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临近,街上洋溢着过节的喜庆,周围的商店贴出了Merry_Christmas的贴纸,医院的门前立起了一颗圣诞树,工人们在上面装点美丽的彩灯。
易点点站在走廊的窗户前,如果没有发生这么多事,该有多好啊!
圣诞树的左侧,不知是谁堆起了一个雪人,雪人正对着她微笑,胡萝卜做成的假鼻子红彤彤的。
谁家的小孩从她身边经过,笑着跳着撞了她一下,她的眸光深深、深深地望着孩子的背影,如果她也有一个孩子在雪地里奔跑,朝着雪人欢笑,在围绕在她四周躲猫猫,做着鬼脸对她说一声:“妈妈,圣诞快乐!”
那一刻,她不知会幸福成什么样。
缘分在此结束,她收回目光,不巧与某人隔空对视。
是他!他终于来了。
徐子霖痴痴地傻站着,于人群中一眼望到了她。
她怎么这么不听话?身体还没复原就到处乱跑,如果着凉又发高烧该怎么办?
印象中,她经常发着高烧,那烧得通红、烧得迷迷糊糊的小脸,足以让他担心很久很久。
她发现了他,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明明他为了她而出现,为了她追寻而来,他只想远远地看她一眼,不再打扰她的生活,可最终还是被发现了。
“圣诞快乐!”他不知道说什么,眼角瞟见的圣诞树正渐渐挂满亮晶晶的饰物。
她低着头:“还没到圣诞节。”
“嗯……提前说。”他尴尬得无法自处,好像跟陈瑶的事已经被她知道了。
什么时候他们变得这么尴尬了?
“你是为了余玥来的吧?”她轻轻说着,抠破头皮的指甲隐隐作痛。
“余玥?”他的惊讶不仅仅因为余玥出现在玛丽医院,最主要在于易点点的问话,她知道了余玥还活着?
她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知道了多少?
她会不会误会他?
一切都是未知数。
动动嘴皮子,他明明想聊一聊余玥,想解释那晚的事,可是……话到嘴边却始终说不出口,主动提起余玥,她一定会多心的吧!
她是个会吃醋的傻瓜……
易点点望着他:“对不起,是我不好……”
莫名其妙的对不起,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什么说对不起?”
“余玥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
“她怎么了?”这儿是急诊室,肖潇和几名警员守在门口,低头交谈着什么,脸色凝重的样子,易点点也在默默守候着,身旁有薛谦陪着她,不用多说,一定出事了。
他的关心没有想象中的急切,可也没有漠不关心。
“余玥她中毒了。”她的声音颤颤巍巍的,俨然是做错事的孩子。
“中毒?”情理之中却又意料之外,余玥在Raymond身边,一定知道他很多秘密,或许就因为这样才会中毒的吧!
急着杀人灭口,这是****常见的手段。
可是,贼婆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对,是我害的。”她决定承认事实,不知道他会怎么想,余玥堵上性命都想留在他心中,用生命拆散他们两人,想想这是多么可笑,多么无知啊!
他们还需要拆散吗?
“你?”
“我的手,令毒药进入她的身体里。”她的头越来越低,都快抵到胸口了。
“不可能!”没来由的相信她,贼婆不会这么做。
猛然抬起头,她没听错吧!徐子霖他说……哦,这句话包含的太多,为什么要对号入座呢?
“我没有骗你,余玥真在里面进行抢救。”
“你……”这个傻瓜,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良久,他挤出一句话:“究竟怎么回事?”
这件事怎么说呢?她能说,余玥是故意的吗?她能说,余玥在用生命拆散他们吗?
一切都不能说,特别是从她嘴里说出。
“就是……她的头发里有毒粉,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让毒粉渗透进血液里,造成中毒。”她理智的回答,无疑让徐子霖心里添堵。
为什么没有慌乱?她和余玥见面时一定说了什么,为什么如此镇定?
“我……”她还想继续解释,徐子霖却默默地走过:“我知道了。”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令她僵直地站在那里,‘我知道了。’他知道了什么?
知道了是她害余玥在里面抢救?还是知道了整件事的经过?还是知道了她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走到肖潇面前,他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余玥她……她怎么样了?”
肖潇没想到在她手上出了那么大的岔子,这件事不能怪易点点,余玥一心求死,就算是她也会上当的。
易点点已经很内疚了,她知道自己不能显示出任何的责备,怎么能让孕妇有太多的负面情绪呢?
