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点也不喜欢外遇奶。”喜儿一边走,一边踢着路边的石块,刚才银初在堂上的表现,她看的清清楚楚,尤其是对着她家主子的眼神。
那种眼神不是要吃了红姬,而是想尽快把她赶走的眼神。
喜儿看了就不舒服。
一路上在为红姬鸣不平。
“算了,不要为这些事生气,犯不着。”红姬一边说着,一边进了自己刚刚住了一晚的洞房。
红姬向来恋旧,此时倒是有些不舍,住了今晚,便要开始离开这里了。
红姬在屋子里转着,慢慢地打量着这间屋子。
虽然忙碌了一早晨,红姬此时还没有吃早餐,喜儿匆匆地端着早餐进屋,门前的门槛没有注意,一个趔趄。
喜儿盘子里的食物即将扔在地上。
红姬此时正在窗边,感觉到响动,一个飞身上去右手抱住喜儿。
喜儿惊恐地抬起头,盘子已经稳稳当当地在红姬的左手了。
“少奶奶,你会武功?”
看见喜儿没有事,红姬松开了手,转身继续回到窗边,喜儿刚才的话她好像没有听见。
“我其实第一眼就看出来了。”喜儿一边收拾着桌子,一边把早点放到桌子上,一边不住地说着。
她刚才那句话红姬倒是很感兴趣,自从移容后,她不知道自己的性格变了没有。好像变了,不是以前那个经常钻出洞口的纯洁无暇的白衣少女了。此时她倒是有些深沉。
只是在洞里的那几天,娘亲不过来说话,阿白只是忙着婚事,很少搭理自己。
没事的时候自己又常跑出洞来,练习剑术。
即使进洞,也是戴着面纱,从没有人近距离的接触过自己,自然发现不了很多的细节。
至于自己的性格还是不是原来的那个红姬,她此时也并不清楚。
此时有人开始关心她,她倒是忽而来了兴致。
“说说看,你是怎么看出我会武功的?”红姬说完这句话,继续站在床边,神情抑郁地看着窗外,她此时并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只是很茫然,即使去了京城,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向哪里,明白着冷轩少爷不喜欢自己,这些都没有什么。
既然娘亲已经把自己嫁入冷府,那就接受命运的安排吧。
“府里很多女人的,我自小便和她们打交道,不论胖瘦,她们似乎臃肿而瘫软,但是少奶奶不同,身姿挺拔,英姿飒爽,步子轻而矫健……”此时的喜儿刚刚收拾过桌子,站在桌旁羡慕而敬仰的眼神对着红姬。
也许她想说的很多。
红姬听到满是夸自己的话,笑了。
“吃饭吧。”红姬说完,已经转过身子,坐在桌旁。
喜儿看到这里,乖乖的站在一边。
“一起坐下。”看着看着站在一边的喜儿开始说着。
“不,主子吃饭的时候下人只能站着。”喜儿战战兢兢的说。
“谁说的,过来。”红姬已不再容喜儿说话,把她拉到桌旁。
就这样,说说笑笑,两人在这里吃完了最后一顿饭,虽是新婚的第二天,虽是大家大院的冷府,也没有什么人过来道喜。
红姬倒是清净了很多。
饭后,喜儿开始收拾明日启程的东西,虽是收拾,却也没有什么。
既然已经知道了。红姬也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走到床底下自己的一个皮箱里,这个皮质的箱子是从灵南山带来的唯一一件礼物,也算是对自己的过去生活的唯一回忆了,她所有的东西都放在里面。
红姬从皮箱里拿出自己的弓箭。
“哇!”喜儿的眼睛都直了。
“擦一下。”红姬淡淡地说着,走到不远处的一个书架子前,这个书架子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虽说是新房,也没有怎么装饰,有些能放在这里的东西还放在这里。
一本发黄的旧书在架子的一角,引起了红姬的兴趣,在洞里的时候就是由阿白教自己读书的,虽不是很多,红姬倒是颇感兴趣。
“奇弓连环剑?”红姬从架子上抽出这本书,拿在手里,拍打了一下上面的尘土,自言自语的读出了名字。
她觉得很是奇怪,又觉着有些缘分,随即扔在了床边的皮箱里。
“少奶奶。”喜儿一边将弓箭抱在怀里,一边说:“我记得冷少爷几年前在家的时候,也喜欢摆弄这些东西。他可能也擅长弓箭。”
“是吗?”红姬听着喜儿的话,心不在焉的看着箱子。
