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扶着丫头,低头向里走去。吕云惠紧跟在后面。进到后堂一看,原来里面都准备好了。妇人坐在一张椅子上,旁边的小茶几上已经摆好了茶点。妇人微微一笑说:“那位姑娘,你不是饿了吗?快过来!”
吕云惠暗自掐了自己一下心想: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她忙走过去。妇人慈祥的笑道:“来,吃吧!”
吕云惠看了看旁边站着的那位赵妈,赵妈笑着点了点头。吕云惠便笑着端起盘子说:“谢谢太太!”就走到一旁吃去了。
绸缎庄老板喊了一声,立刻有几个小学徒抱着绸缎出来。他们一个一个的把绸缎竖起来,让那妇人观看。这妇人一直没有说话。学徒就把绸缎堆放在一个长条的案子上,继续去拿新的过来让妇人挑选。
此时妇人清了清嗓子说:“钱老板,要都是这样的货色,我们可就先走了!”
钱老板一听笑道:“别呀!好的在后面呢,最新的样子,和京城里的一样。都是达官贵人们穿的!”
妇人沉下脸来说:“那就不用看了,我们也不是达官贵人,穿不起您的好料子!咱们走!”
钱老板忙陪笑道:“不是,不是,我是说,只有那样的绸缎才配得起您不是!”
赵妈也来打圆场:“老钱!我看你是老糊涂了,怎么这么不会说话儿呢!”
钱老板笑道:“我该死,我该死,夫人,您别跟我一般见识,我这是糊涂油蒙了心了!”
再看这边,吕云惠毫不客气的把一盘子点心都吃光了。那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也不看绸缎,一个劲儿的看着吕云惠狼吞虎咽的样子发笑。
妇人还没消气呢,一眼瞥见小丫头在笑便气道:“宝儿,傻笑什么呢?”
小丫头忙指指蹲在墙角的吕云惠,捂着嘴笑。妇人顺着小丫头的手向墙角一看。只见一身粗布麻裙的吕云惠,正吃到高兴处,一脸的渣子,好像是噎着了,正锊着胸口呢。
妇人崩不住笑骂道:“你这小蹄子还笑,快给那姑娘把这茶端过去!”
小丫头笑着把茶端到吕云惠的面前,吕云惠接过茶一口就喝干了。满意的抹了抹嘴儿说:“谢谢啊!”
妇人见她吃完了,就冲着她招手儿。吕云惠忙走了过来。妇人问:“姑娘,你姓什么呀?”
吕云惠恭敬的回答:“夫人,我叫吕云惠!”
妇人一听,心想:这个丫头行啊,刚才还叫我“太太”呢,倒不是个只认吃的主儿,一听钱老板叫我夫人,她也跟着叫夫人,行!挺乖巧的。妇人抿了一下唇说:“那我就叫你云姑娘吧!云姑娘,刚才那几匹绸缎你看到了吗?”
吕云惠说:“看到了。”
夫人一笑:“那你觉得有好的吗?”
吕云惠有点儿意外:“啊?我哪懂啊,我就是觉得花色不太好看,太老气了。”
夫人一听“太老气”心里十分受用:“钱老板,听见没有?”
那钱老板忙喜笑颜开:“云姑娘说得对,夫人,您稍等一下!”说着就亲自跑了出去。不一会儿,领着一群小徒弟回来了。
夫人说:“钱老板,您把这些绸缎平放在那条案上。”钱老板答应一声忙去安排。夫人又转过头,一伸手扶着宝儿站了起来,款款的向条案走去,边走边说:“云姑娘,你过来,看看哪个好看些,你指给我!”
吕云惠忙跟了过去,指了几个。夫人微笑不语。等吕云惠全指完了,夫人笑道:“云姑娘眼力不错!钱老板,云姑娘指的每种包四匹,给我送去。”
钱老板美得腰都弯成了90度,嘴角儿都快咧到后脑勺了。
这时夫人拉着吕云惠的手问:“云姑娘,你是旗人吗?”
吕云惠一愣,随即明白了清朝有所谓的八旗,忙回答说:“不是!”
夫人又问:“那你怎么没缠足呢?”
吕云惠心想:我有病才缠那玩意儿呢!表面上却微笑着回答:“我们家乡的人都不缠,我们那儿不时兴这个!”
夫人以为她是穷人家的孩子叹息道:“这么个俊模样,可惜了!不过天足也好!”
吕云惠觉得无法和她解释解放双足的重要和必要性,只好不置可否的一笑,作为回答。
夫人又一指后堂正中悬挂的一块匾问:“云姑娘,可识此匾?”
吕云惠一抬头见上面用繁体字写着“霞映文章”四个大字,便念了一遍。
夫人微笑了一下说:“我也乏了,赵妈!”
赵妈答应了一声,吩咐旁边的一个随侍丫头,先出去安排暖轿。
宝儿上来搀扶着夫人,夫人一招手儿说:“云姑娘,我们走!”
吕云惠忙跟在后面。来到绸缎庄门外一看,家丁都已经准备好了,等候着夫人呢。
赵妈让吕云惠上了最后面的一辆马车。吕云惠乖乖的上去了,却发现这辆马车上只有自己,没有别人。她从车窗向外一看,众丫头与赵妈分乘两辆马车。吕云惠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不过,她终于解决了食宿问题,一想到今晚终于可以洗漱一番,吕云惠就感到由衷的舒适。
车子不知行进了多久,也不知是朝向什么方向走。吕云惠刚刚饱食了一顿点心,此时只觉脑袋发沉,十分疲惫,她知道人如果长期崩紧的神经突然放松下来,会是这种感觉的。于是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直到有人来推她,吕云惠才清醒过来。她提醒自己,今时已经不同往日了,自己毕竟只是个传说中的使唤丫头,和现代社会中的打工仔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意义!于是她马上陪笑道:“不好意思,我太累了,对不起。”
来推醒她的人是赵妈。赵妈很慈祥的笑道:“云姑娘不必介怀,请下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