只是余玥的情况……
“唉,进去半小时了,医生说伤口较小,发现及时中毒不算太深,但目前不知道这是什么毒,只能按常规处理。”
“好端端的怎么有毒药?”他不知道自己的愤怒,对易点点是怎样的一种打击。
明明已经知道是这样的结局,徐子霖一定十分在乎余玥,而她偏偏要站在这里承受一切。
“余玥自带的,藏在头发里。”
凝视亮着红灯的急救室,一股凉意从脚底蹿起,难道他将再一次经历余玥的死亡吗?
死亡,一个人人都惧怕的词汇,对徐子霖而言是如此的刻骨铭心,他还深深记得,当初听到余玥的死讯,他将自己泡在水里疯狂地溺水,那是他第一次接近死亡,可是最终,他没有跨过那一道关卡。
时至今日,回想当初的疯狂,现在的他平静得吓人。
不知道里面还得忙活多久,肖潇望着徐子霖:“徐先生,点点怀着孩子,这么等着也不是办法,你还是扶她回去吧!”
孩子……他的心抽搐了一下,对啊,他失去了一个孩子,是死亡带走了孩子。
死亡!他恨透了死亡!
看来贼婆还没有将孩子的消息告诉肖潇,不过她的话的确提醒了他,贼婆的身子还没恢复,不能这么耗着。
点头,他注视着肖潇美丽的圆眼睛:“这里就拜托你了,有什么消息请立刻通知我,我的电话是……”他给肖潇留下号码,她点头道:“好,我会的,你好好照顾点点。”
“一定。”
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是在想着什么?背影看起来那么脆弱,笼罩着一层暗色的光圈:“走吧。”他来到她身侧,想扶她却又不知道怎么伸出手。
“我不走,我要在这里守着。”
“你守着有用吗?”他怒瞪着她:“你守着,余玥的毒就能解了吗?”
是啊,她守着有什么用呢?徐子霖这是在责备她吧!
固执在心中久久压制着理智:“是我犯的错,我要赎罪,你懂吗?”
“赎罪?”
“如果不是我抓破她的头皮,毒药就不会……”
“住嘴,别把自己说得好像杀人凶手。”
“难道不是吗?”在她的心里,她已经下了毒。
“易点点,你真是个疯子!”他抓住她的手腕,不管她是否疼着痛着,用力将她往电梯口拽去。
“放开!”
“给我一个理由。”
“什么理由?”
转身,他直勾勾地对着那怯弱的眼:“易点点,你究竟在内疚什么?又或者在逃避什么?”
“我……”她别过脸:“我没有逃避,我在直视自己的错误,余玥她……”
“没有人怀疑你,没有人怪罪你,是你一直在折磨自己!”他对着那张快哭泣的脸,手指渐渐放松,为什么要说出这么无情的话?
假装的坚强在一瞬间崩溃,她咬着下唇:“与其让你怀疑我,厌恶我,不如让我自首,学着承担一切。”
“易点点,你根本不了解我!”
你所以为的怀疑和厌恶,在我的世界里始终没有出现,因为我了解你。
“我……”
“我相信你,你却不相信自己,也不相信我,我该拿你怎么办?”他彻底地松了手,背对着她深呼吸。
难道她真的错了吗?
深深的落寞,以及沉重的打击,他的肩膀不再笔直。
“徐子霖。”她唤了一声,不确定他会不会答应。
“说。”
“你想知道我和余玥说了什么吗?”
“不想知道。”一定不是好话,对不对?他不想听,也不愿去好奇。
易点点也转过身,两人背对着背,却比面对时更为坦诚。
“余玥还爱着你。”她不想说,却还是说出了口。
其实她不说他也知道,可是她不明白,他已经不是过去的徐子霖了。
只因为遇见了她——这个让他时时刻刻牵挂的女人。
“你们好不容易才能重聚,如果她这次能死里逃生……”
“易点点,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她吞进肚子里。
她耷拉着脑袋:“我知道。”
“如果真知道,那就闭嘴。”他的忍耐正渐渐消失。
“我不希望你后悔。”在她的世界里,徐子霖理应跟旧爱在一起,幸福地生活着。
他再也忍受不了,转身,狠狠地握住她的胳膊:“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后悔?又凭什么自以为是?你告诉我,失去我,难道你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