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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内蒙古(3)

鲜为人知的阿尔山侵华日军筑垒遗址

说阿尔山,也许好多人没听说过,更不要说地理概念了。但一提到日本关东军,四五十岁以上的读者马上会联想到许多许多。

到了阿尔山才知道,九·一八事变后,日本关东军就进驻了阿尔山地区,在那地区修筑了大量的军事基地。

转眼,抗日战争过去60年了,当年的战争痕迹,当年的战争遗留,在一甲子的岁月中,已毁损了很多很多,说十不存一,应该不是言过其实。

60年来,阿尔山因人少地广,建设步伐相对滞缓,故而那些历史遗存反倒没遭到多少人为破坏。万幸万幸!

在从乌兰浩特到阿尔山的路上,我们在五岔沟处看到了1935年时日军修建的野战机场,以及一个又一个飞机堡。所谓飞机堡就是日本侵略军停放飞机的机库。在那山脚下,一个又一个水泥建筑,静静地蹲着,有的已有所残破,但多数完整无损,若是夜晚,就象一只只巨大的野兽,张开着血盆大口,令人毛骨悚然。

据说二次大战中著名的诺门罕战争爆发后,日军把大量武器弹药、物资从这里转运到战场上,使阿尔山成了那场战争的一个组成部分。所以,保留这些遗址就特别有意义。

因为时间关系,飞机堡我们没有细看,但我们特地停车看了南兴安隧道的日军堡垒。这个钢筋水泥的庞然大物其实就是个巨型碉堡,竟有五层,600多平方米,最上层为露天平台,主要是用来守护隧道的,这堡垒光射击孔就有100多个,给人一种阴森可怕的感觉。

如今这儿成了一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堡垒内陈列着相关的抗战资料。

我在留言簿上写下了“见证历史,教育后代”的留言。

还在堡垒顶下与堡垒下拍了照片,以不忘我国近代史上曾有过的国耻。

我只希望这些遗迹能好好保存下去,以记取历史,以警示后人。

永远的达尔扈特人

这次我去内蒙古,草原、羊群、蓝天、白云,无不给我留下深刻印象,但回来后,我久久难忘的竟然是达尔扈特人。

也许,对不少读者来说,达尔扈特人是个较为陌生的名词,说实在的,我去内蒙古前,对达尔扈特人的了解也几乎等于零。然而,在蒙古族人眼里,达尔扈特人是一个神圣的部落,是一个特殊的部落。

且让我们来追溯一下达尔扈特人的历史吧。

一看便知,达尔扈特是蒙语,意为“神圣的部落”,蒙古族人习惯上称达尔扈特人为“燮日达尔扈特”,“燮日”也是蒙语,翻译为汉语就是“黄色”,不过此黄色不是现代意义上的黄色,而是古代意义上的尊贵。黄色在我们汉族是皇帝才配享用的颜色,可见其高贵程度。

那么达尔扈特人到底是一个怎样的部落,又是从事怎样的营生呢——原来达尔扈特人是成吉思汗守陵的部落。相传成吉思汗病逝后,为了便于祭奉成吉思汗专门成立了八白室,负责守卫成吉思汗与他妻子的灵帐,以及他生前用过的马鞍、弓箭,还有其它祭祀用品与各种文献书籍等,共分八个蒙古包,也称八白室或八白宫。

元朝的忽必烈为了使八白宫的祭祀活动形成制度,一代代传下去,特地下诏从原成吉思汗宫廷守卫者中挑选出了五百户人家,这五百户人家由成吉思汗最亲密的战友博尔术后代及所属部落,与成吉思汗丞相木华黎后代及所属部落组成,大部分是功臣战将的后裔。这五百户人对成吉思汗都有极深的感情,无不对成吉思汗忠心耿耿,他们被册封为“达尔扈特”部落。于是,在我国的历史上从此出现了一个奇特的部落,这个达尔扈特部落从册封那天起,那五百户人家的世世代代,子子孙孙,永远永远都只能是成吉思汗陵的守墓人。他们必须在每年的春夏秋冬三百六十五天里不分昼夜地一丝不苟地守护和供奉成吉思汗陵寝及战旗苏力德。忽必烈准予了达尔扈特人的特权是可以世代不纳任何捐税,可以不服任何兵役,最不可思议的是这五百户达尔扈特人只为成吉思汗守孝,任何朝代的帝皇驾崩,他们都可以不参加追悼活动。这个规矩竟然被历代帝皇认可了。

