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客官,西凉军正在杀人,连那些皇亲国戚也没有放过,街上到处乱轰轰的。你们还是快点喝吧,趁早回家,免得碰到了西凉军。”酒馆老板脸上陪着笑,小心地对三个喝酒的客人说道。
“我们是遵纪守法的百姓,在你的酒馆喝点酒,犯了哪家的法令?他们杀得都是乱臣贼子,我们有什么可怕的。”那个中处文士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你出去吧,有事我们叫你。”
那个好心的酒馆老板苦笑着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退出了雅间。
在此喝酒的三个人就是张半仙和费鸿、梁鸣,自潜入洛阳以来,三个人一直在策划营救少帝刘辩。虽然想了很多办法,只可惜董卓的西凉军看管甚严,他们一直没有机会得手。
“我在将军大人面前夸下了海口,说我们一定有办法救出少帝,谁知到现在还是没有一点头绪。”张半仙放下酒杯,忧心重重地说道:“董卓的西凉军疯狂杀人,洛阳大乱就在眼前,要是董卓害死了少帝,我们可就后悔不及啊……”
“军师大人也不要太过着急,如果洛阳真的大乱,也许我们的机会就来了。”费鸿笑了笑,故作轻松地说道:“干我们这行的,就喜欢天下大乱,而且越乱越好。如果都是天平盛世,我们只有喝西北风了。”
“呵呵……”三个人笑了起来,端起了酒杯。
就在这时,只听到“吱呀”一声响,雅间的房门突然打开了,一个身影溜了进来。张半仙以为是酒馆的老板又进来了,正想发火,可是等他回过头来时,却突然惊叫起来:“你……”
费鸿、梁鸣连忙抬起头来,也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来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张让手下的太监、小黄门李于。由于张让拒绝跟随骠骑将军,几个太监也跟着张让不知去向。
“几位大人还真是有心情啊……董卓已经举起了屠刀,而你们却还在这里喝酒!”李于径直坐了下来,不满地瞪了张半仙一眼:“难道这就是骠骑将军想要的结果,让董卓把朝廷大臣们都杀光了,他才出手?”
“你凭什么指责骠骑将军?难道今天的一切不是你们造成了吗?”张半仙脸色一变,恼怒地说道:“如果不是你们杀了何进,局势何至于败坏到如此程度!如果大汉王朝有一天亡了,你们才是罪魁祸首!”
李于咽了一下口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说吧,找我们有什么事?”虽然张半仙有些恼火,可是这些太监毕竟帮助过幽州骑兵,尽管他们也拿过幽州骑兵的不少好处。如果他们有什么困难,能帮助的,还是尽量帮助他们的。
“张大总管和我们都在洛阳,我们一直在想办法救出少帝。”被张半仙火了一通,李于的态度也软了下来:“这些天来,我们发现你们也在与北宫里的宫女们联系,张大总管估计你们也想救出少帝。我们救出少帝后本来也准备去投靠骠骑将军的,所以张大总管命令我来跟你们联系,我们联手救出少帝。”
“哦……”张半仙明白了,这些太监们还不死心,还想把少帝送到幽州骑兵,恢复他们昔日的权势。张半仙心中冷笑,表面上却频频点头:“如此甚好。你们熟悉皇宫,我们联起手来,一定可以救出少帝。”
……
第二天早朝,竟然有一半的大臣没有来。嘉德殿里冷冷清清,就是来参加早朝的大臣也是默不作声,大殿里寂静得让人心惊肉跳,往日的那种争吵、激愤突然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董卓走上前来,冷冰冰地说道:“昨天下午,以宗正刘季、侍中刘原、议郎张魁等人为首的十几个大臣突然叛乱,企图阴杀天子再立新君。我已经发布命令,凡参与谋逆者,杀无赦!”
