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巴尔扎克——人间喜剧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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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在乌克兰的幸福生活(2)

巴尔扎克害怕家人的粗暴要求会激怒艾芙娜琳,弄得结不成婚,而这桩婚姻是他幸福和财富的保证。他在给母亲写了一封长信后,又在同一天给妹妹写了另一封信。他恳求妹妹让他母亲明白,他处境微妙,是处在乞求者地位。韩斯卡夫人对未婚夫亲人的要求和贫困感到难以接受,家人一句多余的话就会将他多少年的心血付之东流。

在巴黎,通过巴尔扎克与韩斯卡夫人的书信来往,家庭成员都注视着他与韩斯卡夫人的感情波折。她最终愿意成为巴尔扎克的妻子吗?

受巴尔扎克委托与戏院、出版商、报馆打交道的洛朗·让,指责巴尔扎克长时间没写出一本杰作以飨读者。为了安排《工匠》一书,巴尔扎克忙得不可开交。尽管此剧已被接受,但法兰西喜剧院变卦,拒绝排练。1849年3月,剧本推荐给历史剧院。但是这个剧院因演出《没了的剑客》很叫座,因而拒绝立即上演《工匠》。

在那个时期,巴尔扎克已感到离巴黎舞台十分遥远。幕后新闻震耳欲聋,尽管距离遥远。他奇怪的是过去怎么会对它感兴趣。如今,他注意力集中在艾芙娜琳的财产合法转移给安娜,并因此而获得终身年金的事上。艾芙娜琳打算与一位法国公民联姻,当局好像热衷于进行阻挠。他是很赞赏俄罗斯专制体制的,但他吃惊的是这回自己成了这个制度的牺牲品。这是他第一次感到有政治束缚,它剥夺了他的行动自由甚至思想自由。

这回巴尔扎克无能为力了,像是跟一座大山在斗。他再次发现共和派的放肆行为实在令人遗憾。他的气馁由于健康情况的突然恶化更为加剧。他住在萨谢时,心脏病已有危象。当他抬脚或举手梳头时,都会感到窒息。他的嗓子挛缩,肺部憋气。一坐下来,他两腿沉重,呼吸急促。文珠尼亚雇用的两位医生克诺泰和他的儿子,都是名医弗朗克的学生,说巴尔扎克患上了心脏肥大症,认为他的血液该清理和净化,他应该空腹喝纯柠檬汁。可是,他刚吞下柠檬汁就呕吐。他信任给他治病的医生,他认为这些医生有很神奇的秘方。医生第一个开出来的紧急药方:不能激动,不得工作。巴尔扎克并不怎么反感,暂时接受放弃写作。1850年1月,当他希望心脏病痊愈时,又得了严重的气管炎。咳嗽使得他心肺俱裂,喘息不安,几乎要昏厥了。

尽管气管炎稍有好转,但是巴尔扎克身体衰弱,他经常想到死亡。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有权利去结婚吗?他已不是一个健康的人,他只能把他所有的资产给艾芙娜琳。她将不是他的妻子和情人,而是他的护士。他没有满足她的要求,只能激起她的同情,甚至她的厌恶之情。可能她也不会再尊敬他,因为年龄和疾病的痛苦,他已不能支撑他这个大作家的声誉。然而,尽管已到生命之旅的终点,他还不能放弃生命中的梦想。此外,艾芙娜琳很奇怪地在心理上有转变,在他健康时,她的态度是保留的,而这时倒表现出准备戴上婚戒。只是,这回不是她,而是他有些害怕。他突然自忖,一旦他们结婚,离开俄国到法国去,是否是正确的决定。在俄国,秩序井然;而在法国,一切都是临时应付和靠不住的。

尽管巴尔扎克非常疲劳,他们俩还是为“庆贺婚约”到基辅旅行。刚到基辅,他们就向有关当局进行拜访以办妥手续。但该城寒风凛冽,巴尔扎克受了凉,得重新卧床。正当他害怕因为接二连三的疾病会惹恼了艾芙娜琳,可她倒像是因他病得很厉害而更体贴他。每天,他都注意到这种慈悲为怀的奇迹。他向母亲断言:“我相信一切会顺利进行。在这种幸福的假设中,还得为基辅之行祝福,因为伯爵夫人一直在精心地守着我,连门也不出。”

