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牛角号声,传遍了黄巾军的整个西门大营。那些原本还在骚动不安的士兵,都觉得今天的牛角号声有点特别。他们就要离开青州了,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前面到底是福还是祸。
牛角号声响过三遍之后,尽管黄巾军士兵们都觉得有些忐忑不安,但是他们还是习惯性的集合起来,在大、小黄巾军将领的催促之下,十几万黄巾军将士按规矩来到大营门口,静静地等待着决定命运的时刻。
银白色在月光撒落在黄巾军大营的空地上,黄巾军大营一片狼藉,凡是能搬走的,都已经被士兵们拆得七零八落,一万多辆大车堆得满满的,钱财、粮草、帐篷、炊具等等等等,黄巾军什么也没有舍得扔下。
十五万多士兵静静地伫立大营门口,六万多长枪兵分别排在前面、中间和后排,跟随着他们的是数量众多的弓箭手,黄巾军士兵们高度紧张,箭矢已经搭在弓弦上,随时准备战斗。
孙观脸色忧郁地看着营外,幽州骑兵的二个骑兵队仍象鬣狗一样的守候在大营的周围,他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中。可是他不能再犹豫了,必需立即撤走,只有进入大山,他才能安心,就如鱼入大海,那里才是他的天下。
想当初他们出泰山的时候,他们只有一千多人,除了几把破刀,可是说是一无所有。短短的一个多月时间过去,他们竟然突飞猛进在达到了十几万人,光财物、粮草、装备就装了一万多车,而他现在最难办的,就是如何把这些人马和财物带到泰山去。
“将军大人,我们该出发了。”尹礼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估摸着时辰差不多到了,连忙朝孙观拱了拱手,提醒着孙观。
孙观点了点头,看了看身边的几位黄巾军将领,脸色异常的沉重:“兄弟们,此去泰山有三百多里,只要我们一走出大营,幽州骑兵就会象疯狗一样的缠住我们,能不能摆脱幽州骑兵,决定着我们的生死存亡。望各位兄弟拼死一战,力保全军退往泰山。”
“将军大人请放心,为兄弟们的身家性命计,我等亦当拼死力战。”宋祥双手抱拳朝孙观施了一礼,大声说道:“将军大人,宋祥愿意领兵断后,确保兄弟们平安退出青州。”
“好兄弟!”孙观猛地一挥手,朝宋祥点了点头。在这种时候主动断后,无疑于把生存的机会让给了别人,把孙观感到的一蹋糊涂。他上前一步拍了拍宋祥的肩膀,郑重地说道:“好兄弟,你此次断后,切不可离大队太远,更不可与骑兵恋战,摆脱他们才是上策。”
“遵命!”宋祥神色凝重的抱拳答道,就象是生离死别一样,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实事上,他也作好了必死的决心,也只有他,算是真正与那幽州骑兵交过手,他清楚地知道,要想从他们的手里脱身,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看到宋祥义不容辞地选择了断后,吴敦、尹礼也为之动容,心情激动之下,两个人几乎是同时上前一步,双手抱拳朝孙观一拱,大声喊道:“将军大人,吴敦、尹礼愿打前锋。”
象这种突围,除了断后,打前锋也是个艰巨任务,有时很可能比断后更加危险。这就完全要看敌人的进攻重点要哪里,象幽州骑兵只有几千人,他们还真猜不透幽州骑兵的目的。
“都是好兄弟!”孙观的眼睛都有些湿润了,他激动地拍了拍尹礼、吴敦的肩膀,郑重地说道:“尹礼兄弟,还是由你打头阵吧,切记不得离大队太远,我们的中军和粮草、财物才是重点,一旦遭到攻击,务必回军救援。”
“遵命!”尹礼非常庄重地向孙观抱拳行礼,脸色显示出从未有过的坚毅。在这四个黄巾军将领之中,尹礼是最有心机的,一般情况下,他很少做吃亏的事,今天主动担任前锋,也是他感到拼命的时候到了。
