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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父亲的屋

昏沉沉的天。

仇心柳醒来时见屋内依旧黯淡,以为还早,便又努了努嘴继续睡去。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屋内依旧黯淡。

真是奇怪。

虽然困意犹在,她终于还是决定起床了。

推窗一看,才发现天已经完全亮了。

亮得有些耀眼。

亮得十分寒冷。

若是艳阳天,想来现在已日上三竿了。

可这是个阴天。

昏沉沉的一天。

仇心柳心头一惊,立时慌乱起来。

她胡乱地披上衣服,连头发都来不及挽起,便推门而出。

万不能错过了时机。

每天只有那个档儿,娘是不在的。

这次爹爹出了远门,却没有带上娘亲。

娘通常什么都会由着自己来,但只要是和爹爹有关的事情,却立即不由分说了。

不行。

所以她万不可错过了那一个时辰。

娘去炼丹房的那一个时辰。

她像一匹小鹿似的冲出了房门,却迎面撞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一个人。

解星恨并不是有意要拦在那里,只是仇心柳跑得实在太快了,快得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但若是在战斗中,以这样的速度迎面冲来的是他的对手,那他还是会闪躲或是出招的。

可现在冲来的是仇心柳。

是一个总会让他分神的人。

所以他未来得及有任何动作,被她当腹撞了上去。

“痛!”仇心柳捂着头大喊道。

头和肚子撞,哪个更疼?

怎么说也好像是肚子更疼吧。

可是仇心柳却是先喊痛的人。

莫不是江云有铁布衫的硬功?

他当然没有。

可纵使他有,方才他早已神游天外,也根本来不及运气。

所以这一撞,他必然痛得更多。

可是他怎么敢批评仇大小姐的不是?

所以他只是沉默。

他撞得真的不轻。

可是他的手臂仍垂在两侧,并没有去揉捏按压腹部。

如果被撞了却得不到道歉,那么维系颜面的唯一方法,就是否认自己被撞疼了。

解星恨若无其事地站在哪里,冷漠地看着捂着头满嘴“痛、痛、痛”的仇心柳。

但他到底还是被撞疼了啊。

所以他只能加大呼吸的力度来缓解腹部的疼痛。

仇心柳抬头看见是解星恨,脾气立刻就大了一倍,头部的疼痛也似乎重了几重。

“解星恨你还真是木头啊!撞人家那么疼!”仇心柳睁目嗔道。

其实仇心柳也没有撞得那么疼,可是一看到撞自己的是解星恨,便立刻觉得,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简单了结了。若是再给她些时间,什么精神损失、物质补偿一堆又一堆的无理要求就都会向解星恨飞扑而去。

好在解星恨没有给她时间。“你刚起?”他立刻转了话题。

这一问正戳中仇心柳的心虚之处,她方才还在为自己睡过了头而懊恼,现在又被他提起,懊恼便又加重了几分。

解星恨跟别人说话时,向来很是惜字。不该问的不问,不必答的也不答。

可他和仇心柳在一起,却尽说些废话。

他一大早便起来在她门外候着,怎不知她才刚起来?

可是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他当然没法向她对自己那么横得对她,指责她起晚了并向她提各种无理要求。

他甚至都不能用陈述的语气说:“刚起来呀。”

他不能装出一副太关心她的样子。

虽然说就现在他和她的关系来说,他这样做是更好的。

可是他之前做得太差劲了。

他之前,太我行我素了。

我冷眉冷眼,你爱看不看。

这样导致的后果,就是有一天他突然想满面春风起来,她却未必看得懂了。

“诶?解星恨你这么关心我?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

她一定会这么说。

所以他还是不要自讨没趣了。

“你刚起?”

这是解星恨唯一可以说的话。

“怎么,有意见?”仇心柳又丢给他一个白眼,用手指叉了叉纷乱的发丝。

“…………。”面对仇大小姐的讥言讽语,解少主惯用的招式,就是“一言不发”。

言多必失的道理,想必他是悟得很透的了。

但今天有要事要办,他不能一直闷炮下去。

“需要我帮忙吗?”他指的,当然是偷书那事。

仇心柳却还在叉头发。

他这话一说,她脸上就立刻飞过两道红霞,“帮、谁要你帮……”

恋爱中的女人时常会想象,让心爱的男人为自己画眉,为自己挽发。

仇心柳当然也想过这样的画面。

所以她才会如此敏感。

解星恨却是一脸的茫然。

这。

这也要害羞吗?

她这是要怎么偷呢?莫不是——

仇心柳却突然明白了。

明白他指的帮忙是什么了。

又是自己想多了啊。

她的心底像是有秋风吹过。

真是凄凉。

与这样的男人恋爱,心里,怎么开出花园呢。

“你在厅外给我把风吧。爹爹不在,应该不会有人进大厅的。我很快会出来。”她的声音像是被很轻很轻的叹息托出来似的,双眉低垂,眼神和这廊内的天色一样沉暗。

解星恨方才还在想着她脸红的原因,听她又这么一说,竟越发迷茫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又是如何让她忽而羞涩,忽而又满面扫兴的呢?

