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旅游地图凌鼎年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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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青.海(3)

有一次,两车相交,司机仍未放慢速度,车与车是擦身而过,车与路基可以说是与死神擦肩而过。我后座的一位女同志大概注意到了危险,惊呼了一声,估计是怕影响别人,她很节制,但我可以想象到她的害怕,因为大男人我也吓得不轻。

还有几次车子在盘山路上转弯,司机也没减速,就似在玩特技。我几次想喊:司机同志,车速慢些!但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下。也许司机有司机的想法,一是他开惯的险峻的山路,已司空见惯,胸有成竹了,二是要赶六七百里山路,还要让我们有时间游玩,不开快些,能按时到吗?

还算好,一路都是有惊无险,在我看来险象百出,在司机眼里可能稀松平常。

终于到目的地了,我心里在说:谢天谢地,总算平安到达。

这样的山路,乘车时惊心动魄,但过后回味,实在是感觉不错,人生难得的经历啊。

互助土族自治县一瞥

我真的没想到互助竟是个县名,而且还是个土族自治县,没去之前,我们常把土族与土家族混为一谈,其实,这是两个不同的民族,土族在青海省,土家族在湖南、湖北省。

我们到互助土族自治县县城时,恰逢庆祝建县50周年的日子,全城的马路披红挂绿,张灯结彩,很是喜庆。

晚饭后,我们上街去观光观市容,发现这个城市是十字交叉两条街,以十字交叉口的一座明代钟楼为中心,分别叫东街、西街、南街、北街。那座钟楼是明天启年间建的,距今有380来年历史。

这个城市最起眼的是青稞酒厂,号称中国最大的青稞酒厂,估计是当地的龙头企业。

我们转了其中的三条街,几乎见不到沿海城市随处可见的洗浴中心、洗脚屋、洗头房、夜总会、休闲中心、茶吧等,连网吧也很少,从中可以推测这里的经济状况。

大街上最多的是小饭馆与吃食摊。我特地去看了看,水煮土豆是当地人爱吃的一种食品。剥了皮,倒些调料,就可当饭或当点心了。另外就是拌面与烙饼,吃得实在很简单。

那些在旅游点打工的土族女孩子,一天才5元钱工资。我问她们为什么不到沿海城市去打工,她们说:去过的,又回来了。再问她们为什么回来?姑娘们或笑而不答,或答非所问地说:“家乡好嘛”。

后来细聊后才发现,她们读书不多,少数民族的生活习惯很难为沿海城市的人们接受。她们也深感融入当地社会的困难,甚至觉得有受歧视之嫌,所以最终打道回府。这可能与某些洋插队去海外打工的,很难融入当地国主流社会的情况有相似之处。尤其在外地当个心情压抑的打工仔打工妹,倒不如回家乡,大家彼此彼此,至少落个心情愉快,保持一份尊严吧。

互助县属西部的一个县城,与沿海城市比,自然经济滞后了些,但与自己的历史竖比,应该已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桑科草原之夜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应该在晚饭前到达桑科草原。这样,我们就有时间在晚饭前骑骑马,在辽阔的草原上扬鞭跃马驰骋一下,该多么诱人啊。天黑后,还可参加藏族歌舞晚会,与藏族的姑娘小伙一起跳锅庄舞,那又是一种怎样的乐趣与人生体验啊。

然而,由于国道堵路,时间全无端耗在了路上,等赶到桑科草原时,已是舞歇人散,篝火也熄了,只残留星星点点的余火,告诉我们这里刚刚热闹过,狂欢过。

夜已深了,夜幕笼罩了整个草原,蓝天、白云、远山、绿草、羊群、帐房都隐在了夜色中,更不要说那草原上艳丽的野花与精灵般的云雀。除了说遗憾还能说什么呢。

可能我们毕竟是个二十多人的团体,或许是看在我们都是作家、画家、摄影家的面上,他们专门为我们燃起了篝火。不一会火燃起来了、旺起来了,火苗窜得老高老高。有几位藏族姑娘小伙跳起来了,跳着跳着,又要求大家手拉手一起跳,反正不求舞姿,只求快乐,好几位平时甚拘谨、矜持的,也活跃了起来,放肆了起来,似乎忘了年纪。

