相互着取暖。
“回答我……”他不希望被打岔,可是也害怕她的回答。
“抱歉,我不知道……”这是她最真实的回答,储备了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说放就能放下的:“给我一点时间,我真的需要时间!”
当人们的感情遇到了问题,总是喜欢丢给时间去解答,这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呢?
时间真的能回答一切吗?
徐子霖的心都沉了,这个回答就代表着爱,但也是模糊的爱。
“你说吧,你的故事……”他将目光放远,长空浮动着繁星,他轻而易举就发现了北极星,可爱情里没有北极星的指引。
她眸光闪烁:“曾经,我是一个被确诊为自闭症的女孩……”
此话一出,徐子霖的眼神有些不对劲,脑子里隐隐回荡着几年前的事,就算时光无声地溜走,但那件事是他一手促成的,无法抹去。
如果贼婆知道那件事,她还会喜欢如此卑鄙的他吗?
“十八岁那年,我已经住了半年的精神病院,每天都在混沌中看着太阳照进小窗户里,然后又消失,有一天,一个帅气的青年医生出现,他不断地跟我说话,毫不避讳地看着我的眼睛,渐渐的……”
易点点说着她的故事,说着他们的过往,而徐子霖则陷入了另一重漩涡中,天啦,他真没想到,当年小女孩就是易点点!凌风给他找来的资料里完全没有这一项,可见徐子墨当年临走时下了功夫将易点点保护起来。
如果点点知道这一切,那她和徐子墨……
这让他怎么冷静?
猛然间,他一口咽下了整罐啤酒。
“后来,我们开始交往,就是很普通的情侣间的交往,不过他很尊重我,知道我的病没有完全好,所以一直都对我爱护有加,我能说,我连初吻都没给他吗?”她想起自己的初吻,真有些啼笑皆非了。
听到她的话,徐子霖再笨也猜到了:“你的意思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嗯哼!你说呢?”她露出了轻快的笑:“不然我干嘛得罪你,发你的照片给杂志,都怪你欺负我!”
他也觉得有些可笑,自己这算歪打正着了吗?
“贼婆,我为我的粗鲁道歉。”
“行了,多大点事……”
“是啊,你整个人都是我的……”说完这话,两人突然面红耳赤了,不知道想到什么,身体竟然隐隐发热。
“咳咳……”必须缓解缓解气氛:“是啊,我什么都给了你,真是亏大了!”
“不如,我们继续下去吧!好不好?”他想到了很多,两人的婚礼,两人的孩子,两人的垂暮,如果到那时,还能一起坐在椅子上吹着海风聊着心事,该有多好啊!
“想得美……”她眼神忽闪,只能靠喝酒掩盖内心的跳动,她不会告诉他,刚才那一刻,她竟然当真了。
“我也不知道是倒霉,还是倒霉透顶,总之遇到了你们两兄弟,我该怎么办呢?”她捂着脸颊,微微发烫的脸颊。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他都是过去了,难道你就不能放下吗?”
“那你呢?”她突然想到一个人,一张女人的笑脸,笑脸带着满满的自信:“我在抽屉里看见了她的照片,她很美,跟你很般配,你又放得下她吗?”
这个人是余玥,也是他一生中最致命的痛,他虽然早就知道她看过照片了,但此时提起,他竟无法回答她。
是啊,将心比心,他能放下余玥吗?
可是……
“我跟她不一样。”就算他再放不下,余玥也回不来了:“你放心,她绝不会像徐子墨这样打扰我们的生活。”
“可是,你心里记挂着另一个女人,就能过好现在和将来的生活吗?”她怕的不是那个女人出现,而是徐子霖的惦记,到现在,他还不肯说出那女人的名字,一切不就说明了吗?
“算了,换个话题吧!”果然,他在逃避。
而她感受到了他的另一重软弱,致命的阿喀琉斯之踵。
“徐子霖,你好意思说我,你跟我有什么区别?她始终在你心里,不是吗?而子墨也始终在我心里,因为他,我才发现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啊!这样的感触就更获得新生一样,你懂吗?”
他沉默了,其实他懂,一切都懂。
易点点发现自己的情绪太过激动了:“不说了,喝酒吧!”
接下来,两个人心中各有各的苦涩,谁也没有多说一句,静静地对着黑夜,将剩下的酒慢慢喝光。
不知不觉中,嗅着他熟悉的味道,她好像回到了千鹤山的别墅里,他睡前喜欢抱着她,吻吻她的额头:“贼婆,你先睡,我看你睡。”
“不行!”她抚摸着他的眼皮:“要睡一起睡,万一我流口水怎么办?被你看到不丢死人了!”
他习惯性地用额头拱供她的头发:“食不言寝不语,你再多话我就‘教训’你了……”
“你,无耻……”
好像每天都是这样入睡的,一半的柔情,一半的斗嘴,她那时以为这种状态会延续很久,可没想到……
呼吸均匀地散开,易点点烦扰了一天终于睡着了,果然,徐子霖的胳膊最舒服……
徐子霖低头望着她:“睡吧……睡吧……睡着后就不会烦恼……”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总觉得徐子墨跟她的照片有些刺眼,是啊,凭什么他们在一起有那么多回忆,有那么多笑脸,他不服,他也想留下一些美好。
于是,掏出手机,他点开闪光灯,高举在头顶,只可惜身边的女人不能摆出一副茄子的笑脸,不过这没关系,此刻的她比清醒时更美,化身成猫,粉粉的鼻子一起一伏地呼吸着。
咔嚓一声,白光闪过,他留下了两人第一张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