“是啊。”喜儿一边摆弄着弓箭,一边笑着,陶醉的和红姬对话,她很喜欢红姬,她觉着自己在冷府里待了这么多年,也没有遇到这么好的主子了。
“其实啊,这个房子好久没有人住了,几年前,冷轩少爷没有进京的时候,就是在这个屋子里住的。此后就没有人住过,当时结婚的时候,冷老爷觉得既然冷少爷不在家,为了怕你孤独,就把你放在这个屋子里了。当时外遇奶还死活不同意呢。”
“她要留着自己住啊?”这话出来,二人皆抿唇轻笑。
此时,喜儿更是感觉红姬好处,更愿意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她恨不得把这个冷府的来历都说出来。
但是由于时间的关系,只能说一些她的主子感兴趣的东西。
“说起来冷府里,倒还有一桩事。”喜儿说着,歪头看着红姬。
红姬转过脸,装作没有看见,不过她心里是欢喜的,她倒是很乐意听喜儿讲叙这些事情,这些都是她在洞里没有听见的,其实只要喜儿讲故事她就高兴,不管讲的是什么。
“听说啊,冷轩少爷一次外出游玩看见了一个女子,自此以后啊,茶饭不香,命人画了下来,到处找那个女子呢。”
“游玩的女子?”红姬重复着。
“是啊,不过也只是些传言,少奶奶也不要往心里去,也许是因为那个画像,我们的婚礼才那么的狼狈。”
“狼狈吗?”红姬反问着,没有去看她。
“奴才该死。”喜儿说道这里,立即跪了下去。并开始扇着自己的嘴巴。
“呵呵,你这是干嘛?你不知道你主子的心里很是平静吗?这些根本不会影响到我什么。”红姬说着话,把她扶了起来。
“以后有什么事,大胆了说,没事的。”
喜儿高兴的站起来,一把抱住红姬,奴仆二人在这里过了最后的一个夜晚,没有人叨扰,也没有人祝福。
红姬倒是开心得很。
说笑间,喜儿忽然抬头,看见红姬有些刚毅的侧轮廓。说实话,此时,喜儿倒是有一些特殊的感觉。
如果这张脸长在别人的身上,可能会是一个不讨人喜欢的女人。但是,她的主人却不同,她的眼睛异常的温柔。
使得这张脸看上去平和了很多。
看见喜儿不住地看着自己,红姬忙摆正姿势,继续一动不动地对着喜儿。
喜儿将弓箭放在一旁,看着红姬,好一会儿。
“少夫人其实很美,只是有些人不愿意停下来看。”喜儿对着红姬胡思乱想着自言自语说着。
“还是外遇奶美。”红姬随声附和着她。
“她?站出来就是一脸媚相,好像是哪山里的妖怪,而红姬则冰清玉洁!飘然脱俗。少奶奶,你可记着,以后要是遇着外遇奶须小心些,她看人的眼神永远都不顺眼哩。”
红姬此时不点头,只弯弯嘴角。
银初真的是老爷的贤内助,府内美女乐师就两百余人,是这里首屈一指的大舞馆,连幽帝有时候都看她们的演出。
红姬忽然严重怀疑那时在集市中,银初早已看中了自己,然后故意把红姬带到宅子里,再与富贵聊那一番话给自己听。
这个想法,红姬曾向喜儿求证。
她听了,只看着红姬笑笑:“你须知晓,夫人向来不爱求人。”
这话算是默认,红姬只是点点头。
喜儿说不知道。于是这一点红姬始终想不明白,只觉外遇奶着实深不可测。
要是一去京城,离这里就远了,自己要是想回灵南山都很难了。也许是血脉相连,红姬此时倒是很想念自己的娘亲。
喜儿只是看着红姬的表情,一时说不出话来,她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她。
自己如此的表情,红姬看到喜儿很难受,忽然不好意思起来。
“睡吧!”红姬说完,悠然躺在床上。
夜里,梦境反反复复,红姬总是感觉能看到娘亲。
“……唯有如此,才好保你不致挨饿受冻……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她目光似含着深深地忧郁。甚至还有一些的责备。
红姬使劲摇头,道:“红姬不留在那里,也不会挨饿受冻。”说着,手里捧起一把铜钱,落在地上叮叮地响,高兴地说:“红姬每月有几百钱,两年之后就是一万多钱。我可以不用变卖我的乐器,将来说不定还能买一所宅院再置些土地呢。”
妖姬没有看那些钱,却只盯着红姬,双眼深邃,而后说道,“日后,你就明白了。”
红姬张张嘴,想对她说,“我如今有了这番前景,无论在这里他们怎样折磨我,也一定会咬牙扛着。”
可是心里想着这句话,总想说出来,嘴里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红姬……红姬!”