嘉德殿里的气氛顿时凝滞,杀气充盈。这些大臣们来参加朝会,本来就提心吊胆,听到董卓如此一说,大臣们更是心神震骇,面色大变,有些胆小的大臣甚至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
“叛乱已经平息,参与叛乱的谋逆都已经被诛杀。”董卓停了一会,冷冷地扫视了一遍众人,厉声说道:“谁要是胆敢胡说八道,以谋逆论处。要是想活着,管好你自己的嘴巴。”
……
“公孙兄弟,此去辽东,你可要多多保重。骠骑将军周永在幽州经营了五年,郡县官府都是他的手下,特别是他的屯田兵,更是无处不在,几乎控制了整个幽州。你此番前去,最好与骠骑将军打个招呼,取得他的支持,再到辽东慢慢发展。”
徐荣跟随董卓多年,也是深得董卓信任。他这次向董卓推荐公孙度,也是想还公孙度一个人情,没想到董卓把公孙度派往辽东,聪明的徐荣立即就明白了董卓的意思。想到公孙度也是个好强的人,徐荣不禁担心起来。
“周永虽然势大,然而辽东毕竟是我们的家乡,而且我们家族在辽东的势力、人脉也不比周永差。如果我去见他,反而让他轻视。我就直接去上任,他又能耐我何?”
公孙度自信的很,根本没有在意周永。他也曾经做个冀州刺史,官职也不小,完全没有必要去拜见周永。而且他也有些担心,如果他去见周永,让周永扣了下来,他可就没有机会再去辽东了。
徐荣见不能说服公孙度,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作为一个将领,他更加了解周永。以周永现在的强势,他无论如何也容不下一个在自己的地盘上与自己不是一条心的太守。
“好吧,你多多保重!”徐荣的心情也象这天空一样阴沉沉的,挥挥手向公孙度告别。望着公孙度渐渐远去的背影,徐荣的心里涌起一丝苦涩,他实在是难以预料,自己推荐公孙度,不知道是帮了他,还是害了他。
……
袁隗府邸里,许攸、逢纪、陈琳、戏忠、郭嘉等十几人齐聚一堂。袁隗和蔼地笑着和他们每一个人打着招呼,亲热地与他们拉着家常。眼看着气氛越来越融洽,袁隗却慢慢地收起了笑容。
“你们几个虽然都不是当今名士,可是我看得出来,你们都是我大汉的青年才俊,将来必定是我大汉朝廷的栋梁之才。然而如今董卓横行朝堂,擅自废少立献、毒杀太后,如今又杀戮朝廷重臣,意欲独霸朝堂,篡汉自立,其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我大汉天下危在旦夕矣。”
说到这里,袁隗已经是泣不成声。他本来是想感动他请来的这些人的,没想到他自己也被感动了。也许是触到了他自己的敏感之处,他竟然真的泪流满面,痛哭失声。
这些年青才子果然也被感动了,纷纷声讨董卓,并发誓将忠于皇帝,与董贼誓不两立。早就被袁隗做好工作的许攸更是激愤,豪气冲天的地说道:“太傅大人,只要你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我们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们都是我大汉的未来,我怎么能让你们轻言赴死?”袁隗摆了摆手,打断了许攸的话:“只是如今洛阳大乱,你们待在洛阳也不安全。为了给我大汉天下多保留些人才,我想让你们离开洛阳,前往渤海,到袁绍那里去避避风头,顺便也帮帮袁绍。”
随着对董卓的恐惧和失望,已经有不少的朝廷大臣、文人士子逃离了洛阳,他们这些之所以没有走,就是想寻找上位的机会。可如今董卓大开杀戒,他们也害怕了,正想着离开洛阳呢,现在袁隗给他们指出了一条出路,他们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呢?
