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居里夫人——伟大的女科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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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晚年岁月(3)

年老的玛丽·居里原想作一次旅行,让布罗妮雅看看各处的美丽风景。但是走过几段路,到了她在加发来尔的别墅里,她就着凉了,觉得疲乏已极。她冷得发抖,并忽然感到失望,倒在布罗妮雅的怀里,像个有病的孩子一样抽泣。她担心她的书,恐怕患了气管炎就没力气把它写完。布罗妮雅照料她,抚慰她。到了第二天,她抑制住这种精神上的沮丧,从此再没有发生过类似情形。

后来阳光绚烂的天气给了她安慰,使她感到舒服。等她回到巴黎的时候,她觉得身体好了一些。一个医生说她患流行性感冒,并且与过去40年所有的医生说的那样样——工作过度。她不注意自己一直有低烧。布罗妮雅回波兰去,不知为何心里总觉不安。姐妹俩在开往华沙的火车前面,在那常到的月台上,最后一次互相拥抱。

居里夫人的病情时好时坏。在她觉得比较强健的时候,就到实验室去;在觉得眩晕虚弱的时候,就留在家里写书。此外,每星期用几小时计划她的新住房和在梭镇的别墅。

但一切似乎都太晚了,健康的死对头占了上风。她的热度更高,颤抖更厉害。艾芙不得不耐心说服她,使她同意再请医生。她总不肯请医生,借口医生们“叫人厌烦”,而且“没有钱酬谢他们”,因此没有一个法国开业医生得过她的诊费。这位学者,这位喜欢科学的人,就像村妇一样抗拒着医生的治疗。

在1934年5月的一天,大概下午三点半左右,一直在物理室里工作的玛丽·居里疲乏地抚摸着蒸发皿和仪器,这是她的忠实伴侣。她对她的合作者说:“我在发烧,我要回家去。”

此后玛丽·居里再没能起床。她的病没有确诊,有时说是流行性感冒,有时又说是气管;与这种病症的斗争令人失望,却迫使她不得不接受一些令她厌倦的治疗。此时,她突然以令人惊骇的顺从态度来忍受这些,并且同意人们把她送进医院去作全面检查。两次X光照相,五六次分析,仍使被请到这个学者床边来的专家们困惑不解。似乎没有一个器官有病,看不出任何明显的病症。只有肺的X光相片上有她旧有的病灶和有一点发炎的阴影,他们给她用湿包疗法和拔罐疗法医治。当她回到白杜纳码头的住房的时候,病情既不见好,也不见坏,她周围的人开始低声谈到“疗养院”。

艾芙担心地对她说了这个建议,她又听从了。她以为是城市中的喧嚣和灰尘使她不能痊愈,期望比较清新的空气能医好她。

玛丽·居里日渐衰弱。在试图把她移进疗养院之前,艾芙请法国最好的医生来诊视了一次。

后来,她的病势突然加重,但是医生们仍劝她立刻动身。这次旅行对她来说痛苦不堪:在火车上,她就支持不住了,倒在艾芙和护士的怀里晕了过去。等到她被安顿到桑塞罗谋疗养院中最美丽的一间房子里之后,医生又用X光照了一些相片,检查了几次:她的肺不是病因,这次移动全无用处。

玛丽·居里的体温超过40摄氏度,这是不能瞒她的,因为她总以学者的谨慎态度自己看水银柱。她几乎不说什么,但是她那黯淡的眼神里露出绝望的恐惧。

迅速从日内瓦请来的罗斯教授,比较了最近几天检验血液的结果,看出血里的红白血球数目都减得很快,因此诊断为极严重的恶性贫血症。玛丽·居里很担心她的胆囊里的结石。罗斯教授安慰她,答应决不给她作任何手术,并且想尽办法来给她治疗。但是生命正以极快的速度即将离开这个疲乏的身体。

7月3日早晨,玛丽·居里最后一次用颤动的手拿温度表,看出表上的度数降低了——临终前永远有的现象。她为这个表象感到高兴。艾芙告诉她这是痊愈的迹象,她现在就要复元了。她望着敞开的窗户,抱着强烈的求生欲望,对着太阳和巍然不动的群山说:“治好我的不是药,而是清新的空气和地方的高度……”