据说达尔扈特人还有个特权是可以拥有以祭奠成吉思汗的名义,征收募化祭祀用品的神圣权利。

从成吉思汗病逝到现在,一晃七百多年过去了,但达尔扈特人依然存在,他们依然一代又一代地守护着成吉思汗陵,每天都有达尔扈特人轮班为八白宫值勤,那八百宫中的香火七百多年来,从未熄灭过,真正可称得上是长明灯。而且,成吉思汗陵的祭奠活动七百多年来从未间断过,既有月祭,还有季祭。据介绍,所有的祭奠活动都有严格的程序,谁负责哪项活动都是专职的,世袭的,代代相传,但祭词等不准外传,极为隆重,也极为神秘。

在历史的沧海桑田中,达尔扈特人至今仍不少于五百户,至今他们的子子孙孙无怨无悔地守护着成吉思汗陵,真正用得着“忠贞不二”这四个字。

或许我孤陋寡闻,我还没听说过世界上哪个国家哪个民族有这样的先例。

是什么东西使达尔扈特人七百多年来世世代代履行着他们的忠诚呢?这确是史学家应该探讨的问题。

我曾读到过多篇文章,起名为《永远的……》,我想达尔扈特人是可以称为永远的达尔扈特人了。

阿拉腾嘎达斯的思索

在成吉思汗陵外的土坡上,离甘德尔敖包十多米远的地方,有一根比人还高的铜柱子,竖立在莲花石座的中间,直刺蓝天。

我一看那形状,马上武断地认为它系男根图腾,我猜测这像征力量,像征顶天立地。后来查了资料才知道这是金橛子,蒙古语为阿拉腾嘎达斯。虽然它确具有顶天立地的喻意,但它的真真用场只是成吉思汗的拴马桩而已。据说成吉思汗的拴马桩乃真金铸的,谓金橛子。

因金子的诱惑,有人盗走了这金橛子。此事使成吉思汗震怒,下令限时侦破。不久,盗者被抓。成吉思汗是最恨鸡鸣狗盗的,他为了惩罚偷盗者,竟让偷盗者及他的后代子孙,世世代代以人代替金橛子栓马。每当春季大祭,这当年偷盗者的后人就必须来这里站上一天,以顶替金橛子。这残酷而奇特的惩罚竟执行了七百多年,直到五十年代中期有次乌兰夫亲眼瞧见了这情形,才建议废止了。从此不用真人来拴马了。现在的这个“金橛子”就是废止了传统旧俗后,重新制作的。这金橛子每年阴历三月二十一日成吉思汗陵祭奉活动中的洒奶大祭时要派用场。

我抚摸着这金橛子,想想成吉思汗对偷盗的惩罚也真够辣的。但有一点必须指出的,数百年来,蒙古族人几乎无偷盗之风,早先家家户户的蒙古包都是不关不锁的,任何旅人可自由进入取食或休息。不知蒙古草原上七百多年来极少偷盗之事是否与以人代金橛子的惩罚有关?我想至少是不无关系的吧。

阿拉腾嘎达斯是一件重要的历史文物,因为当年它参与过成吉思汗查干苏鲁克大祭。如果现在的金橛子是依当年的原样复制的,可能多少与男根图腾崇拜有关系,当然,这要靠历史学家与考古专家去研究、去考证了。

白云鄂博之歌

包头市作协副主席马宝山对我说:“明天去白云鄂博!”