“多谢太傅大人关照,我们这就回去收拾行李,即刻离开洛阳,赶往渤海。”许攸率先站了起来,带领大家向袁隗告辞。其实许攸早就是袁绍的死党,他之所以留在洛阳没走,正是袁隗安排他为袁绍把这些青年才俊送到袁绍那里去。
……
“老爷,洛阳如此混乱,大臣们朝不保夕,我们还是回平原高唐去吧。”虽然刚刚来洛阳没多久,可是董卓的血腥屠杀还是吓倒了尚书郎华歆的夫人。她极力地劝说着华歆,想让他早点离开洛阳这个是非之地。
“唉……我堂堂大汉朝廷,何至于由得董卓这个屠夫横行?”华歆仰天长叹一声,泪水已经夺眶而出。他既是在感慨大汉朝廷的衰落,也是在感叹自己人生的起起伏伏。
也就是去年,汉灵帝尚在的时候,冀州刺史王芬阴谋废除灵帝,欲立灵帝的弟弟、合肥侯刘平为帝。王芬邀请时任郎中的华歆共议废立。华歆认为王芬难成大事,遂拒绝王芬。事后王芬逃亡自杀,华歆也借病辞官回家。
董卓进入洛阳,广招天下贤士,华歆以为自己又有了用武之地,便应召再来洛阳,被董卓任命为尚书郎。谁知董卓独霸朝堂、为所欲为,让华歆大失所望。而现在董卓更是举起了屠刀,大肆杀戮朝廷大臣,华歆已经由失望转而愤怒了。只可惜他无兵无将,能耐董卓如何?只得再次辞官,准备回归故里。
“老爷,门口来了一位文士,请救面见老爷,说是有要事相商。”仆人突然走了进来,打断了华歆的愁思。“老爷,我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位先生,他也不肯自报姓名。”
“嗯……”华歆觉得有些奇怪,这个时候了,谁会来找他?相商什么事?不过华歆也不是个怕事的人,连王芬废立之事都不怕,他还有什么可怕的?“你去让他进来,让他到大堂等我。”
华歆来到大堂,才发现自己也不认识此人。只见此人面目平常、穿戴普通,一看就知道是个出自寒门的读书人。他皱了皱眉头,面无表情地问道:“不知先生尊姓大名,找华歆何事?”
“在下张灵,骠骑将军、幽州牧周永周大人麾下军师。奉骠骑将军之命,特来拜见尚书郎大人。”张半仙并没有在意华歆的冷淡,而是很恭敬地朝华歆拜了一拜。
“不敢当、不敢当。”华歆连忙还礼,暗暗责怪自己有眼不识泰山。这张灵不仅是骠骑将军的军师,而且还是河内郡太守,镇守一方的大员,比自己的官阶还高呢,立即谦虚地说道:“不知张灵大人光临寒舍,有什么指教?”
“骠骑将军久闻华歆先生大名,十分仰慕先生的大才。听说华歆先生辞官回乡,既为大汉朝廷失去一位贤臣而痛心,也为先生未能一展胸中抱负而惋惜。特命我来拜见先生,如果华歆先生不弃,骠骑将军征辟华歆先生为幽州从事,执掌幽州政务。”
这正是周永的人才战略,趁着洛阳大乱,士人们纷纷逃离洛阳之机,让张半仙在洛阳网罗各类人才。张半仙在救少帝的时候,听说华歆称病辞职,立即赶来救见华歆。
“感谢骠骑将军的赏识,只是我已经向朝廷告病请辞,不宜再到骠骑将军处供职。”华歆没有想到骠骑将军会派人来请他,不过他还是迅速反应过来,郑重地说道:“骠骑将军似乎偏安于幽州,对朝廷大事不闻不问,要我们又有何用呢?”
张半仙知道华歆是在指责周永没有出兵攻打洛阳,便认真地向华歆解释:“没有天子的命令,骠骑将军怎么能轻易渡过黄河?又怎么敢攻打洛阳,惊动天子?”
“骠骑将军在晓喻天下的檄文中,要求由监察御史选举皇帝,不是不有点太过惊世骇俗了?”华歆毕竟受儒家思想教育多年,对这种选举皇帝之事还是无法接受:“天子乃受命于天,怎可由凡人选举?”
“华歆先生,如果天子受命于天,那为什么上天要选择一些昏君?难道上天也昏了?”张半仙自己就是个算命先生,当然知道上天是怎么回事,他看了看华歆,冷冷地说道:“华歆先生,献帝是董卓立的,还是上天立的?”
华歆无言以对,他自己也有过废立汉灵帝的想法,只是因为觉得王芬不是成大事之人才没有参与。如果当初立了合肥侯,那自己就是上天了?他想了想,觉得选举皇帝也许比某个人拥立皇帝要好得多。便点了点头,郑重地说道:“这样吧,我先到骠骑将军处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