临终的时候,她发出一些可怜的痛苦呻吟和一些迷惘的、惊讶的叹息:“我再不能说明我的意思了……我感到恍惚……”她没有提到任何活着的人的名字。她没有叫她的大女儿,没有叫艾芙,也没有叫其他的近亲。在她那非凡的头脑里,只浮动着关于她的工作的种种大小挂虑,她断续地说着:“各章的分段,都应该是一样的……我一直在想这个出版物……”

她注视一个茶杯,想用一把茶匙在里面搅动,但是这似乎不是茶匙,而是一把药刀——一种精巧的实验工具:“这是用镭作的,还是用钍作的?”

她即将离开家人,和她心爱的“它们”在一起,她已经把她的一生献给它们,从此将永远与它们在一起。

后来她只是说了几句含糊不清的话;医生来给她注射,她忽然对他发出一种表示疲倦的微弱喊声:“我不要,我希望不要打搅我。”

她临终的时刻,显示出一颗渐渐冷却的强壮的心,它仍在跳动,不知疲倦,不肯让步。比埃尔·卢依大夫和艾芙分别拉着她一只冰冷的手;还有16小时工夫,生命和虚无都不再困扰这个妇人了。到了黎明时分,阳光已把群山染成玫瑰色,并且开始在极明净的天空中运行;灿烂的晨光打入了这间屋子,光线照在床上一张瘦削的脸宠和毫无表情的灰色眼睛上。死亡已经使她的眼睛定住,她的心脏也停止了跳动。

科学还须对居里夫人的遗体进行分析判断。那些与已知的恶性贫血不同的异常症状和几次验血,指出了真正的罪魁祸首,那就是镭。

后来,瑞果教授写道:“也许居里夫人要算是她丈夫和她发现的放射性物质的牺牲者之一。”

在桑塞罗谋,涛贝教授写出了如下的例行报告:“居里夫人于1934年7月4日在桑塞罗谋去世。她的病症是一种发展很快的会发烧的再生障碍性恶性贫血,骨髓不起反应,大半是由于长期遭到辐射而有了改变。”

这个消息由安静的疗养院传了出去,很快传到全世界,并在几个地方引起了极深的悲痛:在华沙有海拉;在柏林的一辆赶往法国的火车上,有约瑟夫·斯可罗多夫斯基和布罗妮雅;在蒙彼利埃有雅克·居里;在伦敦有麦隆内夫人;在巴黎有一些十分忠诚的朋友。

另外,还有镭研究院里的一些青年学者,在死气沉沉地仪器前面哭泣。乔治·福尼埃是玛丽·居里最喜欢的学生之一,他后来写道:“我们失去了一切。”

玛丽·居里躲开了这些悲哀,躲开了这些激动和尊崇;她躺在桑塞罗谋的床上休息。一些科学家和忠诚的人始终在这座房子里保护她,不许生人进去看她,扰乱她的安息。许多人都不知道她去世时有多么优美。她穿着白色衣服,头发梳向后面,露出她那极大的额部。她面容平和、庄严而且勇敢,就像一个武士;那时候,她是世界上美丽、最高贵的人。

她粗糙的、结了老茧的坚硬的双手,被镭严重灼伤,此时它们经常性的痉挛已经消失;它们伸在被单上,僵直,一动不动。

这是一双做了无数工作的手。

1934年7月6日星期五下午,玛丽·居里谦卑地到了最后的住所:没有演说,没有仪式,没有一位政治家或官员在场。爱她的近亲、朋友和合作者,依依不舍地把她葬在梭镇墓地里。她的棺木放在彼埃尔·居里的棺木上面,布罗妮雅和约瑟夫·斯可罗多夫斯基向墓穴洒下一捧从波兰带来的泥土。墓碑上又加了一行新字:玛丽·居里·斯可罗多夫斯基,1867-1934年。

一年以后,玛丽·居里去世前写成的一本书出版,这是她给年轻的物理学爱好者的最后的启示。书名则是一个庄严璀璨的名词:放射学。书的灰色封面上印的著作者的名字是:“彼埃尔·居里夫人,索尔本教授,诺贝尔物理学奖,诺贝尔化学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