我一阵惊喜,白云鄂博素有“草原明珠”之称,我学生时代就听说过白云鄂博的大名。在我儿时的想像中,这是个遥远而令人神往的地方。

从包头到白云鄂博有包白公路,约150公里,但不巧那几日在修路,车子须绕道草甸子走,不但路远了,那路还坑坑洼洼,桑塔纳等小车因底盘低很难通行。包钢北吉钢山实业的法人代表亓秀钢先生听说有几位作家要去白云鄂博采风,很慷慨地派了一辆越野车送我们前往。

“白云鄂博”在蒙语中是“宝山”的意思,数百年前,蒙古族人就在白云鄂博主峰设立了祭地祭祖宗,祈祷风调雨顺,人畜两旺的“脑包”,可见蒙古族人早就发现了白云鄂博潜在的价值,把它视之为风水宝地。蒙古民族确是个了不起的民族。同行的马宝山也是蒙古族人,我不知道他父母给他起这“宝山”名字时,与这白云鄂博有没有关系,但蒙古人看重白云鄂博这宝山是毋庸置疑的。今天,宝山陪我去宝山,太有意思了。

当然,白云鄂博真正发挥宝山的作用是五十年代的事。不过如果尊重历史的话,我们必须追溯到1927年7月3日,当时的中国地质工作者丁道衡先生参加中国瑞典西北科学考察团赴西北地区科学考察。在途经白云鄂博时,他独自登山踏勘,就此发现了白云鄂博主峰裸露的铁矿体。1934年,地质研究员何作霖先生又发现了白云鄂博矿中的稀土矿物。这两大发现功不可没。白云鄂博铁矿如今已是我国一座大型的铁、铌、稀土多金属共生的矿床,其中稀土储量占全世界总储量的77%,白云鄂博也就被海外传媒誉为“稀土之乡”。

白云鄂博铁矿成立天1957年,这标志着白云鄂博开始了它的新纪元,标志着白云鄂博这宝山真正开始出宝了。

我翻看了《白云鄂博铁矿大事记》。知道了在58年7月当时国家副主席朱德就视察了白云鄂博铁矿,并题词:提前建成白云鄂博铁矿。

这之后,又有罗瑞卿、叶剑英、乌兰夫、李维汉、聂荣臻、叶圣陶、翦伯赞、吕振羽、老舍、玛拉沁夫、谢觉哉、邓拓、邓小平、彭真、方毅等党和国家领导人,以及文化名人去视察、参观访问过白云鄂博,留下了诸多的题词题诗及重要指示。

六二年谢觉哉视察白云鄂博铁矿后赋诗一首云:“矗矗白云立,迟迟红日移,野花铺地远,平屋傍坡低。巨铲龙吞吐,长年水逶迤。品多量更富,道是五洲稀。”

六四年邓拓视察白云鄂博铁矿后,题诗赠给了白云鄂博铁矿留念,诗曰:“畴者敖包耸,相传是宝山,白云浮富气,金马奏刀环。此地高楼起:安居大漠间。十年新建设,无意话艰辛。”同年邓小平视察白云鄂博铁矿时,高瞻远瞩地指出:要综合利用好白云鄂博的宝贵资源。

四十年来,白云鄂博人在草原腹地艰苦创业,终于把白云鄂博建设成为了国内大型现代化露天矿山企业。据说到本世纪末,仅铁矿石一项生产能力就将大到1200万吨。

在白云鄂博铁矿党委副书记张钟涛的陪同下,我们驱车去实地参观了东西两大采矿现场。这东矿与西矿已似两个盆地一样了,当初的山包(那也是裸露的矿床)早被矿区的新愚公在四十年的开采中移走了。有意思的是,因为是露天开采,故一层层采挖下去,每层十多米,我从地面数下去有十多层,粗算算,不连挖掉的山包已采挖下去上百米深了。白云鄂博的平均海拔大约在1600米左右,据说还能挖下去呢。由于这儿属高寒地区,冬长夏短,多风少雨,因此再大再深的坑都没问题。若放江南,这露天矿恐怕早成一个大湖泊了。