孙观望着吴敦,语重心长地说道:“吴敦兄弟,你率大军保护粮草和财物,这可是我们的命根子,我估计这也是幽州骑兵攻击的重点。他们只有几千骑兵,根本不可能与我们决战,但是他们很有可能打我们粮草和财物的主意。一旦没有了粮草和财物,我们的十万大军将不战自溃。”
“遵命!”吴敦这才深感责任重大,这些粮草和财物可是他们拼着性命抢来的,说什么也不能让幽州骑兵抢去。就是不干黄巾军了,有了这么多粮草和财物,他们也可以当个富家翁。
参加黄巾起义的黄巾军士兵和将领,除了张角三兄弟、波才、张曼成等少数野心家以外,基本上分为两种类型,少部分是受过张角等人恩惠的太平教信徒,他们相信跟着张角,日子会过得更好。而绝大多数仅仅只是为了找一条活路,或者说就是为了混口饭吃。因此,财物和粮食那是绝对不能放弃的。
虽然将领们之间或许还有权力之争,但是对于那些黄巾军士兵来说,这些距离他们还是比较遥远的,他们最大的愿望,依然是自己可以吃饱饭,甚至还可以分得些粮食和财物,可以拿回去养活自己的家人,如果他们还有家人的话。
但是。就是这个小小地愿望。也是很难满足的。黄巾军将士们抢劫的财物虽然堆积如山,可是只有那几个将领有权支配,黄巾军士兵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可是一旦这连看着的就没有了,那些黄巾军士兵肯定就会一哄而散。
该交待的事情已经交待完了,孙观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心情犹如这月光一样的冷峻。他缓缓地抽出腰间的大刀,眸子里闪现出一丝冰寒:“兄弟们,生死存亡在此一举,出发u”
大营徐徐打开,一万长枪兵鱼贯而出,紧跟着尹礼在大营外集结成阵。紧接着,五千多弓箭手走出营外,次序井然地排在长枪手的后面,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
见先头部队已经布好防守阵形,孙观大刀一挥,第二批黄巾军急步出营。那些黄巾军士兵们也许等的久了,早就盼着开拔,急匆匆地跑出大营。在离先头部队几百步的地方,又排出一个防守阵形。
紧接着,就是浩浩荡荡的牛车队开始往营外开拨。为了迅速让牛车离开,大营的篱笆已经拔起,一万多辆牛车从几个通道迅速朝外开拔。尽管如此,也耗去了一个时辰。
孙观皱着眉头,焦急地看着大车慢腾腾地离开大营,恨不得亲自上前去帮忙推一把。好不容易等到大车全部出发,他才和他的亲兵走出大营,从两个防守阵形的中间穿过,没有停留,一直朝前走去。
殿后的宋祥最后走出大营,又排成一个防守大阵。三个防守阵形之间,就象个品字,把他们的辎重包围在中间。从他们的防守阵形上看,孙观把粮草、财物放在多么重要的位置。
月光下,荒野里异常的宁静,除了草丛中虫子的叫唤,似乎并没有其他的声音,就连那黄牛拉破车的声音,也渐渐地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就连那些阴魂不散的幽州骑兵,也静静地呆在那里没有动弹。
孙观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越是宁静,心里越没有底,他不相信幽州骑兵会放过自己,只能说明幽州骑兵还有阴谋在后头。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就是刀山火海也得闯一闯,他一咬牙,发出了命令。
“出发。”
十几万人的队伍,象一条长蛇在荒野里爬行,弯弯曲曲,连绵十几里。草丛中的小虫子,早已不知去向,只有那一万多辆牛车,“吱呀、吱呀……”的噪音响成一片,在空旷的原野里传得很远、很远……
……
幽州骑兵的那些斥侯小队,紧紧地跟在黄巾军的大队后面,他们既没有进攻,也不离去,倒象在为黄巾军送行,不近也不远,总是保持着一箭之地,就象是一条鬣狗,尾随着一头即将倒下去的猎物。