只是桑科草原之夜的温度太低了些,在篝火前,前胸烫,后背冷,待久了受不了,不一会都逃回了帐房。

帐房里有小伙子给大家又弹又唱。

等烤全羊送上来时,藏族姑娘小伙开始向我们一个个敬酒。那青稞酒很烈,不会喝酒的受不了。但姑娘小伙很执着,唱得你非喝不可。我曾去过内蒙古与新疆,知道牧民风俗,我接过酒杯,用食指蘸酒向上一弹,表示感谢上苍;再用食指蘸酒,向下一弹,表示感谢大地;再用食指一蘸,在敬酒女孩额上一点,表示祝福,然后把酒杯放到嘴边,象征性喝一下,就算过堂了。有位能喝的小伙子逞能,结果被逮住了喝了好几杯,最后差点醉了。

烤全羊真得很香,又无丁点膻味,只可惜我们南方人不习惯吃羊肉,再香再好吃,吃了几块后就吃不下了。真佩服藏民能当主食吃。

桑科草原之夜虽说未能尽兴,但已很难忘。

青海湖畔尝鳇鱼

导游一看我们这个团全是苏州的作家、画家、摄影家,以为我们个个都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美食家,他来了个丑话说在前头的策略,说中午就在青海湖边上的饭店吃饭,青海湖比不得西宁市,只能随便吃点,请大家谅解云云。

好在我们只在乎青海湖的风景,所谓秀色可餐,面对仙境般的高原湖泊,我们早把吃放到次要地位了。

正在大伙儿准备随便对付一顿的时候,菜端上来了,第一道是红烧鱼,那鱼不大,形状近似鲟鱼,端菜的服务员淡淡地说道:“红烧鳇鱼”。

马上有人用怀疑的眼光瞧着服务员,似乎在说:“当我们阿木令啊,这是黄鱼?”有位曾到过青海,吃过此鱼的老法师欣喜地说道:“这是鳇鱼?!”

鳇鱼我听说过,如今是一种极名贵的鱼种。据说早先藏民是不吃鱼的,后来六十年代初自然灾害,进青海的汉人开始捕食鳇鱼,没想到一吃吃出了味,也吃出了名。

哇,是无鳞鳇鱼,大伙儿胃口立时被吊了起来。

肉质蛮嫩的,近乎江南的鲇鱼味。

过了一会儿,服务员又端来一盆清蒸的鳇鱼,再过一会儿又端来一盘清炒的鳇鱼块,最后端来的是一碗汤,还是鳇鱼汤。

据导游说:因为青海湖是高原咸水湖,水又冷又咸,鳇鱼生长极慢,十几年才长斤把肉,所以如今己限捕禁运了,即便在西宁也很难吃到鳇鱼了。

没想到这湖边的饭店靠湖吃湖,上来的主打菜竟是鳇鱼,让我们大大喜出望外地品尝到了青海湖最珍贵的馈赠——鳇鱼。

日月山下的牦牛主人

青海湖边上不远有一座日月山,相传唐代时,这日月山就是大唐与吐蕃的分界线,当年文成公主就是沿着这条线路进藏的。故而如今在日月山的两座山峰上分别建了月亭、日亭,半山腰建了文成公主的汉白玉立像,并竖了回望石,以示文成公主回望家乡,回望故土。

这一来,日月山就成了旅游景点,吸引了海内外不少游客。

这也给了当地人一个生财的机会,譬如有藏民牵了牦牛来让人骑着拍照,收个五元十元的,生意不要太好呢。

我特地采访了一位小伙子,他用不算很流利的汉语告诉我:他叫旺玛伽,今年20岁,那头黑白相间毛色的牦牛已养了8年了,到这儿来让游客拍照也5年了。我开玩笑说:这牦牛卖吗?他连忙说:“不卖!”我说给1万元卖不卖?他很坚决地说:“不卖,不能卖!”我见他这样认真,愈发来劲了,故意说:“给美金给法郎呢?”旺玛伽看看我说:“给黄金也不卖!”