确实,韩斯卡夫人一直在掂量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最后终于接受当奥诺雷·德·巴尔扎克夫人。1850年2月,她办理了将土地授予女儿的最后手续,不是以家庭的协议形式而是正式的官方文书。这个措施可以解开她嫁给外国人、跟他到他的国家的禁令。但是,行政手续和宗教礼节比预料的更为复杂,时间也更长。乔治和安娜也亲自干预,催促公布结婚预告。1850年3月,在所有文件上,签署盖章都完备了。艾芙娜琳和巴尔扎克奔赴他们选定结婚的地点别尔基切夫。巴尔扎克还对幸福的婚姻不放心。

直到最后时刻,他还害怕“未婚妻”反悔或帝国搞一个决定禁止他们结合。但是上帝保佑他们,1850年3月14日上午7时,新婚夫妇在别尔基切夫天主教堂受到维克多·奥扎洛夫斯基伯爵、修道院院长代表吉多米尔主教的祝福。乔治·姆尼兹舍也是证婚人之一。安娜坐在出席婚礼人员的第一排,眼睛闪闪发光,幸福地看着母亲出嫁了。

在婚礼后,小家庭的成员回到文珠尼亚,他们直到晚上10时才精疲力竭地到家。巴尔扎克胸口发闷、心跳加剧,连话都说不出来,艾芙娜琳滴水不进。

他对艾芙娜琳感到十分骄傲,特想在家人、朋友面前炫耀一下。他振作精神给艾芙娜琳的护照办俄罗斯帝国的出境签证。回到文珠尼亚时,巴尔扎克眼疾加剧,克诺泰医生很担心,建议推迟返回法国的行程,巴尔扎克强忍住了。最后,经过几天休息,他觉得有点精神,可以上路。1850年4月24日,艾芙娜琳和巴尔扎克登上在法兰克福购买的大轿式马车,并载着他们沉重的行李动身了。

5月10日,他们到达德累期顿。这对新婚夫妇利用在德累斯顿休憩的机会,采购了一些物品。巴尔扎克花费2.5万法郎买了“梳妆台”,“它比帕尔玛公爵夫人的漂亮千百倍”,而艾芙娜琳给她女儿买了珍珠项链,把她打扮得“如花似玉”。这些欠考虑的耗费给他们一种幻想,企求第二次青春。他们不是在做蜜月旅行吗?然而,巴尔扎克得勉强装做若无其事。他疼痛难受,什么快乐也享受不了。这回又到了法兰克福,艾芙娜琳拿出2.4卢布兑换法国钱币。她表现得很乐观,免得欠如此勇敢的丈夫的情分。

5月20日,老巴尔扎克夫人遵从儿子的命令,离开吉祥街,只留下门房弗朗索瓦·曼什和新来的厨娘玛格丽特。她首先将庭院摆上鲜花。她作为该宅的女主人,待了19个月以后,这位73岁的老太太就像是被不孝之子赶出自己的家一样。她本过着奢华的生活,这回又得忙忙碌碌,窘迫烦恼。她驼着背,带着包裹,提着篮子,坐着马车走了。

晚上,另一辆马车来自北站,停在吉祥街。车子载着巴尔扎克和他的夫人。房子里灯光通亮,但是大门紧闭。车夫按了几次门铃,又敲门,又叫喊,里面没人回答。尽管节日似的灯饰十分明亮,但房子好像没人住。车夫在巴尔扎克的要求下,半夜三更到圣·奥诺雷镇街里找到一个锁匠。锁匠用撬棒捅开插销,把门打开。当巴尔扎克带着艾芙娜琳走进屋里时,灯都亮着,瓶子里插着花。他发现弗朗索瓦·曼什像个怒气冲冲的疯子,躲到屋里,不承认他这个主人。他得等到快天亮时才能找到或逮住他。同时,请来的医生对玛格丽特进行治疗,诊断她是被吓坏了,成了“绝症病人”。

巴尔扎克本想体面地、充满柔情地归来,却碰到这种倒霉事,他想艾芙娜琳可能会对法国产生反感:竟以这种方式接待她。他希望有最高荣誉,看到的却是一场噩梦。这是不是一个不祥征兆?他们这对新婚夫妇在打发走马车夫和锁匠以后,很窘迫地坐在行李堆上,腹中空空,身体疲惫。巴尔扎克只有一个想法:跪倒在艾芙娜琳面前,祈求她的宽恕。他恢复镇静后想:最强烈的暴风雨已过去,又雨过天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