我注意到白云鄂博山上的石头或呈黑褐色,或呈暗红色,有些石头在阳光下有一闪一闪的光亮,有的通体金灿灿的,令人怀疑是不是纯金。据张钟涛介绍,白云鄂博目前已发现175种矿物,71种元素,已探明的铁矿储量约14亿吨,除了稀土矿储量占世界第一位外,铌的储量在世界上也占第二位。而且据我知道,稀土的用途在高科技时代将越来越成为一种广泛使用的高档资源。白云鄂博真是座名符其实的宝山。

晚上,白云鄂博铁矿党委书记韩斌与副书记张钟涛设宴招待我们,还专门请来了蒙古歌手为我们献歌敬酒。

当歌手唱《白云鄂,请你告诉我时》,在场的白云鄂博人都情不自禁地唱了起来,原来这旋律优美而激越的歌是他们的党委书记张钟涛作词的,真是令人刮目相看,这位从小就生长在白云鄂博的党委副书记还是内蒙古很有名的诗人,并兼任包头市作协副主席呢。

我一激动,提议让张钟涛原汁原味唱一下。白云人真爽快,张钟涛润了润嗓子,就唱了起来,他唱道:“是谁用雄浑歌声,唤醒了沉睡的大漠;是谁把美丽的传说,变成了金色的收获;是谁用哈达般的深情,托起了大山般的深情,托起了大山的巍峨;呵,白云鄂博,请你告诉我。/我走向那延伸的小路,曾有多少脚步走过。我问那宝山的铁花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我问哟,我问哟,草原的红柳,送走了多少创业的日日夜夜,呵,白云鄂博,请你告诉我!”

我在想,如果没有对白云鄂博深深的感情,是很难写出如此深情的歌来。今天,白云鄂博已成了达茂草原最耀眼的明珠之一,但我们怎能忘记白云人在四十年风风雨雨中走过的历程。这支歌,既是对白云鄂博前辈创业者的怀念与称颂,也是对后来者的教育与激励。

后来,我又读到了张钟涛的另一首诗《白云鄂博远眺》,这诗的最后两节是这样写的“让我们感觉什么是苍茫,大鸟飞进天空,群山飘舞成,带血的诗/无数的人背着太阳,这是一次必然的穿行,即便生命是在,孤岛与落荒中延伸,风中的神山,依然是他们栖身的故乡。”——无疑,这是白云鄂博人的献身精神。

当我们向美丽的白云鄂博,向创造了美丽的白云鄂博的矿山人告别时,我突然觉得白云鄂博告诉了我许多许多,真是不虚此行,归途中,耳畔老回响着一支歌,一支白云鄂博之歌,我忽然想到,应该建议张钟涛把歌名改为《白云鄂博之歌》,如果让哪位名歌星一唱,说不定一夜唱红神州大地。

蓝蓝的天上白云飘……

向往大草原,想作一次内蒙古之行,是我许久许久以来的愿望之一。而这种想法的缘起与那首脍炙人口《敕勒歌》是大有关系的,至今我能随口背出原文: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廖廖数语,就把边陲草原的特点概括出来了,就把草原之美传神给了读者。这被誉为千古绝唱的民歌,相传是北齐斛律金所唱的。以致后来欣赏到了《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后,那美妙的旋律常回响在我耳畔,那隽永的歌词常叩击我心扉,诱使我一次又一次的冲动:我要作一次内蒙古之行,我要去大草原看一看,看一看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底下马儿跑……

在今夏江南最湿热的日子里,我终于一偿夙愿,有机会去了内蒙古。

火车进入内蒙古境内后,我发现沿途很少有大树,那些长得稍高大一些的杨树往往顶端枯死,而下半身却绿叶葱郁,不知因与干旱有关,还是与土壤层的盐碱有关。沿铁路线还能望得见大青山静静地横亘于内蒙古大地,可惜一峰接一峰,无不光秃秃的,几乎见不到一棵树木。同车厢的老内蒙古人告诉我:大青山大青山原来是一片原始森林,后来清王朝时剿匪,被一把火烧光了,因大火破坏了植被,从此树木不长,我没经考证,也不知此说是否属信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