“为什么?”我问。

“没有了牦牛就没有了我。”旺玛伽一脸真诚。

我回到车上时,因有一位游客到点了没来,只好等,正好车边上又有一头牦牛,一位二十多岁的藏民小伙子趁机向我们兜生意。他喊道:“五星级的牦牛,日月山最漂亮的牦牛,快来拍照……”

虽不无夸张,不过这匹牦牛全身白毛,只四蹄与耳朵有黑毛,确实人见人爱。

我和他聊了起来,他说他叫海玉奎,又告诉我汉语是跟老师学的。他在这儿也干了四五年了,每年可挣两三万,但每月要交300元税。这自然比种庄稼干地里活收入多得多,难怪他脸上永远乐哈哈的。

我正想骑上海玉奎的五星级牦牛照一张时,导游喊开车了,我只好歉意地与海玉奎挥挥手道别,他也挥挥手,并没因为没做成生意而有任何不快。

土族“新娘”

吃过饭后,我们到了青海互助小庄土族的一个院落。

一下车,就有土族姑娘来献哈达,敬青棵酒。

可能因为我们是二十多个人的一个旅游团,他们专门为我们安排了安召舞、轮子秋、土族婚礼等,由两位长得最漂亮的年轻土家女孩装扮成新娘,然而由扮伴娘的来拉两位游客充当新郎,再然后是“夫妻对拜”啊,喝交杯酒啊,洗澡啊(所谓洗澡就是由伴娘把一瓢吉祥水灌到“新郎”裤管中,最后是入洞房,让你过把“新郎”瘾,不过这艳福你得埋单,等进了新房就由不得你不掏兜了。

说起来没硬性规定,一定要掏多少喜钱,但再少,50元总不能少吧,通常100元,大方点的给200元也有。你出手大方了,新娘就会对你有亲热的表示,你掏50元,还不很情愿的样,新娘对你就不会有太大的兴趣了。

后来听说:两位新娘是固定的,一是须长得俊俏,二是必须是没结过婚的处女,而伴娘则是轮流当的。

凡到这小庄吉祥土族风情园打工的男男女女,每天仅5元的工资。早先是每天10元,但自从有外地人来此开起了同样性质的土族风情园,就有了竞争,生意就淡了,好在他们是这儿唯一一家正宗的土家族自办的,还算有点竞争力。

因为不是随便哪个姑娘可以出任新娘的,所以新娘的报酬就大不一样了,新郎给的喜钱就相当于小费,新娘与伴娘可以对分,这无须上交给老板。

不知是否这个原因,“新娘”的笑容始终很灿烂,劝喝青棵酒的本事也一套套的,她能把现成的歌词改后随口唱出来,唱得你非喝了不可。

如果生意淡时,客人只一批,新娘自然很专注,但假如游人来了几批,那“新娘”就顾此失彼,难免给人“喜新厌旧”感觉,那些前新郎,见刚才还与自己有说有笑的新娘又去与第二位、第三位新郎喝交杯酒,拜天地时,难免会酸溜溜的。

同来的游客明知是游戏而己,可就有人起哄,气氛始终热热闹闹。

或许是那位叫吉琴的“新娘”见我们那一拨中的“新郎”很文气,临别时还叫新郎把合影照给寄过去呢。

事后我们议论:将来那两位“新娘”正式当新嫁娘时,不知是否还会有激情。

去土族农家串门

青海互助小庄吉祥土族风情园在西宁到互助县30公里处。风情园后面就是一座原汁原味的土族村落。

我们这次去青海采风的都是作家、画家、摄影家,自然对原始状态的土族自然村更感兴趣,在我们的要求下,一位叫李世秀的女孩带我们去了村里。

村周围的地里种着小麦、油菜、土豆、蚕豆等农作物,据说这是土族的主要农作物。

李世秀先带我们去她自己家,结果门关了,家里没人。她准备回风情园取钥匙,我说那不必了,就邻近的一家看看吧。

李世秀有些为难,犹豫了半晌,她说:“这一家是村里比较穷的一家,没啥可看的。”