一个声音在耳边响着,红姬睁开眼,是喜儿。
她皱着眉头看着红姬:“总说胡话,做噩梦么?”
红姬揉揉眼睛,支起身来。只见窗纸上已经透着微光,快天亮了。
“无事。”红姬笑笑,披衣走下床来。
虽然银初仍不认可红姬,仍是不喜欢她,脸上仍是一脸的严肃。
红姬却从喜儿那里得知,喜儿在去厨房端饭的时候,路过练舞的阁楼,当时银初正在训斥几位新来的舞子。之后却是和教舞的娘子偷偷表扬了红姬。
“新来的少奶奶,先不说长相,颇有根骨,难得一见的练舞的好苗子,身段柔软且灵活,丝毫也看不出是个生于穷山僻壤的人。”
此时,想到这里,红姬脸上露出笑容,这话多少是个安慰。
这样的话阿白也说过。
“总觉得红姬的身子和别人的不一样,柔软且灵活。”
今天舞娘子的话,又使得红姬想起了阿白。
有时候洞里实在穷极无聊,红姬经常玩的一个小游戏就是不经意地靠近阿白,将她身上的东西瞬间取走,等她发现不见的时候。
红姬才笑嘻嘻地拿出来还给她。这些东西,时而是她袖子里的手绢,时而是她头发上的一支小簪,不一而足。
阿白每到这时总是又好气又好笑,唤红姬“盗花贼”,脸颊泛着好看的红润,平日里的沉郁仿佛顷刻间烟消云散。
她也是这个时候,发现了红姬的灵活的身段。
离开自己的床榻,天还没有完全的发亮,风吹来,一阵发凉。
红姬打了个喷嚏,想去换衣服,又觉得有些事更重要,踌躇片刻,向厨房里方向走去,有时候,她还真想知道练舞的阁楼是什么样子,即使是练舞的娘子她也没有见到几个。
那日在集市,自己扮作小郎君的时候,曾被银初骗至院中,当时自己只是见到了一个叫做阿紫的貌美女子,其他的还真的没有见过,只是听到了桃花和小红的名字。
难怪貌美,这些女子都是银初从方圆几十里的地方选来的,美是在所难免。
红姬,想到这里,觉着自己在离开这儿的最后一个夜间,看看这个阁楼也是一种享受。
“咦,这不是新来的少奶奶吗?”才走几步,一个拖得长长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红姬回过头,却见阿紫身着一件紫色罗裙立在廊下,一双脉脉含情的眼睛正瞅向这边,红姬抬头的时候,阿紫正看着她。
她的那双褐色的眼睛里似乎有一团火,好像要把红姬吞下去,至于阿紫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火,红姬不得而知,也不想知道。
“是呢,这素色的衣裳可不就是只有新来的少奶奶才能穿的。”这时,几名歌女走过来,笑着搭腔奚落着红姬。
红姬懒得理她们,也装作没有听见。
她们将去路堵住了,红姬只得停下脚步,张起笑脸向她们还一礼:“原来是几位姐姐啊。”
“这声姐姐可不敢当,你可是少奶奶啊!”阿紫慢条斯理地捋着手里的一只手帕,笑容微挑:“听说能指腹为婚而新婚之日新郎官又出走的,要么是出身破落的大户就是没落贵族,或者只是穷乡僻壤,要么就是面容上不了场面?不知这位新来的少奶奶属于哪种?”
“这位新娘子姓红,说不定和那灵南山有什么……”有人接着话道,但是她没有说完,因为她们已经吃吃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