黄巾军的斥侯和幽州骑兵的斥侯进行着斥侯之间的较量,他们在平原上互相追逐着,展开了一场死亡游戏。一队队的黄巾军斥侯,只要他们一离开大队伍的视线,不是被射杀,就是被打下马来。
双方的斥候都在不断的探查对方的动静,同时不断的射杀对方的斥候,费鸿、梁鸣、陈仓、刘枝带领的斥候,就象他们的身份一样,都是些狡猾的山贼,黄巾军的斥候和他们相遇,基本没有讨好的,短短的一个时辰之内,不仅射杀了不少的黄巾军斥侯,他们居然还抓到了几十个活生生的斥候,并且从他们嘴巴里知道了非常多的信息。
还不到日出的时候,天刚有点蒙蒙亮,那是一种美妙苍茫的时刻。在深邃微白的天空中,还散布着几颗星星,野草在微微颤动,四处都笼罩在神秘的薄明中。一只云雀仿佛和星星会合一起了,在绝高的天际唱歌,寥廓的苍穹好象也在屏息静听这小生命为无边宇宙唱出的颂歌。
不远处,三万多骑兵静静地伫立在晨曦之中,不时的有几匹马摇摆着脑袋,打几声鼻嚏。在骑兵的后面,是青州刺史龚景的几万步卒,也许是受到骑兵的影响,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
陈枝策马跑了过来,把抓到黄巾军斥侯审问出来的消息向周永作了报告。从黄巾军撤退兵力的分布到前锋、后队的将领,从黄巾军车队行进的速度到孙观的中军阵形,周永知道的清清楚楚。
立在马上的周永望着东方地平线上五颜六色的光芒,脸上露出一丝淡淡地微笑,这清洁的天空,清新的空气,真是让人心旷神怡。他回过头来,看向对面那弯弯曲曲的黄巾军大队,对身边的关羽、张飞、典韦、许褚等兄弟轻轻地点了点头。
“青州黄巾果然名不虚传,布阵严谨,攻防有序。只是这孙观过于吝啬,连坛坛罐罐都舍不得扔掉。有了这一万多辆大车,他就是再走十天,也走不到泰山。”
张飞既没有心思观看这春天的晨曦,也没有心情管那青州兵吝啬不吝啬,眼看着青州黄巾军从面前经过,他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不由得大声啊了起来:“大哥,该进攻了吧?”
周永抬起手,指着黄巾军的队伍,对身边的兄弟们说道:“孙观错误地估计了形势,以为我们真的只有几千人呢,他把队伍分成了三部分,企图互相策应着离开青州。现在我们要全军出击,不给孙观反应的时间,把孙观的队伍切成三段,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
说到这里,周永回过头来,扫视了一眼众将,在心里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始发布战斗命令。
“关羽、张飞听令!”
“末将在!”
“命令你们率一万骑兵截住黄巾军的前锋,把他们与中军分开,既不能让他们回援,也不能让他们跑了,等待步卒上来,把他们全部俘获。”
“遵命!”
“典韦、许褚听令!”
“末将在!”
“命令你们率一万骑兵切下殿后的黄巾军,把他们与中军分开,不能让他们增援孙观的中军,也不能让他们逃跑。”
“遵命!”
“潘凤、俞涉听令!”
“末将在!”
“命令你们率一万骑兵进攻孙观的中军,你们的任务就是尽量拖住他们,等待步卒来俘虏黄巾军和缴获财物。”
“遵命!”
“颜良、文丑、赵云、藏霸、郭彤、霍浪听令!”
“末将在!”
“命令你们分率三路步卒,分别攻击黄巾军的前锋、中军和后部。记住,尽量活捉他们,我们幽州好多地方没有人种田呢。”
“遵命!”
周永缓缓抬起手中的大刀,明亮的刀片上映照着那鲜红的朝阳,他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冷冷地说道:“兄弟们,孙观搬家,我们去给他送送行。按照各自的目标,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