我倒觉得这更真实,更应该去看看。在我们坚持下,我们推开了那虚掩的木门,院落不大,种着蔬菜与果树,有一对老夫妻正在忙碌着。见我们是陌生的游客,头上包着蓝色头巾的女主人很好客地把我们迎进了屋,男主人却悄悄地出了门,再没露面。

屋子里陈设很简陋,靠窗有一炕,炕上有一小方桌,边上有两叠被子,炕靠墙处用花布钉在墙上,相当于墙纸吧。墙上还贴着几幅宣传画,屋顶则用报纸糊着。屋里比较显眼的是一只组合式大衣橱,中间有一只电视机。我们提出与女主人拍照,她执意不肯。开始我以为她害怕拍照,就向她解释:我们是作家,来了解了解她的生活状况……

女主人想了想,转身去开了大衣橱,拿出一大串手工缝制的香包,向我们推销,当时我己向李世秀买了两只。但我知道如果不买香包,要想拍照、采访恐怕有点困难,最后我们进去的三个人各买了一个香包,十元钱一个。我挑选了一个京剧脸谱图案的,明黄色底子,极漂亮。

这后,女主人和我们一一合影。

从内屋出来,女主人又忙开了,当时她正在院子里的太阳能灶上烧水,我抓拍了一张。后来我注意到,这村子里几乎家家有太阳能灶,这不失为节省能源的好办法。

我还特地到厨房间看了看,一只大灶,上有三只铁锅,大概烧柴火的,薰得很黑,多少有些寒酸。

李世秀大概怕我们留下不好的印象,又带我们去了她的亲戚家。这一家条件好多了,院子也大,新盖的平房,前半部全用玻璃搭建,又亮堂,又挡风遮雨。家里的摆设也现代化多了,有沙发,有冰箱,有彩电,有电话,客厅是客厅,房间是房间,分得清清楚楚,我们戏称:刚才看的是土族贫下中农家,现在看的是地主的家。

李世秀见我们这样议论,又执意带我们去看她老板的家,老板叫祁旦柱,是风情园的总经理。一进他的家,我们不由自主发出“哇”的声音。显然,这是土族村庄中条件最好的一家,但一问,这么好的住房,造价也只两三万元。看了三家,可以说上中下都看了,由此看来,土族村民的生活己大大改善了。虽比起江南农民来还有差距,但在青海地区,也算不错了。

有位强导

这次去青海与甘南采风是苏州文联组织的,去的都是作家、摄影家、画家等。我们戏称这是“苏联”代表团,以致后来那位导游也称我们“苏联代表团”了。

以前我们开玩笑说如果碰到姓胡的导游就叫“胡导”,碰到姓夏的导游就叫“瞎导”。但我们这回碰到了一位谁也猜不到姓啥的导游。那导游竟姓强。他自我介绍时说:我叫强锋,大家可以叫我小强,也可以叫我强导。我们当即就笑起来了,我们的导游竟然是“强盗”。

当我们有时大声叫“强导”时,边上的人会用异样的目光注意我们。

我故意逗他说:导游这职业我当最合适,因为我一当就是“凌导”。你想:一个人人喊你“领导”,一个人人喊你“强盗”,那感觉肯定不一样。

强导才二十刚出头,是旅游学校刚毕业的,现在是实习导游,要说经验还嫩了点,但他没有那些老导游的圆滑与心机。他知道多少讲多少,不胡编乱造瞎说一气,也从不刻意带我们去购物以拿回扣。

到了兰州后,我想联络甘肃社科院文学研究所的一位作家朋友,却又未带他的名片,没他电话,强导为我打了不少电话,最后总算如愿联系上。其实这不在他职责范围内,他可以不管的。

我们好几个人都买了造型美观、价钱便宜的藏刀,但飞机上连行李托运都不允许,强导去交涉没用,他答应为我们邮寄。后来邮寄也不允许,他说准备托人从火车上捎来,虽然那藏刀最后没能收到,但这位“强导”也算尽心尽职了。

忘不了他这样一位小伙子,不仅仅他有“强盗”这样一个特殊的名字,还因为他的纯真与服务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