可他到底是解星恨,没有追问,也没有表现出追问的欲念。

眼神平静的毫无波澜。

仇心柳故意绕开他高大的身躯,从他身旁走了过去。

仇心柳起得刚巧。

她刚走出石屋,便见到练武场角闪过一袭胭红。

娘刚出去。

仇心柳却没有加快脚步。

她倒是在屋外挑了块厚大的石头坐了下来,神情十分淡定。

解星恨自然不明白她这是何用意。

还是突然又来了什么闲情雅致。

她仇大小姐可是经常犯这种病的。

记得有一次她跟他搅了敌人的老巢,但仇雠说好会派来的支援却迟迟不来,他们因敌众我寡只得落荒而逃。可仇心柳跑到一半,看到有人在卖糖葫芦,竟真得停下脚步掏起钱包想买一串。

那次真是差点把他给急晕了。他只能一把抢了小贩插满糖葫芦的竹竿飞奔而去,仇心柳才又追来。

眼下她莫不是又犯病了?

可今日天色昏沉,也没什么好景够她赏的啊。

仇心柳一手托着脑袋,也不管解星恨脑子里冒着多少个问号。

解星恨无论多么疑惑,总是很少会问出来。

他不问,她自然也不会主动解答。

她这般迟迟不动身,倒并不是在后怕什么。

她也不是第一次偷偷进爹娘的屋子了。

这对她实在不是难事。

所以她根本不必后怕。

她只是怕娘突然忘带什么东西,又折回去取。

这就尴尬了。

她是有过这种经历的。

好在那时她还小,溜得比风还快,也就没有被娘发现。

所以她只要稍微等上一等,看娘不再回来,就可以动身了。

她就这样歪歪地托着脑袋坐在大石头上,安静地等待。

她倒是有些好奇那本书上究竟写了什么。

解星恨实为……

解星恨这根大木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身世呢?

他的生父生母又是谁?

爹爹一直没有告诉他,是怕他冲动,按耐不住先去找了仇家。

看解星恨这般资质,想必他的父母也是练武之人。

即使不练武,至少也很有禀赋。

肯定不是凡夫俗子。

所以能够杀掉他爹爹和娘亲的人,武功一定非常厉害。

解星恨若是太早就去报仇,无疑是送死。

所以爹爹一直都没有告诉他。

爹爹只告诉他他有家仇在身。

其余,他得等到变得很强大了才可以知道。

他现在应该已足够强大了。

所以也值得拥有这一答案了。

她现在,就要去为他拿来这个答案。

森冷的石厅。

森冷的石门。

解星恨在石厅的大门内把守,而仇心柳,则走向了仇雠卧室的石门。

这世间,恐怕没有比这还要厚实的门了。

它坚硬得像是无懈可击。

仇心柳的眼神却平静无波。

她慢慢从头上取下簪子。

方才她在石头上闲坐着的时候,早已熟练地把头发挽成了平日的样子。

今日她戴的,还是那碧玉簪。

现在这碧玉簪已被她握在手心。

只见她轻轻用簪子在石门上一点,那沉重的石门竟“轰——”地自己移开了一道边。

这道边足以让一个人进去。

这石门原来是机关控制的。

可这机关在哪里?

这石门,剑劈不开,刀破不了,掌也震不碎。

而细小的银针却可以办到。

谁都想不到一扇千金重,几人高的大门,竟是被小小银针打开的。

再雄浑的剑气也劈不开,再凶狠的刀法也破不了,再深厚的掌力也震不碎。

只有小小银针能办到。

簪子也能办到。

这碧玉簪的一头,尖锐得就像是一枚小银针。

仇心柳小时候曾用这一头扎过解星恨。

扎得他血流不止。

可见其锋利。

但这石门,却不是被银针扎开的。

仇心柳方才只是轻轻一点,石门就开了。

所以,即便有人聪慧如之想到要用银针开门,却未必知道应该点在哪里。

若是点不对位置,石门当然也还是打不开的。

仇心柳自然知道该点在哪里。

所以她打得开石门。

她擅长鉴定,对于这些细微之处很有经验。

所以她也擅长破机关。

她很能甄别不同。

平日里娘亲想必也是用簪子开这扇门的。

可是爹爹呢?

仇心柳曾经困惑过。

但她马上就发现了奥秘。

就在爹爹手上的玉扳指。

那里,一定藏着一枚银针。

藏着他所有秘密的钥匙。

可是仇心柳有簪子。

所以她不必拿到他的银针,也可以窥探爹爹的秘密。

但是仇心柳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因为爹爹的秘密里还藏着秘密。

那一个个柜中锁着柜,箱中锁着箱,书中藏着书,字里写着字。

爹爹实在是想尽一切可能,要藏住他的秘密。

他究竟有什么秘密呢?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但有时却又觉得自己应该尊重爹爹的权力。

每个人,都有留住自己的秘密的权力。

她有她的小日记本,也是被她加上了好几道锁。

她不希望任何人看到。

爹爹或许也只是有着同样的想法吧。

仇心柳消失在沉重的石门后。

解星恨的心跳得快又沉闷。